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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尘埃

夜明,星繁。

花盛,华绽。

夜风轻拂,是春风。

只有春风才会如此的轻柔,轻柔的像手,慢慢抚摸露在空中的肌肤。这风声也是柔和的,没有一点喧嚣的意思。

沉浸与春夜的人,再在风中舒眉,惬意,舒适。春风养人,春风养心。

舒缓,是节奏的舒缓。舒心,缓疲。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春夜是滋润无声的时辰。

春风吹浮,浮起的是花,花声,花色,花香。

花之声,是风之声,风轻轻拂过花颜,羞得花急包,含着丽色。丽色,是花之色,白日是一色,夜晚也是一色,不同的一色。

夜色不同日色,花色会有变化也是情理之中。

花色不同,花香更不同。色与味,色关乎味之浓淡,观色,嗅香。

嗅花之觉还要合观花之色。眼观为色,鼻嗅为味,可香,却要五感通觉才为品。

玄道中人多以为品花是一件雅事。然而品味一语虽是说的高雅,可品花所着重的常常是两点,色,香。而色与香却往往落了俗气。

品花也并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赏花人也分善品或不善品。善品者往往是需要五感过人的,更有甚者还需要经年累月的经验。

当然,这一切条件,对生于万花谷中冠压群芳的她来说算不上什么条件。也因为这算不上什么条件,所以品花对她来说就成了无谓的举动。

无谓来自于无聊,无聊则是因为做过太多遍的事,千篇一律。

这世上少有奇花异花使万花谷所栽培不下的,就算是有奇特的异花生存需要苛刻的条件,对于润花无数的玄道名门来说,也难不倒道法之用。

可是,今夜的风不同,虽是静,是净,可这净中却带来的异香。虽说是有异的香味,可这香味杂糅着万花之香竟不显得不合,反而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谐和之味。

更不止如此。异香飘来,是夺香之味。夺得的是香味中的胜品。胜万花之香成味,夺万花之味成香。一味胜百味,百味胜万香。

胜过的香味,仍是花香,只是那花姿凌于谷中万花之上。

万花之香经历时间的球磨,早已和谐成了一股分散不开的韵味。这韵味,也正是谷中奇花的魅力。

天下间奇花数不胜数,可却从未有闻有花香过万花谷调和的花香。这当然不是因为万花谷将所有种类的花都纳入谷中。即便谷中门人有此道行,可是奇花所在之地遍布人间,穷尽人力也难收的所有。

更别提有神种,灵植,其中香味自也是人间难闻的绝香。万花谷虽是收纳万千灵花,可不在其中的奇者也当有所存。然而,即便外处亦有人间难得的绝味,万花谷的调和之香仍是冠绝天下。

一花香味不胜,则十花合,十花香味不胜,则百花协,百花香味不胜,则千花齐,千花香味不胜,则万花集。

在万花谷门人的心中,万花谷有万花之香,而万花之味,总是能胜过单一的任何一种奇香。

这不只是经验,更是一种骄傲,是一种自豪。

悠久的传统,缔造了万花谷门人对谷内花香的推崇,这分对自家调花之味的骄傲更是追溯到久远的数百年之前。

万花谷的调香之手,在国内盛传,其味更被各家闺秀所珍藏。

在玉龙国,踏足玄道的人基本都会知道这玄道名门有三大名品,万花谷中女子的花香锦囊,铸剑山庄名师所造的铸兵绝品,秀色台绣娘所绣的礼衣华裳。

名声所立,自然有其底蕴。万花谷的花香之味,更因其门中游历天下的花蕊倾城的美貌而飘散。这其中,又以各代风流人物所评的天下绝色中的天下第一美人多属万花谷门人最是令人耳熟能详。

无论何世,美人总是最能吸引世人追求的目光。

传言称万花谷的花香,有一种不落尘世的超然,这超然之说,如今当然指的是今时似天仙降尘的天下第一美人,柳依依姑娘。

世人多忘事,更是多忘人,如今的天下,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知晓曾经被誉为绝代美人的第二任花仙子,如今的万花谷谷主一笑倾国的晚倾情。也没有多少人,能记得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玉花使的容颜。

时光如水,洗尽颜色。曾经的绝世容颜,也被时光从脑中记忆的雕刻给洗去。

虽是水冲淡了花香,可最纯之味,经久不衰。

今夜月下来人,便带来了这么一种令人无法忘却的花香。

那是一种纵使被时光冲淡,却还是无法从记忆中脱去的香。

在这股香味之前,万花谷中人对万花调和之味无花香可胜的骄傲,也变成了自大。

还不止是花香。

一袭白衣翩然落,轻的像半空中花瓣不舍离开相伴的风,这花是白色的,也不只是白色的,硬要说的话,该说是玉色的。

玉色的是衣,玉色的是肤,玉色的更是花。

花似人,人如花。

玉花御玉华,玉华凌玉花。

玉华自天际飘零,飘来灵华,凋零灵花。

玉华之花,正是万花谷三大花使之一的玉花使,玉凌华。

此刻月夜下的万千芳华,竟似沦为甘衬的绿叶。

玉花所带来的,还有风中的尘嚣。

那是世外隐地不曾被惊扰的尘嚣。

不曾被惊扰的是此地,并不是此人。对过去久经烦忧的她来说,熟悉的红尘事,熟悉的麻烦身,带来熟悉的味道,熟悉却也是新奇。

新奇的人,带来麻烦的人,那个心气高过天际的人,那个绝不甘心低头的女人。

是同门,却不同路。

不是同路人,所以最好不相见,这是两人的共识。

纵使两人皆身居高位,掌管玄道名门之一的万花谷诸多大事,可联络之事却多是以花信代传。

像今日这般亲身前来的情形,这三十年来,还是头一遭。

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连那个一向不愿低头的玉花使都主动前来商议。

不问世事的好奇心在心中蔓延。

难得的事,难得的人,难得的好奇,

能勾起她心弦的事,还真是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