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滔滔看着吕大防呈递的奏疏有些烦心,她在等待范纯仁的到来,她准备让范纯仁审理此事。朝廷对于提拔范纯仁为宰相的告示已经传到齐州。范纯仁此时是齐州知州,他却并没有马上启程赴京,而是在齐州还有事尚且未完。
整个齐州城在范纯仁的治理下,几乎可谓是一片太平之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用这样的词语形容也不为过。
范纯仁早年就积累了不少治理经验,这是在其父范仲淹未死之前的一段段的历练。范纯仁在齐州任上做了几件大事,如救济灾民,凡遇上一些荒年,范纯仁都要到每家每户去探问,范纯仁以仁心抚恤民众,这是他治理地方的首要之义。开荒利民,进而增进赋税,加强文教,监察下属,也是重要之举。
关于诏书下达后,范纯仁本是想及早进京,齐州的各路官绅却都到他的府中庆贺,甚至还有普通百姓,这让他难以推辞。
范纯仁在与管家下棋,这位管家是从他的父亲那时一直随范家走过来的,故而范纯仁对他无比尊崇。
“公子今日即将远行,我因年迈就不能随行了,我和你父亲相处了半生,深知这官途维艰,我有些担心公子。”管家情感真挚地徐徐道来。
范纯仁:“老管家所言是指朝廷官员相互攻击?可是我这次回京是官升宰相,就算是官员弹劾我也要有实证。”
老管家笑道:“公子之言,还是有些偏颇,这历来朝堂明争暗斗屡见不鲜,多少的王侯将相都身死人手。”
“据我所知,现在的朝堂虽然是太皇太后做主,但说不准哪日政权更迭,又会有多少的功臣遭到罢免,公子是个心系天下之人,但要懂顺势而为,切莫伤及自身。”
范纯仁:“先生高论,我一定牢记在心。”说完,范纯仁把自己在齐州知州任上的一些治理之策,都是他的心得,交给了老管家。
老管家看着眼前的一些卷轴,说:“公子这是何意?这些公子不带走吗?”
范纯仁:“我准备把这些留给后继之人,我走后,你把这些传播开来,最好让齐州的百姓们都知道,以后的官吏要以此为借鉴。”
老管家很慎重地收起来,看着未完的棋局,说:“公子的棋艺又长进了不少,这下棋的灵魂在于迅疾,不给对手喘息之机。公子的棋处处致命,又处处设防,我无话可说。”
范纯仁笑着说:“相比之下,老先生的棋却老沉持重,丝毫不敢大意,这也许就是心志的不同。”
两人相视而笑,范纯仁离开齐州,途中在一个村庄歇脚。他看到前面的一户人家,灯火还未谢,他敲了敲门……
四周苍莽无音,一位老者出来,点着微亮的烛火,看着范纯仁一身锦衣,知道这人不凡,说:“大人是过路的?”
范纯仁:“过路之人求宿,不知老者是否接纳?”
老者直接将范纯仁迎了进来,说:“是范大人吧,老朽等你过来很久了。”
范纯仁大惊道:“你怎么会知道我?你一个乡民也知道官员的调动?”
“范大人不要误会,我有个亲戚在朝中做官,听得范大人去往汴京担任宰相,这里几乎只有我知晓此事。”
“这里村户的年轻人大都被征戍在外,这年头为防止坏人,夜里大都不敢开门。”
范纯仁了解到这里的不安稳的坏境,给老者宽慰地说:“老人家受苦了,是我们这些为官之人没有做到实处,并未尽职尽责,自感羞愧。”
老者说:“这虽说有盛世泽被万民,但哪一个盛世都是先从死去人的身躯上走过的,等到战局平定,又使万民背负徭役,我们这里有许多的青年都被征戍。大宋北面有辽,西北面还有难缠的西夏,近年来又兴起了河湟的唃厮啰。这辽国皇帝尚且与大宋通好,只是这西北边患难以解决。”
范纯仁:“老人家所论的确有一些道理。这辽国内部皇族斗争严重,势头已衰,最大的边患就是西夏,自西夏国主李秉常失权,在神宗朝已经与其攻伐数次,都是有胜有败。”
老者:“夜深了,范大人明日还要赶路,这天马行空地议论也不是什么失效之举。希望范大人可以抖擞家父之风,为民造福。”
范纯仁对着老者深深地施礼,说:“吾必不负民之愿。”
范纯仁在夜里辗转难眠,想到此时的局面,这国家之事尚且艰危,自己又会重任在肩,不知道这大宋之路如何接续?
熬夜一直快到天明,范纯仁看着天亮,准备向老者告辞,老者也不知去向,范纯仁也就不辞而别。
望着眼前的山路,突然一对商人也从后面赶上来,一匹匹的马拉着未知的货物,范纯仁看到顺口说了一句:“诸位去往何处?这所运货物为何?”
那些人看到范纯仁一路疲惫的样子,说:“这可是供奉给蔡相的一些贺礼,给你说说也无妨。”
范纯仁心里已经大致了解,这些东西又是哪些个下官给蔡确的贿赂,蔡确知道自己也是强弩之末,他是新党之人,就必然会被太皇太后罢免。这可能是他最后捞的一把,这些货物不用说也是贵重的。
范纯仁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只听说蔡确大人一生清廉,又怎么会收取贿礼呢?”
有个人说:“这身居高位难免不会想着自己的一生富贵,对于我们这些寒民能有所关心就是好的了。蔡确大人的事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是知晓甚多,但听得曾经有人说,熙宁,元丰年间还有许多的冤家错案,就是蔡确大人所致。”
此时范纯仁才知道蔡确的罪恶颇深,也装作不语,心里却是极度愤恨,这些大宋蠹虫所为真是令人心痛,蔡确自元丰五年成为宰相,一直是两面三刀,而且诸事皆管,把宰相王珪几乎架空。但范纯仁也知道蔡确只是秋后的蚂蚱,难以再兴风作浪。
范纯仁准备到了汴京后与大臣合议,一举翦除蔡确一党。
范纯仁与这些商队一起进了城,看到汴京的繁盛,然而范纯仁无心观赏,直接去了宫中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