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意袭人,折克行所部已经包围了不知被埋伏的夏军一部,仁多保忠观察了这里的地形,觉得情况不对,宋军几乎没有怎么抵抗,就放夏军过去,这不得不令人怀疑。情急之下,仁多保忠马上派几个骑兵快速赶上前面的军队,并嘱咐说,调转方向撤出此处。
骑兵还未赶上,宋军已经万箭齐发,整个夏军队形乱作一团,践踏死者无数,仁多保忠大呼:“快撤退,从包围圈冲出去。”
折克行观察着战况,虽然夏军大乱,宋军占据上风,但夏军依然负隅顽抗。折克行对着军校说:“按照计划,我这里一开战,姚将军和章帅就会全军压过来。要全歼夏军我部军力依然不够,只能鏖战于此,并不能全面击败夏军。”
厮杀声几乎响彻了寨子的整个周围,到处都是死伤的军卒,激烈程度让久在战场的折克行也吃惊不已。西山的日头收起最后一缕余晖,即将进入夜里,章楶与姚兕所部正赶往这里。折克行此时最关心的是宋军死伤人员的数量,在章楶和姚兕大军未到之前,一定要咬住夏军,最好在此全歼夏军,而宋军的伤亡程度就决定了还能支撑多久,毕竟夏军也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折克行没有亲自上战场,而是与几个心腹军校,登上了寨子观战。差不多亥时,姚兕与章楶的大军到了,此时宋夏军队的胜负已经显露一半,章楶看着面容乐观的折克行说:“折老弟,这次伏击你部是立下大功了,看来我没有看错人。折家军都是良将。”
不一会儿,一位衣着沾着血的士卒来报说:“章帅,敌军抵抗顽强,大有突出重围的势头。姚将军要求再调集兵卒,加大围困力度。”
章楶示意士卒下去后从腰间拔出剑,对折克行说:“你留在这里指挥,我去斩了仁多保忠。”
折克行快速地拉住章楶的衣襟,说:“章帅岂需亲自动手,仁多保忠已是强弩之末,我替章帅前去擒他。章帅生死关乎全军之根基,切不可盲目赴险。”
章楶怒目,说:“折将军可知若是主帅可以亲临战场,那对于士气是多么大的提高,而且我是主帅,你必须听我的,不要再议。”
两人正说着,突然远处有一支军队杀了过来,杀声震天,原来是王文郁与钟傅所部,本来二人防守在神流堆的后山,发现夏军已经移营,就顺着夏军撤退时的迹象过来。王文郁与钟傅也进了寨子,双双半跪在地,说:“属下来迟,请章帅责罚。”
章楶此时因战况紧张,连忙说:“不打紧,二位将军可以在这最关键时候率军赶到,也是有功的,岂能责罚,而寒了将士们的心。”
章楶扶起王文郁和钟傅,指着远处的夏军,说:“你们看自交兵开始,我军看似在一直收拢包围圈,却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说明夏军此时要奋力一搏,妄图挣扎。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传我军令,先暂停进攻。”章楶掷地有声地说。
宋军陆续从战场上后撤,但依然包围着夏军,双方都在打扫战场,血泊里到处是尸身,惨不忍睹。宋军清点着伤亡人数,而夏军知道宋军退了,士气大振,但是这场仗夏军的伤亡几乎是宋军的数倍,仁多保忠被军卒从血泊里扶了起来。他连忙下令去找其他两位将军,但最后的结果是寨子旁有河流经过,水势湍急,夏军所有人都认为二位将军可能在厮杀时不慎入水。仁多保忠觉得战局至此,自己也应该牺牲在此,他估计宋军此时撤军,不出一会儿又会卷土重来,他下令夏军可以自行突围,不需服从军令。因为局势不可挽回,他要对夏军剩下的人负责,与其战死,不如希冀保命。
寨子里宋军将领又齐聚一起,众将约于一个时辰后再次围攻夏军,章楶严令对于夏军可以从宽对待,只要放下武器便不予追究。至于仁多保忠,也是章楶的老对手了,他想放他一马,此战后可能十余年内双方不会有大的战役,而且夏军不会再犯边,而大宋也会保境安民。
最后的时刻已经来了,仁多保忠看着夏军军旗插在满是鲜血的血泊中,军旗破碎不堪,周围仅有数百名士卒。每个人的眼里都是视死如归,可惜这是最后的战役,所有满怀希望的夏军士卒都将葬身于此。章楶看着颤巍巍站着的仁多保忠,说:“传我军令,只擒仁多保忠,不管其他的士卒。”
仁多保忠拖着颤抖的步伐,从夏军士卒的簇拥下走了出来,看着不远的宋军将领说:“章楶何在?”
霎时章楶也从宋军将领的身后走了出来,说:“将军爱兵更爱夏国,是位忠勇之士,但是将军却助纣为虐,屡次发动战争,侵我国土,杀我军民,不惜为梁氏一族卖命。幸得我大宋皇帝仁爱有加,不想为难将军,下诏可以赦免你和你的士卒。”
章楶说完,又转过身来说:“这座寨子没有名字,以后就叫做平夏城。”
平夏城的宋军眼看着残余夏军撤走,并出了宋夏边境,安抚了民后,留一部将领继续驻守边境几城,而剩下的大军返回汴京。赵煦在汴京听闻章楶大军凯旋,又准备封赏几位主要将领,便传章惇进宫。
旨意刚下,就有谒者来报说章惇病了,赵煦想到章惇不是前几日还在中书门下当值,怎么突然病了,又追问是什么病,谒者也说不上来,只是说章相前几日回府时,突然就卧病不起,可能是季节更替所致的季节病症。
赵煦想着要去章府上亲自视察,毕竟国不可一日无相,这么多的政事还要章惇操劳。赵煦便从福宁殿出来,通过小门走向垂拱殿,这垂拱殿是太皇太后曾经一直批阅政事的地方,如今高滔滔病逝,这里又冷清了下来。
赵煦站在殿外望了一眼就抬腿离开,后面的宦官寸步不离,赵煦刚走了不过几步,迎面撞见了曾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