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都不作声,霓缳提议道,“要不我们先去找父亲?”
“不行。”卓璃耳一口否定道,“眼下这时候,若是找你们父亲,云帝必定会视他为心腹大患。南岭王仇视他已久,教他得到这个契机,一定会对你们父亲不利。”
“原来娘亲还是担心父亲的啊。”霓缳吐了吐舌头,尤为感慨。
此时,赤墨开口道,“可是,休睚得去南岭。南岭王有个谋士,叫作翰籍,就是他害死了休睚至亲至爱的暶隙。有位叫宏嵬的,是城主的部下,就是他奉了城主之命,来西逻寻找华严兽的。”
“还有这事?”卓璃耳又说,“赤墨,你将这前因后果,一道说一说。”于是,赤墨便将休睚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又问,“娘亲,你可知道三一阁里,有没有关于华严兽的记载?”
“相传三一阁中有天下事,必须御风之力方能打开那道门。至于有没有华严兽的记载,我目前还不晓得。”卓璃耳说到这,只觉得一阵阵头疼欲裂。
云纷瞧出母亲面色不对,赶紧问道,“娘亲,你这是怎么了,可是长公主下的药又发作了?”
卓璃耳平复呼吸,摇头说,“不是,只是提到三一阁,总有什么事情,好像想不起来一样。公主那药,赤墨为我解的差不多了,娘亲有感觉,已经不碍事了。”
赤墨又说,“既然三一阁里连人鱼的事情都有记载,关于华严兽的一定也有。”这话顿时缓解了休睚的落寞之情。
午婆猛地想起来什么,她向卓璃耳说道,“夫人,说起来,大人曾经说过,夫人有一天会知道他的一片苦心。等夫人进入三一阁,就会明白,为何他绝不能容许夫人与那东珈王子在一起。”
卓璃耳不禁伤感,暗自心想,“难道,父亲竟然早就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御风者……他一直那样重视哥哥,莫非是为了掩藏这个秘密……”
众人继续商议,云纷思虑周密,她认为现在卓璃府门前,至少云帝会派人镇守着,就等着母亲送上门去。霓缳不以为意,她认为母亲既然是御风者,在这云间大陆必定是无人能敌。
赤墨听了这话,不放心地说,“御风大人临终有遗言,‘人生白驹过隙,往事恍如梦幻,放眼云间大陆,岂有长生不灭者。历经四方终归我故土,决断皇都却遇花术士。既棋差一招,就莫论胜败功绩。乱世浮沉身先去,令吾御风之名至云高处’。”
“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是如何能被你听见呢?”云纷问道。
赤墨分析说,“种种迹象表明,御风大人是在云宫被人加害而死。说起这遗言,就得讲到你们的舅舅与我潜入云宫的事情了。”
接下来,赤墨将自己在皇城中如何遇到卓璃霆以及他二人如何潜入云宫,又在地宫里看见冰棺,包括后来遇到妖怪尊者吕几的事情,以及吕几尊者所说人族与妖怪一族之间交战将起。
他又说,“这所谓花术士,居然能将御风大人置于死地。另外,云帝麾下,有位名叫千臧修能的人,似乎对妖怪族也有办法。那吕几不知为何也受命于他。如此一来,西逻王便不是这世间唯一能号令妖怪之人了。由此看来,云帝一直对异能者是有所防备的。”
“西逻王可知道这消息?”卓璃耳担忧问道。
“我以此为借口,入了追绮园,拜入长公主门下,这样才得以寻找时机将你们带出追绮园。现在,长公主知道了,想必西逻王应该也知道了吧。”
“西逻王在我危难之时,向我敞开西逻王宫的大门。若这场战事是真的,那务必确保他已知晓才行。”卓璃耳当下决定,“今日暂且歇下,你们也都累了。想必公主筱此时一定四处搜寻我们,午婆你既然已经决定与我们分开,那就立刻去往大祭司府邸附近吧。以免跟着我们被公主筱找到,节外生枝。”
随即,午婆与卓璃耳二人又单独聊了会儿,便与他们诸位辞行。云纷、霓缳与赤墨,因为午婆要走这事毫无预兆,都心怀离别之情,各自神伤。但卓璃耳的顾忌不无道理,公主筱的爪牙遍布王都,不可不防。
午婆走后,卓璃耳母女三人,与赤墨他们三个吃了些客栈里的便饭,又准备了一些干粮,抓紧时间休息了一会儿。当天还不亮之时,六人就起来了。
卓璃耳本想回卓璃府,若是真有人看守,就找个机会偷偷溜进去,进三一阁里察看。后来转念一想,兄长卓璃霆之妻尚辰夕,乃是云国大将军尚辰矜之女,加上云帝已经追封御风公一等忠国公,这可是云国最高功勋。想必云帝现下对卓璃氏族不会乱来。
“娘亲,可是父亲呢?”霓缳问道。
“当时他与你们舅舅分头行动。舅舅前往云宫,你们父亲则回南岭盯着南岭王动向。现在想想,当时那样情况,他们还能想到万一南岭王有何异动。男人终归是男人啊……”卓璃耳的口气似有怨言。
“娘亲这是何意?”霓缳疑惑道。
“说到底,他总是忠于云帝的。父亲生死当前,他却不能将云帝的命令抛诸脑后。云帝要他镇守磐礴城,压制南岭王,就是那时候,他也没能将云帝圣命忘怀。”卓璃耳说完,跌坐一旁,不经意间连连叹气。
云纷走上前去,拍了拍她,“娘亲,俱往矣,不如向前,唯有向前。有朝一日,我们定能找到那个花术士。还有云后,云帝,那些将外祖父送入末路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伯云纷说这话时,镇定自若,若是她能再年长些,与这胜券在握的姿态势必更为般配。不过,尽管这话出自年幼的女儿之口,也无疑给卓璃耳注入了一股力量。她好像在错综复杂、望不到头的黑暗隧道里,突然看到了一丝亮光。
就是这一点亮光,陡然间将她照亮,是啊,她怎会觉得无所可期呢?长路漫漫,她能做的,要做的,必须做的,还太多太多。她看向云纷与霓缳,就像午婆临行前提醒她的,这里头,必定有一个是御风者啊。
究竟她姐妹二人,谁才是御风者,在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明确之前,她要保护她们。幼小的猛兽在长成之前,各路凶兽都会伺机而动,想要将那稚子分而食之。如此既能享用一顿美餐果腹,又能在为自己清除未来的障碍,何乐而不为呢?
卓璃耳无限柔肠,看着她们姐妹俩,比起自己,两个女儿此时的处境,才更值得她警惕啊。
“我们去北胤,先找到兄长。尚辰大将军也在幽兰泽,念在往日情分,以及亲家的关系,应该可以托付。若能与大将军同行,势必能堂而皇之入卓璃府,不需要偷偷摸摸。”卓璃耳决定说。
赤墨听了,心下担忧,“休睚之事未必能等。一方面他大仇未报,另一方面,华严兽有轮回之门,暶隙既亡,休睚的生命在寻到轮回之门开启之前,会不会就陨灭了?”
但这番话赤墨也不敢公然现在就提出,于是他看向休睚,“若是前往北胤幽兰泽,你可能等?”
没想到,休睚竟然点头赞同,赤墨不明所以,此时也不能探究,但也为一路能有休睚作伴而感到高兴。于是一行人决意出发,前往北胤边境,幽兰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