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洪基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从御座上扶起身来,韩资让进来禀报说道:“陛下,辽使已至。”
蔡卞面容清癯,伫立在那里,说:“辽国皇帝陛下,宋国使者蔡卞有国书上呈,请阅览。”
耶律洪基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说:“你们宋国皇帝听说是幼主,朝政委以妇人之手,我言之不错吧。”
蔡卞微微一笑说:“我朝由太皇太后把持,可谓之政通人和,万事俱兴。对外仍希望四方安定,不要祸及百姓,此为女中尧舜。”
看到蔡卞如此耿直的语气,耶律洪基让人给蔡卞赐座,耶律洪基才开始细细宋国的国书。这国书中说得都是些平和之词,大宋希望耶律洪基可以修缔和约,妥善处理这边境之事。
耶律洪基读后,对着蔡卞又说:“蔡卞大人,朕已明白该如何处理,关于大宋击败西夏此役,朕认为双方该归还俘虏,并且设立边境线。自此数十年间勿见刀兵,边境乂安。蔡卞大人认为可行否?”
蔡卞没有表示意见,又把自己的一封书信交给了耶律洪基,耶律洪基不知何意,但还是读完了那封书信。蔡卞以笔笔隽秀的字体,写到西夏狼子野心,西北必将再战。这是由其执政者梁太后及国相梁乙逋所决定的。此二人不顾西夏百姓所想,好战成性,如果不除,则兵戈不止。
再看书信中的第二个意思,这安抚流民之事尤其重要,自古边境动乱,流民甚多,如果不加治理,则必有祸患。蔡卞既而说明了治理之策,大则朝廷安抚,迁移流民,小则下诏由地方颁布措施。
这第三件事便是蔡卞对于耶律洪基爱好中原文化,提出了辽国派遣人员至汴京开展交流一事。耶律洪基其实也早有此意,辽国不断在学习汉文化,目的为了一天能饮马黄河,南下征服。
耶律洪基有些惊异,蔡卞此人曾经从未出使辽国,却对辽国的国情如此熟悉,这三策足以证明蔡卞此人有治国之才,足可见宋国人才济济。
“蔡卞所议不错,这些问题确实需要重视根除,至于西夏那边我会派人去威慑。”
“听说蔡侍郎书法冠绝古今,眼界颇高,朕有一些墨宝需要蔡侍郎辨认一二。”
蔡卞本不想管这些事,然而已经身处辽国,这拒绝也不是办法,于是随着耶律洪基进入了另一个宫殿,这里是辽国的皇家藏宝阁。一进去,蔡卞就发现不少的中原珍宝。屋中满目琳琅,蔡卞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件瓷器上,这是由北宋五大瓷窑钧窑所制。其身暗红色,看起来完美无缺,蔡卞问道:“辽皇陛下,这一件是如何得来呢?”
耶律洪基说:“先前的澶渊之盟,你可记得,此物就从此出。”
蔡卞顿时领悟,那一年正好是景德元年,辽国萧太后与辽圣宗大举攻宋,辽国退去后劫掠此物。蔡卞又细细观赏了不少的瓷器,大多来自宋国。蔡卞随着耶律洪基的手指着的一幅山水画,也是由汉人画师所作。
蔡卞突然想到北方辽国契丹族的胡汉文化分治,着实是一种强国之策,以后中原胜负也难以预料,想到这里蔡卞不禁冷汗直冒。从藏宝阁出来,经过长廊,到了一处湖心亭。
耶律洪基对于蔡卞也可谓是极尽尊敬,他看出蔡卞来日必为宰辅,位极人臣,那时宋国必将风貌大变,而蔡卞看到耶律洪基如此爱戴,倒有些不自然。两人在亭中沉默了一会儿,蔡卞先说:“辽皇陛下,我从边境来此时有一事不解,辽国偌大,民族混杂,为什么都能团结在一起,难道是陛下仁政所致,还是有其他原因?”
耶律洪基对此也没有极其正确的答案,就说:“朕潜心读透中原文化经典,也是颇有感受,你所问之事,我觉得治大国如烹小鲜,老子之言,正好可以总结此问。从细的方面来说,各族百姓都需要一个安宁的地方,只要施惠政,聚人心,使民安乐;立新法,行公正,得民所愿。”
耶律洪基看着若有所思的蔡卞,说:“那蔡侍郎对此有何见解?”
蔡卞说:民族众多,可以让信仰集中,施以文教。尔国历代国主虽然做了许多学习汉人的政策,但是所学不深。”
耶律洪基听到蔡卞这样说,虽然有些怒气,但还是接受了。因为学习汉文化这是祖辈的训诫,如今有人说出了这样的结论,自己还是颇有收获。
亭中的蔡卞话刚说完,只见一个身体魁梧的少年走了过来。只见这个少年在耶律洪基面前说:“参见父皇,儿臣去西山打猎回来了。”蔡卞这才知道原来是辽国太子耶律延禧。
耶律洪基说:“延禧,这是宋国使者蔡卞大人。”
蔡卞连忙说:“我观辽国太子殿下一身英武之气,眉宇之间不同凡俗,令人佩服。”
耶律延禧说:“我辽国男子皆有英雄气,上马可杀贼立功,下马可治国理邦。你们宋国有如此之人吗?”
蔡卞见太子耶律延禧如此狂悖,知道这是孺子作为,也不与争辩,只是说:“太子可知宋国不仅有这样的人,而且这样的人还不少,宋国人守治国之义理,一心想复唐朝之故土,在国之初心上一刻也未动摇。”
耶律延禧说:“蔡大人是想为尔邦辩驳吧,为什么据我所知,后晋皇帝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自称儿辈,我太宗皇帝率十数万雄师,占领汴京,灭亡后晋。后来虽北撤,但汉人无力可讨,一百多年来,我辽国虎视龙骧,何人敢忤逆?”
蔡卞知道这些,但他笑太子耶律延禧太过迂腐,这辽国辉煌早已过去,国内早已经不安定,如今时移世易,再说未免不量力而行,蔡卞说:“太子此言差矣,宋国打败西夏,内政清明,这足以看出我宋国国势尚在,这兴衰之数还难以说明。”
耶律延禧还想说,耶律洪基使眼色让他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