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长生有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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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生死由命

传闻中,二皇子长孙文瀚曾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是栗朝当时战无不胜的肃威将军独女容芳华,小字咏咏,其人聪明伶俐,英勇果敢,实当巾帼不让须眉。

其实二皇子一开始并不是很喜欢她,毕竟女子未出嫁不得常出闺阁,他从未见过她。

听闻她从小不学女红针黹,只愿习文弄武,又是个武痴,他便一直以为她是一个不懂女儿温柔,且刚硬强势的女子。

不温柔也不柔情,有的只是一介武夫的粗鲁,这样的女子,何以为妻?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但后来不知怎的,两人自从在一场宫宴上见过面后,竟然都对对方生了好感,甚至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

有一段时间里宫中常常办宫宴,无论大小节日还是大事小事,统统都拿来用作宫宴的噱头;其他受邀参加的官臣及妻眷纷纷从荣幸变得麻木,只有二人一直都乐此不疲,觉得时光甚是美好。

是谁的意思也就不言而明了,谁让人家的母亲就是皇后娘娘呢?

后来三国同时来犯,一个小小的南渊也在三国攻下二十座城池后跟着一起发起了攻势,栗朝一下子从国泰民安变成战乱四起,一时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当时也是有奸细与其他三国里应外合,才导致栗朝的城池败得这么快,先皇几乎发动了国家所有的军队死死抵抗,沉着冷静地指挥着那些英勇无畏的猛将。

惨烈牺牲的将领数不胜数,士兵们的尸体也堆成了一座座小山,整个国家霎时都被黑暗笼罩着,令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要不说栗朝这个国家有天公护佑,即便是一开始惨败成这个样子,它也能在后期颤颤巍巍站起来,直到逼退所有敌人;直到收复回所有曾被攻略的城池;直到与四国都签署了和平契约。

肃威将军容山,是当时战功最多也最大的将军,他经历了上百次大小战斗,已经积累了满身的伤痕,甚至断了一条腿,落下了永远的病根。

时局动乱的时刻,战场上已经不分男女了,容咏娘理所当然地跟着父亲作战,每当看到父亲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时,她总是忍不住痛哭落泪,痛恨这无休止的战争,也因此,才会做出那个决定。

在跟南渊最后一次生死博弈的决斗场上,容山因旧伤复发而受了重伤,躺在军营里昏迷不醒,九死一生;而容咏娘在一阵悲天怆地的痛哭后,悄悄骑着宝马扬长而去,这一去,她就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传回来的消息是,容咏娘独自一人趁着夜色闯入敌方军营,在故意被敌方将领发现的情况下假意投降,并以言语令敌方疏于防范,最后在敌方防范意识松懈之时,引爆了装满全身的火药。

至此,刚过及笄之年的容家咏娘便在与南渊的最后一战里,与敌方将领一起在剧烈的爆炸声中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顾曦月那个时候投身在另一个战场上,对这件事只是略有耳闻,也曾感叹过容咏娘的勇气;但她对二人的感情知之甚少,也是签署契约过后听守夜的护卫悄悄议论的。

难怪长孙文瀚会迫不及待发出战函,或许从容咏娘的死讯传来之时,他就已经对南渊起了杀心了。

也或许是碍于先皇下令签署的契约,不想做一个耽误国家大事的逆子,这才硬吞下这口气。

如今她才猜测到,也许长孙文瀚这次攻打南渊本就是忍耐了十年后的迫不及待,只不过是找了个正当理由,既能解释萧诚的失踪,也能趁此机会灭了这个他恨了十年的国家。

这么说,萧诚说的确实是实话,长孙文瀚为了掩盖了他的逃窜,直接宣布他薨逝了;如果细作的事也是长孙文瀚无中生有,只是为了进攻南渊而找借口,那么加强了各地城门镇关的防守,可不就是想把他找回去吗?

这么想着,沈书香心里越来越不安,也已经听不到众人接下来的讨论。

怎么办?要回去告诉他一声吗?万一他下山就被城卫捉住了怎么办?

他现在什么都还不知道,确实很容易就会被抓住。

不行!还得快点回去拦住他。

她从荷包里摸出了碎银子,放下茶钱便匆匆拿着篮子下楼离去。

陆小肆见她点心和凉茶都还没用到一半就匆匆走了,茫然地挠了挠头,看着她略微急促的身影喃喃道:“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走出茶楼后,沈书香在熟悉的巷子里轻车熟路地东拐西拐,很快就又出现在大街上。

她步履匆匆,本想直冲城门而去,可刚出了巷子,却在一声叫卖声中停下了脚步。

“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咱们骋义成衣坊今天开张啦!无论是亲民便装还是富贵华服都应有尽有,各位可以随意挑选随意看了啊!”

“不怕您不买,就怕您不看,喜欢什么都可以随意试穿,试穿不用给钱,不买也没关系的!~”

“哎您尽管挑,也可以在里面随意试,挑中了就告诉我的伙计,在里面结账昂~”

身形肥硕的老板娘声音意外地甜美,一边吆喝一边招呼着,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金丝绣成的手帕在空中打了几个转,又被她捏在手中揉搓。

沈书香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一眼就瞧见了门口用作展示的那件茶青色浮光锦青竹暗纹圆领袍,一时移不开眼。

盘算着,她径直朝着那家成衣坊走去。

……

等她回到家时已经是未末申初了,太阳斜斜地挂在天上,穿过绿荫撒下的影子铺满了整个山头,俨然凉快了许多。

门是锁着的,所以萧诚已经离开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沈书香有些恍然,随即上楼,将身上的包袱随意丢在了房间的角落。

到了晚上,她简单做了几道小菜,坐在庭院于月下独酌,心里有些闷闷的。

她想,她是不是有点太铁石心肠了?

仔细想来,先皇对自己也不差,当年赦免了自己的冒名顶替之罪,也允许自己继续接替父亲的爵位,也答应了她的诸多要求,最重要的是一直看中顾家。

先皇也没有多少子嗣,萧诚应该是他挺喜欢的儿子,也是他与挚爱之人的爱情结晶,她就这么让他自己去找死,是不是太无颜面对先皇了?

从紫狮卫手里救下萧诚时,她确实说过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但沈书香毕竟不是神,没有办法护他一辈子。

更何况对方是一国之主,她又能有什么办法?为了萧诚,公然与长孙文瀚为敌,毁了自己的下半生,再给顾家添麻烦吗?

她眉头轻锁,清酒入喉,尝着却多了一分苦闷。

挽起自己的袖子,手臂上是一道道早已痊愈却无法恢复如初的疤,她没有萧诚那可以治愈所有伤痛的神血,所受过的伤也只能牢牢刻在白皙的皮肤上;她轻轻抚摸着,心头涌起那些在战场上搏命厮杀的日子。

良久,她才闭起眼叹了一口气,喃喃低语自问:“我为栗朝也算付出了不少了,也培养出了一个忠心护国的将领,如今只想觅得半辈子安宁,尚且不算自私吧?”

她要是现在掺一脚,岂不是白白‘死在了战场上’?而且若是让长孙文瀚知道了她的身份,对顾家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又一杯酒下肚,她实在不想再继续思考这个问题了,释然道:“罢了罢了,生死由命,自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