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颐浩瞧了瞧这酒楼上的一些贵胄公子,无不是看得热闹喝彩,又用目光扫视了一圈,看到这里的确只是充斥着笑语,但那些个辽人的可疑还未洗清。
这京东东路再往北便是河北东路,河北东路濒临辽国,一直以来两地商贸互市频繁,这往来之人也就屡见不鲜,但是依据那个辽人的装扮来看,身着红袄,束金犀带,髡发左衽,这些足以证明他是个辽国的汉人贵族。
吕颐浩从勾栏出来,刚松了口气,便款步行至沂州的府衙,府衙内正是知州与一些京城来的贵客把酒言欢,里面的灯火煌煌,连碰杯声都清脆入耳。吕颐浩站在府衙外,向着小吏说自己要参见知州,并说自己来自汴京并有急事相告。知州接到报告后,挥了挥手让小吏退下。
知州对着满座宾客说:“可有人听过吕颐浩这个名字?”
“吕颐浩是谁?无名之辈还要拜见知州大人。”在座的几乎都没有听过。
突然有个人说:“在下倒是听过此人,这李格非诸位应该有所耳闻,吕颐浩便是受李格非的引荐,此人自绍圣中举后,又受到中书侍郎李清臣的厚待,如今任为密州司户参军。”
知州说:“一个司户参军不在密州上任,却跑来沂州插手,这不是越俎代庖?不知他所谓何事?”
“回禀大人,他是说关于辽人之事。”
众人皆惊道:“辽人?我沂州距边境上千里,这贸易交往诸事所见稀少,难不成是有人私通辽人?”
旁边有人提醒到:“知州大人不如召此人进来,问个究竟,若是他说的不实,就给他治罪。”
知州于是把吕颐浩召了进来,吕颐浩看着这一桌的官吏,说:“知州大人所署理的沂州不和谐,这散落在城中的辽人可不少,街衢上不说,就连瓦子勾栏中隐匿的辽人也历历可见,虽然他们隐秘,大部把着装换成汉服,但依然有人一身辽国汉族官服。如果知州大人不信,可以在瓦子勾栏留下耳目,仔细观察,定会有辽人出现。”
知州细思后,说:“暂且相信你一回,我给你一天时间,发现并擒住辽人后,就算你没有欺骗本官。”
吕颐浩早就想展露头角,这次无疑是给了他机会,吕颐浩从府衙内选了几个身手较好的军卒,在瓦子勾栏附近埋伏,两面的酒楼上分别有四个兄弟,拿着弓弩,潜藏在客人中,等待时机。并且在附近的所有路口都埋伏下,吕颐浩则亲自观察着眼中可疑人的动机。
又到了夜里,与昨日的气氛并无异常,在吕颐浩的眼里却杀气腾腾,当戏开演,浓墨重彩的戏角出来,吕颐浩听了一下,曲声哀婉时而又振奋激昂,略懂戏曲的他,自言自语道:“这莫非是垓下之曲,夜中四面楚歌,项王奋战不退,最后情断楚帐。”
“对的。”
吕颐浩听到旁边的一个人这样说,细看发现此人眉目不俗,颇有英雄气,这人又说:“这出戏的意义不仅在于这千古遗恨,瞻仰项羽,更在于号召大宋百姓不忘英雄豪气,做个五陵少年。”
“不知在下何人?”
那人说:“宇文黄中,蜀中人氏,来此闲游。”
吕颐浩说:“看你仪表非凡,不似常人,一定是有大志向,这里话不多说,若是有相求之事,可以去密州找我。”
戏台上歌舞升平,客座中吕颐浩忧心忡忡,这辽人直到此时还未现身,也不知是哪里靴子上的铃声,隐隐作响,吕颐浩听着,顺着声音的方向,是后面传来的,一看竟是吕颐浩前几日眼中的那个辽人。
吕颐浩给埋伏在旁边的众人使了眼色,众人悄然接近了辽人,也不费力气就擒住了这个辽人。辽人挣扎着说:“我犯了何事?你们强行胁迫,就不看看大宋律法?”
吕颐浩笑着说:“你潜入大宋内地,名为商贸往来,实则是暗中告密,为你们辽国探听情报。从你的装扮上看,你不是一般人,一定是哪位辽国大臣派来的。”
“我的确是辽人,官居上京都虞侯,但我也是奉了北院枢密使耶律阿思之命来大宋洽谈辽宋边境合作事宜,这具体事宜因近年边境多地出现拦截商队的贼匪,我方想与宋国共同出军保护商贸往来。”
吕颐浩想了想,觉得此人所说有理,但是也不能全信,他需要找到证明。于是说:“先押回府衙,待留知州大人审议。”
在押解的路上吕颐浩还对着这个辽人问道:“你既然是武职,为何会被我等擒住,却丝毫没有反抗?”
辽人说:“我临行前,枢密使大人耶律阿思就对我说,到了大宋的地界上不可轻易动武,据此我才甘愿被尔等抓获。若论武功,我可是出身武将世家,就连陛下都夸奖过我家,据我家长者说在百年之前的高梁河大战中,我祖上曾率部攻击大宋名将杨业,使其最后命殒疆场。”
吕颐浩暗暗吃惊,想不到此人家族历史也是如此深厚,历经百年为大辽武将。
到府衙后,吕颐浩命人将辽人押解到院中,自己亲自进去汇报,知州也没有想到吕颐浩如此神速,到院中一看,确是辽人。吕颐浩看想到知州会不善待辽人,说:“知州大人,这此人身份现已了解,据我所知,他说关于维护辽宋边境的治安问题,确有此事,因此这个人不可处罚,而且应该直接释放。”
知州有些不明白,虽然忿忿之下,但有一点是可以理解的,辽宋关系复杂多变,这个辽人又不是普通人,万一引发纠纷,战火重开,则是殃及民生的大事,所以必须就此作罢。而辽人之所以困厄于此,是因为在汴京离开后,盘缠耗尽,不得已滞留沂州。知州大人因此给予辽人盘缠,放之归国,促进两国关系友善,而且自己也可以据此向朝廷邀功。
而后,吕颐浩也是颇有推动的功劳,也不需惩处。在府衙待了一夜,就离开了沂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