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圣元年,密州城的后山的一处狩猎场上几匹骏马飞奔,后面扬起久久不散的尘土,倏忽间只听见几人喊着:“大人好箭法。”之后便寥然无声。这里是官方开辟的密州猎场,里面的青竹俨然给予了这里一些幽森的气息,而最重要的是那首苏轼写下的《密州出猎》,成为了千古绝唱。
猎场上的一处空地,吴知州在与几位密州官员吃着烤鹿肉,在加以清酒,旁边的主簿拿着密州的钱粮账册给吴知州说着关于密州的民生开支。主簿说完细目,便开始总结地说道:“这如今势头不好,就拿茶叶来说,各种天灾人祸导致茶叶亏损,并且价格又抬高,则使我州主产的茶叶卖不出去。茶叶一旦囤积下来,就无法出资来年的茶叶种植。这几乎让茶叶一行陷入困境。”
“还有我州的司户参军尚未到达,命令还不能有效施行。”主簿忧心地补充道。
吴知州问:“我州的司户参军何时能到?要是再迟上几日我就治他拖延上任之罪。”
“回禀大人,据我们和各处的驿站联系,朝廷派出的新任司户参军,可能此时就应该到了。”
吴知州说:“既然到了,那我们就赶回府衙,一同处理这钱粮问题。”
密州衙门里,几个文书小吏奉吴知州的命令在核查账簿,这年头若非时难年荒,也本不会这番劢力,从晨光初照一直到晡时,这文书堆了厚厚一桌,其中河运之事已成燃眉之急,河道淤塞已久,几次除去淤泥,都未使河道畅通,这个状况已损失了不少的州县收入。如今朝廷又施行免役法,这使得差役越来越少,虽然衙门增加了收入,但雇佣河工差役却无人想去。这些年修筑河堤也死了不少人,因此无人去也是民心所向。
吴知州到了官衙,看着一堆的文书,不禁大怒说:“尔等连区区文书都整理不好,弄得室内如此腌臜,是俸禄不够多吗?”
一名小吏连忙说道:“大人不必动怒,这您也是知道的,这些都是因为上一任的司户参军早已拂衣而去多时,而且朝廷没有积极派人过来接手,因而我州钱赋收缴紊乱,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不能越行职权。”
吴知州认为此吏说得还是有些道理,就说:“今日之事就不怪你们了,但是这文书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等着新任的司户参军署理。”
吴知州对于密州的钱粮赋税也是心有顾虑,这是因为二十年前苏轼在密州任知州时,本来治绩突出,各项政事都稳中实行,但是后来苏轼转任他州,新继之人无所作为,加之这几年岁不丰稔,落下积弊,实难收拾。如今吴知州也想整治残局,可上面的路转运使,安抚使等官员得过且过,只是下一道公文说:各州按现有的局面维持民生,不可造就事端。吴知州清楚这不可早就事端实际是不作为,大宋还是在积贫积弱中苟且。
外面突然传来了消息,一名小吏进了官衙对着吴知州的耳旁细语几声,吴知州急忙传唤几个府衙役卒,出了官衙。这吴知州边走边问道:“你确定是有人撕下了榜文?”
那人连连肯定,并说:“知州大人不是要修治河运,恢复密州当年的民生,这次我亲眼所见,一个年轻的书生,挤入人群,扒下了榜文。我上去一番盘问,那人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自己有治州之大略。我料他也不敢欺骗大人,如今已有人看住了他,就等大人赶到。”
吴知州赶到时围人尽皆散去,几个衙役看住的那个人坐在青石板上,漫目看着远处的船埠。吴知州问道:“你是何人?确要揭榜以安本州之事?”
“大人莫问,小人并非有周密之策,但位在此处,也要学壮士一去,不闻回路之勇。小人在来路上就看过了密州的境况,这积弊虽难治,但仍有对策可以弥补,就是颇费时日。”
吴知州连连点头,说:“这样一说,你就是朝廷委派的司户参军吧,本官等你已久很久了。虽然你稍许延误了时日,我也就当你路途遥远,不在追责,可是你必须辅弼本官治理密州,重开密州富庶之风。”
吕颐浩说:“大人所言不错,在下便是密州司户参军吕颐浩,是今年改元绍圣年礼部科考的进士。恕在下来途中遇到了一些事,因而耽误上任时日。”吴知州看吕颐浩如此谦逊,也深谙官场之礼,也就没有多问,让他到官衙内开始熟悉政务。
吕颐浩初到密州,目睹了两种不同的气氛,密州不乏有贵胄公子,街上宝马雕车,兴娱之时挥资百万,富庶之家积善则好,积不善又无可奈何,相反贫者无立锥之地。他还记得出京时对自己的期望,立功扬绩不为己,甘愿以身致庶政。这样的话是出自他的内心,凭心而发,没有矫揉造作之姿。他觉得这密州弊政为许多地域的现状,若是首在此处开新面,则会影射全路,这便是他所想的最好的结局。而治财税,在于抚定人心,疏通生产,调控物价,让财税趋于稳定,则州县必然大治。
“来人,本官要亲自察看账簿室。”
吕颐浩刚进密州官衙,便去了账簿室,这账簿室早已让一些小吏去整理,吕颐浩刚进室内就看见整整齐齐的卷宗放在桌上,衙吏们齐声说道:“请吕大人勘验。”
吕颐浩说:“你们可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尽数与本官报来,这账簿关乎全州上下财税民生,本官在职一天就要督察一天,以革除漏洞。
几个衙吏望着吕颐浩都未敢出声,俄而一个小吏说:“大人,这密州收支一部依靠茶叶贸易,可就在前几年,榷货务的官吏私下把所生产的大量茶叶出售给一些富商,这些富商又囤积居奇,卖给达官显贵。又据账簿上所载,茶叶与实际不符,凭空缺失了一千三百多斤,而最后据被革职榷货务的官员交待,私下贸易的数并没有这么多。后来,所有数额都被查清,确实如同那些被绳之以法的官吏说得。”
此时吕颐浩拿起账簿细看,确实如同这些衙吏们说得,字字不差。那么有可能是衙吏写得时候下笔失误?还是故意而为?吕颐浩眼里闪烁不定,倏忽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