一回到汴京,李格非把自己思虑已久的治国想法都付诸于一张自荐书,其中包括练军,吏治,举贤才等等。书房里的李格非借鉴前代的奏疏,又综合大宋此时的局面,各种建议已跃然纸上。刚写完,他走了出来,夕阳之下云淡风轻,府中已然黯淡。今天递交给范纯仁已经是不可能,不过他想让另一个人给他指点一下,找谁呢?李格非顿时陷入了思虑。
这汴京城中有不少的文章宿老,但是要找一个学识广博,又能看清朝廷局面,并且地位非凡。他想到了吕公著,但是心有所忧的是吕公著会不会接见他。
思忖再三的他决定去,他嘱咐吕颐浩不用等他回来,自己拿着文稿,提着灯笼,趁着悄然夜色出了门。这一路他思忆悠长,自己虽然不是官位显赫,但为国谏言献策,寒士尚能有机会,自己更是难以推辞。
吕公著府上,只有几个仆人还未休息,以及吕公著伏案研读,吕公著自知年老体衰,这余下的时日,他准备开始撰写书籍,抒其一生经历。吕公著历仕四朝,其间谏言不断,濮议之争中,他反对英宗将濮王赵允让立为皇考,只能称皇伯,后来被外放,可见其心忠直。
吕公著正提笔思虑中,一个家仆过来看着吕公著专注于案上,就没有立即叨扰,在一旁候着。直到吕公著不经意地抬起了头,家仆才问道:“老爷的笔迹越来越秀逸,很像老爷您父亲的笔迹。”
“家父的笔法至今犹在我的记忆里,他是胜于我,而且我一直是按照他的风范行事,但还是没有学到精益求精的地步。”
家仆:“老爷对学问的领悟已然是颇深,这是自嘲的吧。”
“你有什么要事吗?”吕公著看他没有离开,就好奇问道。
“回老爷的话,大公子修书一封已到我手里,还请老爷阅览。”
吕公著的长子是吕希哲,爱好经学,于孙复,石介两位大儒门下授教。此时正在外地游历的他,时时不忘寄书言谈自己的收获。
吕公著:“希哲的书信上我估计是又遇到什么新鲜事了,这奇境探幽的事最符合他。”
吕公著怀着无事的心,拿起书信来,刚读几句,说:“希哲明日就要回来,这也不是大事,你去忙吧。”
绕过青石路,李格非望着前面灯火未熄的府邸,知道那就是吕公著的府上,他敲了敲门。
吕公著叫人开了门,发现却是李格非,其实他本不认识眼前这位年过四十的人,只是隐约记得他是太学的小官,文章写得倒是不错,让他进了屋内。
随着李格非进了屋,他第一眼看到得就是吕公著在修书,李格非便说明自己的来意,吕公著听着李格非一顿慷慨之词,觉得和自己很相像,他示意其坐下。
李格非:“吕老认同我吗?这封自荐书写得可还明晓?”
“你想自荐这是好事,说明你是一个有上进心的官吏,我可以帮你去找范纯仁聊一下,你随我去,带上这封自荐信,明日晨光升至梢头就行动。”
这是李格非没有想到的,他又说:“吕老,看看我这封自荐书可有什么瑕疵,会不会得到范大人的注意?”
那一封自荐信,被吕公著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吕公著说:“极佳之词,我估计范纯仁一定会接纳你的。”
李格非点点头,说:“以后还要吕老多多提携,晚辈一定有所建树,不负吕老之恩情。”
正说着,家仆进来说:“老爷,该吃药了。”
“你提醒得及时。”吕公著晚年有风湿病,那时还没有什么特效药,只有一些平常的汤药,用来补身子。李格非见机要辞别吕公著,说:“吕老是国之柱石,一定要注意痼疾,晚辈先行告退。”
第二日天色渐明,随着汴京城中各处生意的有序运转,吕公著与李格非已经在通往尚书省的路上。
此时福宁殿中,高滔滔正在梳妆打扮,有个最贴近的宫女给他梳头,一个太监俯身跪在地上,禀告着高滔滔关于朝局的问题。高滔滔是个勤政的统治者,对于这几年留下来的弊政,他是尽心竭力地去做。
“太皇太后明鉴,据最新的消息,范纯仁大人现在把中书省的各项工作已经恢复过来,从前任蔡确所留来的弊政来看,这首要的事还是要整顿吏治,洗刷错案。”
高滔滔听得有些不悦,这老说吏治弊端丛生,但是政局依然有条不紊,这岂能把所有的关注都放在吏治上,这个太监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立马转变话题,说:“还有范纯仁想要提拔一些人,这是奏表。”
高滔滔看后说:“这些人可以堪用,传我谕令,让范纯仁全权受理此事,把所有压制许久而有能力的人都委以重任。”
高滔滔此话一出,就引来一场新的政层的变动,这自宰辅以下,是需要致力于北宋政局复兴的人来做。吕公著刚到中书省,范纯仁连忙出来以下官之礼,亲自迎接。刚把吕公著扶上座位,范纯仁就看见了李格非。
“在下李格非,初次见范相,有些冒昧,请大人谅解。”李格非恭敬地说,并且给范纯仁递上了自荐信。
“这信中的大略看起来不错,要升迁你可以先等着吧,我今天就要选拔各级官吏。”
于是李格非走出宫城,听见宫中的鼓角奏响,看见一批批的官员从宣德门鱼贯而入,这便是范纯仁的选才吧。他似乎看见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远处传来了一些话语,他听到有人说蔡大人,他知道那是蔡京。
这蔡京也来参与选拔,他不是成都府尹吗?李格非也知道蔡京这个人,屡次被弹劾,然而屡次被转任各地,这次来京,一定是买通了哪位高官。他也不关心了,毕竟这不是他可以管的。
范纯仁见人都到齐了,拿着已经备好的一张圣旨,说:“太皇太后懿旨,诸臣请听。”
瞬时几排官员都纷纷跪地候旨,范纯仁开始宣旨:今临时托于宰辅范纯仁全权受理官吏考绩及选拔之事,此为我朝重开新政之要事。擢拔人才归属国家大计,望内外之臣深度其因。
范纯仁读完,说:“太皇太后的意思很清楚,一切从公。”
范纯仁因此开始拿着吏治凭据,对有政绩的官员一一考量。其中辅助的人还有刘挚和孙觉,从日中到日昳,所有的事务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孙觉慨然地说:“我大宋朝还是有贤才在。”
范纯仁说:“这得要细心察看,一切漏洞都不能有。有时除了看表层之物,还要加上思考。”
日已偏西,李格非正在等着这次的结果,吕颐浩认为李格非升擢不会有差错,毕竟范纯仁也是爱惜才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