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人?”沈书香微微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随即问他:“从何说起?”
萧诚盘坐在床上,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如此一片狼藉,躲在深山之中求救,你不怕我是什么背了人命官司的逃犯吗?”
他的衣服没有换过,依旧沾满了泥土和血迹,竟没被沈书香嫌弃让他睡在地上,虽然她给他随便擦了擦脸,但他还未完全恢复,脸色还是很蜡黄难看。
沈书香摇摇头:“你若是逃犯,那身上的血迹多半是被衙役追杀时留下的。”
“但衙役的刀口上一定都会放迷魂散,随你逃跑的动作而迅速扩散发作,顶多跑一里地你就倒了,哪里还有让你跑进深山里躲过去的说法。”
重要的是,手上沾了鲜血的人,眼里的神情就没这么清澈了。
沈书香仔细看过萧诚,觉得他压根就是个小屁孩而已。
萧诚有些诧异,没想到沈书香懂得还挺多,不过追杀他的人刀子上抹的东西可比迷魂散狠得多,普天之下能从他们刀下逃走的,估计也只有自己了。
萧诚垂了垂眸,语气中带了几分自责:“那么,你不怕我是个大麻烦,救了我会被我的仇家一起欺负吗?”
沈书香忽地笑了一声,随即从容自若:“他们要来就来吧,你这么个毛头小子,我还是保得住的。”
萧诚惊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她怎么这么大口气,哪怕是如今在栗朝声名远扬的李鞑大将军,在这些死士的连环阴招之下,怕是也难逃厄运。
沈书香知道,她说这话可能会让萧诚觉得自己在乱打诳语,可她觉得,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培养的死士暗卫,再没什么人会让她觉得棘手了。
她没想到的是,萧诚口中的仇家,正是他们。
“对了,等你伤好了,有什么打算吗?”沈书香忽然冷不丁地问他。
萧诚忽然被这么一问,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她。
他的家肯定是回不去了,说不定他的仇家还会四处找他,若是找他的人找到了翼城,他迟早会被带回去。
他神色复杂,眉头紧锁,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可以去哪里,于是无奈道:“我不知道。”
沈书香也跟着蹙眉,问他:“你家里人呢?父母呢?”
闻言,他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摸了摸怀里揣着玉佩的位置,眼神中带了几分伤感:
“他们……都意外身故了。”
沈书香有些意外,合着屋里的两个人同病相怜。
她又问:“那你就没有其他的亲人了?兄弟姐妹,叔伯婶婆?”
萧诚垂下了头:“有倒是有,但关系不好,见面就要掐架。”
萧诚不想透露的太多,但若真是碰面了,掐架都算轻的了。
沈书香暗自叹了口气,安慰他道:“算了,既然回不到过去,那就要向前看,好好养好身子,再靠自己好好生活吧。”
萧诚叹了口气:“我恐怕这辈子都要这么躲躲藏藏了。”
闻言,沈书香柳眉轻佻,她不知萧诚的仇家竟如此棘手。
“不过你放心,等我伤好了,一定走得远远的,不会留下来给你添麻烦的。”萧诚拍拍胸脯对她保证道。
沈书香微微点头,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别人的快意恩仇,跟她毫不相干。
萧诚放下碗筷擦了嘴,沈书香便起身准备去收拾残局。
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下意识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床下想帮她收桌子。
见他站了起来,沈书香一脸惊异,顾不得手上的动作,连忙想去扶他。
谁知萧诚抓住了她的手腕,勉强笑了笑:“我真的没事了,我不骗你。”
他又放开了她,让她到旁边坐了下来,自己在地上走了两步,跳了两下,脸上毫无波澜,像是从来没受过腿伤一样。
沈书香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他的腿伤自己是亲眼看到的,哪怕她不是大夫,但在军营待过的她,怎么可能连这种伤势都看错?
萧诚见她惊诧的模样,只好哄她:“其实我带了一些奇药在身上,因为我以前经常会磕磕绊绊受点伤,所以常年备药。”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就内服外用过,所以确实早就已经好了,真的不用喝那苦得要命的药了。”
沈书香还是不放心:“可你的脸色还是不好,要不……”
“不不不,我只是很久没好好吃饭,一定是膳食不调了,我多养两天肯定会好的。”
生怕沈书香再给他喝药,萧诚连忙摆手。
沈书香见他这样说,只好作罢,反正那些药也没剩很多,她也可以留着以备不时之需,那些药材可以放很久。
萧诚见她没有拒绝,心里终于松了口气,高兴地帮她收拾碗筷,不让她再麻烦。
“说起来,恩公你熬的粥真好吃,有机会可以教教我吗?”
也不知道是饿了好几天还是沈书香的手艺太好,他只觉得今天晚饭那碗粥真的特别美味。
“普通的白粥而已,没什么稀奇的。”沈书香坐在一旁,用手撑着脸庞漫不经心道。
虽然没表现出来,但有人爱吃她做的饭,她心里总是开心的。
“不普通,我家里面的厨子已经很不错了,但是他们熬的粥却没有这么香甜过。”萧诚实话实说道。
“许是因为用了古月山的百花露水来煮,所以格外香甜吧。”沈书香解释道。
“古月山?”萧诚疑惑。
“就是你重伤昏迷,遇到我的那座山。”沈书香继续解释。
“我那天本来是去搜集露水的,可惜遇到了一点意外,所以才从地势比较险峻的地方下山。”
“可惜山坡陡峭让我差点摔了一跤,结果一罐子露水都没了,倒是因此救了你。”
萧诚尴尬一笑,提议道:“要不我明天去帮恩公再去搜集一些?也算是偿还恩公一点恩情。”
“你去?”沈书香质疑地看着他。
她确实看到萧诚能走能动地站在他面前,除了脸色差点,看不出来受了重伤。但无论如何,她也不觉得他完全恢复了。
萧诚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还是个病秧子,这不能动那不能去,得好好调养才对。
可是他不一样,他是什么人啊?受了伤用得着调养这么久吗?别说明天去才露水,今晚就让他去挑水上山他也能干。
“行的行的,恩公你要相信我,这露水是恩公辛苦取得的,我怎么好意思白白享受?”
看萧诚挤眉弄眼的样子,沈书香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想来他应该是这几天睡得太久,在这里待得太闷了,带他出去走走也好。反正山脚下也可以采集露水,那就带他去好了。
得到了沈书香的准许,萧诚更开心了,主动张罗着要帮沈书香做家务。既然他说自己没问题了,那沈书香也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