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彻底放亮,穆羊人和张卧已经精疲力尽,唯有块头看起来毫无疲态,他一人居前,不停地催促着张卧和穆羊人,走出一片密林之后,路终于不再那么难走,也没那么多的荆棘。
穆羊人看了看块头怀中的衣衣,她的小脸已经越来越白,呼吸和脉细息变得更为虚弱了,一路颠簸过来,衣衣的伤情怕是加重了。
“还有多远,衣衣的情况很糟糕。”穆羊人问。
“溪谷位于三线峰深处,还有些路程。”张卧握着伤口,大口喘着气,他身体的大部分已经变得有些麻木。
穆羊人的情况更加糟糕,身体几乎已经站不稳,没有了一丝力气,张卧至少还能勉强使用月灵息的力量,但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双腿才恢复没多久,远不如之前那般强健。
“张老大,你带着块头快速前行,赶往你说的那个地方。”穆羊人抓着张卧的手臂,郑重地说道,
“那你呢?”
“我现在的状况只会拖慢你们,衣衣得活着,她得活着。”穆羊人双眼噙泪。“走,不要管我,我会在后面跟上来。”
张卧呼吸急促地望着穆羊人。
“你沿着那个方向直走,就能找到溪谷。”张卧为穆羊人指了一个方向,他没有再犹豫,快速把体内剩下的月灵息全部凝聚于两足,然后对着块头喊道:“块头,走。”
块头抱着衣衣,跟在张卧后面,快速地跑着。
“请你让衣衣活着,让她活着。”
看着张卧和块头快速离去的身影,穆羊人瘫跪在地,望着天空,心里默默说道。
他这是在向上天祈求,穆羊人的眼睛逐渐变得模糊,然后便昏死在地,他的身体其实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一直在靠毅力硬撑到了现在。
张卧带着块头一路快速急行,两个时辰之后,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处山谷的入口出,这山谷四周都是险峰,位于峰底,被三座悬崖峭壁围在中间,极其隐蔽,这才是真正的避世之所。
“到了,块头,进去。”看到入口,张卧显得极是激动。
块头没有犹豫,抱着衣衣就往里面冲,快得张卧几乎跟不上。
进入后,块头看到山谷的深处有一处小竹楼。
“竹楼,去竹楼。”张卧在后面喊道。
两人快速地向着那栋竹楼靠了过去。
在他们两快要到了那竹楼门前的时候,竹楼里走出来了一个人,来人身着灰色长衫,体态健硕,脸上虽然有些憔悴,但是那双眼睛深邃凌厉,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见到这个从竹楼里走出来的神秘人,张卧身体不受控制的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他一边爬向神秘人,一边哀求道:“衣衣受了重伤,请您救救她。”
块头抱着衣衣朝着那神秘人走去,一边焦急地望着怀中的衣衣,一边嘴里嚷嚷着什么。
神秘人一听,神色立即变得紧张,慌忙从块头手里接过衣衣,眼睛闪过一丝狠厉,对着块头说道:“在外面候着。”
说完,神秘人便大步入了竹楼。
见到衣衣被带了进去,张卧即刻瘫坐在地,然后整个身体犹如骨头散架一般,匍匐在地,不过他的眼睛始终怔怔地望向竹楼,他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带衣衣进了竹楼的那位,一定能够救治衣衣,因为他是被老爹敬若神明一样的人。
块头傻傻地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竹楼的那道被那位带着衣衣进屋后关上了的门,他双手握拳,焦急如焚。
“块头。”张卧轻轻喊着,望着这个大个子,心中尽是感激,因为如果没有他超强的体力,衣衣怕是无法如此快来到溪谷。
听到张卧喊自己,块头回身走到他身边,关心地望着张卧,用手比划着,询问张卧怎么样。
“我没事。”张卧语调微弱的说道,因为他现在浑身无力。“你还能动吗?”
块头肯定地点点头。
“羊人还没跟过来,我不放心他,你去接接他。”
一听穆羊人,块头神色变得更加紧张,他望望张卧,又望了望紧闭着的那道竹楼的门,然后起身便往谷口跑去,他速度极快,比任何时候速度都要快,可见穆羊人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是有多重。
.....
.....
穆羊人缓缓睁开双眼,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在移动,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后发现自己在一个熟悉后背上,他知道,背着自己的人是块头,他来寻自己了。
“块头,衣衣怎么样了。”穆羊人急切地问。
块头摇摇头,他不知道衣衣怎么样了,他也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救治衣衣。
“张老大呢,他怎么样了?”
块头依然只是摇摇头,并快速地往前走去。
半个时辰后,块头背着穆羊人进入了山谷,也就是张卧所说的溪谷,两人来到竹楼前,看到张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竹楼的那道门依然紧闭着。
“块头放我下来。”
穆羊人从块头的背上上来,快速来到张卧的身旁,张卧已然已经昏厥过去。“衣衣在里面?”他望着竹楼,向块头问。
块头点了点头,用手比划着告诉穆羊人,衣衣在里面进行治疗,但是他并不清楚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块头,你去取些水来。”穆羊人吩咐道,然后撕下自己的衣服,开始为张卧包扎伤口,张卧身上有好几处刀伤,都是在和那个杀手搏斗的时候受的伤。
块头找了一截废弃的竹子,去竹楼一旁的小溪取了水来。
穆羊人接过块头取来的水,然后掰开张卧的嘴,给他喂了些水。
水一入口,张卧呛了几声,便醒来过来,望见穆羊人,他第一时间问道:“衣衣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竹楼的那道紧闭的门突然打开,那位缓缓而出。
看到那人出来,三人齐望向他。
张卧爬起来,趔趔趄趄跑过去,焦急地问着那人:“衣衣怎么样了?”
穆羊人和块头也是焦急地望着那人,但是当看到那人的面貌,他呆住了。
那人看到穆羊人,眼神也是一滞。
穆羊人的脑子一下蒙了,因为从竹楼里走出来的人正式在高原教自己修行,又将自己带到中原世界的先生,当然穆羊人还不知道他就是十多年前大闹天殷城的韩烨。
“活着。”韩烨冷冷地瞥一眼穆羊人和块头。
只这一眼,便让穆羊人倍感压力,身体不由退了一步,眼前的这位先生,是那么的陌生。
“那就好。”张卧如获大赦,长舒一口气,他恳求地望着那人。“我们能进去看看衣衣吗?”
“她需要静养。”韩烨望向张卧,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衣衣为何会受如此重的伤?”
“山寨毁了,老爹,满叔,大伙儿都死了,是南宫家的人干的,衣衣是在逃亡中被伤。”张卧恶狠狠地说道。“我没办法,我没本事,救不了老爹,保护不了衣衣。”张卧泪如雨下,不停地抽泣着。
望着张卧那副模样,穆羊人心里极是难过,他何曾见过张卧这般模样,他不禁想问,为何会如此?为何这世道会是这个样子?但是他问谁呢,谁会在乎呢?旁人谁会在乎老爹他们的生死,不会有旁的人在乎。
问先生吗?但现在的先生还是教自己修行,带自己入世的先生吗?
“先生。”穆羊人眼里噙满泪水,郑重地喊了一句。
韩烨望着穆羊人,他感到很是愧疚。
“你为何不来寻我?为何欺骗我?为何在我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如果你在,老爹他们就不会惨遭屠戮,衣衣就不会受重伤。”
穆羊人连连质问。
张卧疑惑地望着穆羊人,难道羊人认识溪谷的这位先生?从洛山院回寨后,自己偷偷来过一次溪谷,那时先生就打听起自己在洛山院的生活,当自己讲到穆羊人时,他显得对穆羊人很感兴趣,那时张卧就感到很奇怪。
面对穆羊人的质问,韩烨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但是现在他还不能告诉穆羊人原因。
“你的问题,等衣衣脱离危险后,我再回答你。”
突然,张卧重重地跪在地上。
“请您教我修行,我要报仇,我要替老爹他们报仇,以前您不愿教,说是为我好,后来老爹才把我送到洛山院,现在老爹他们都被杀害,我求您,教我修行,我要报仇。”
张卧不停地向韩烨磕头。
见到这一幕,穆羊人也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虽然心有埋怨,但他依然信任他。
块头也跟着跪在地上,怔怔地望着韩烨,有些不知所措。
韩烨没有回应,反而转身走回竹楼,然后在门口停下。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张卧豁出去般地说道,他也确实是这般打算的,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包括名字都不知道,但是老爹说过,隐居在溪谷的这位是个了不起的人。
在洛山院,张卧远远没有穆羊人那般刻苦修炼,他的修为境界之所以能比绝大部分人好,不是因为他的天赋有多出众,而是因为在来洛山院之前,他就死皮赖脸,死缠烂打般地要拜隐居在溪谷的韩烨为师,但那时韩烨没有同意,只是拗不过张卧那不要脸的劲,才开口提点了他几句。
进入洛山院后,就这简单的几句,让张卧获益匪浅,这就是为什么他虽然懒惰成性,但是修为境界依然还是最好的几人之一,只不过在,这一点他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过,包括穆羊人。
当然他至今也不知道,穆羊人其实也是跟他学的修行。
那位没有理会张卧得威胁,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竹楼,同样那道门也被关上了。
穆羊人、张卧以及块头,谁也不敢靠近那道门,三人就在原地跪着,眼齐望着那道紧闭的门,谁也不说话。
先生只说衣衣还活着,却没有说衣衣的详细情况,这让穆羊人的神经始终紧绷着,他在为衣衣担心,他希望衣衣不要有什么事情。
尽管有种种担忧,尽管很急切地想要知道衣衣的情况,但是他还是不看擅自靠近那栋竹楼,至今他还不清楚先生与张卧的关系,也不清楚他是否能治好衣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