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为何李怀忠说了李弘冀可左右开弓,众人就放心大半。
所谓“左右驰射”,是指向左右两个方向施射。
一般人是右臂力量较大,弯弓射箭时都是左手持弓,右手拉弦,向身体左侧射箭,动作可以一气呵成。
但如果想要往身体右侧射箭,仍是左手持弓右手张弦的话,则无论身体怎样偏转,右手张弦的行程有限,动作会受到滞碍,射界会受到影响。
汉唐数百年间,能左右开弓的人物,也不过十数人,史书都有记载。
诸如《三国志·董卓传》提到:“卓有才武,旅力少比,双带两鞬,左右驰射”。
《魏书·石虎传》:“性残忍,游猎无度,能左右射,好以弹弹人,军中甚患之。”
《北史·贺拔胜传》:“少有志操,善左右驰射,北边莫不推其胆略……”
这二人都是一时枭雄,但在朝时都是难得的猛将。
除此之外,还有唐高祖李渊,唐大将李靖、安禄山,都能左右驰射。
因而李怀忠说出这点,贺清贵与王进屏对李弘冀充满信心。
场上李弘冀虽然不能提前知晓比试的内容,但是对于弓箭这一项他还是猜得到的。
盖因唐代的武举,只考武艺,整个考试就像一场演武竞赛。在诸多的武艺之中,唐代武举对射箭给予了特别的重视。
因为在冷兵器时代,弓箭是最主要的远程攻击武器,所以唐代武举重视弓箭考试也就不足为奇。
就是后来宋朝武举同样注重射箭,更具体地说,是射箭的膂力。因为宋朝的主要对手都是擅长骑兵的民族,而宋军的主力是步兵,骑兵较少,南宋以后,因西北养马地为金人夺取,这种步多骑少的情形更为显著。
近距离搏斗中,与高大的骑兵相比,步兵显然处于下风,故宋人转而注重射箭等远程对抗,积极致力于远程武器的开发,如神臂弓、破敌弓以及后来的管形火器等。
只是李弘冀虽然预料到了会有弓马考核,却是不能料定这次考核的复杂性。
“步射,用弓一石五斗力。每人十只箭,六十步外中靶者胜,中红心优!”
“马射,用弓九斗。每人二十只箭,一炷香内,五十步外中靶多者胜,中红心者优!”
李弘冀仔细听着比试的规则,暗自思考。
“这比试要求倒是细致,至少考核了三项。一是臂力,二则是命中率,三则是速度!”
李景达也是今日的主角之一,对于比试的内容也十分上心,听了朱匡业宣布的两项也觉得不错。
“若是与往常一般,只考中靶也无趣!”
这时场中几乎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李弘冀和李景达身上,但是校场台下还有一人,也如李弘冀一般注意力都在比试的内容上。
这人身量不高,年纪大约二十多岁,却浑身精悍。身边竟然聚集了十多个将校偏裨,隐然众人之首!
“弓马者,选士卒之法,非所以求将帅者也。不幸而不能挽强驰突,则虽有策略将帅之材,不得预试,恐非朝廷之意。”
这人的同伴听闻了他的喃喃自语,接口道:“柴郎将说的什么,咱们听不明白!”
柴郎将回头看发问的同伴,却是平时博戏的一个,笑言道:“我却说要开个盘口,赌两位殿下胜负,晚上赢个酒钱!”
虽然是在校场,但是柴郎将依旧放浪形骸。
柴郎将性豪举,好施予,因而十分得同僚拥戴。这时听了他要开盘口,都踊跃参与。
“好,咱们各自压上一压,看谁彩头好!”
与场中的看客不同,此时李弘冀与李景达的精神都在这场比试上。
此时二人正在尝试弓箭的力量。这次比赛用的弓箭都是军中的标配,却不是他们各自带的。
朱匡业是这场弓箭比试的公证,见二人检视弓箭。过了片刻,问道:“二位殿下,可否准备妥当!”
李弘冀虽然觉得弓箭绵软,却也勉强接受。
“可以!”
不料李弘冀未反对,李景达却有异议。
“朱将军,此弓太软,不若换个两石的!”
“哦……”朱匡业有些诧异,心道鄂王名不虚传,从这臂力上可见一斑。
场下那些人也都听了要换弓,都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此时军中弓箭只有三个等级。
”弓步射一石力,马射八斗力”,“弓步射九斗力,马射七斗力”和“弓步射八斗力,马射六斗力”三个等级。
若是换了两石弓箭,却是最强军士的两倍,这样的人物简直万中无一。
朱匡业不想李景达提出这个要求,不由看向李弘冀,看他是否接受。
李弘冀看出朱匡业为难,怕自己不能接受,展颜笑道:“我也正顾虑这弓太软,不若直接换了三石的吧!”
霍……
这一下,不只校场的普通人,就是何敬洙、贾谭也纷纷侧目。这东平郡公何等人物,竟然能开三石强弓!
至于开弓三百斤以上的武将,都是周勃、李广、吕布、薛仁贵这样的人物。
郡公若能如此,真是人不可貌相!
只是不知真假!
不仅贾谭对李弘冀怀疑,李景达也只当李弘冀在自己面前不想输了气势,故意拿语言挤兑自己。
“弘冀!不过是寻常小事,不必勉强!”李景达淡然道,“你若是用不了两石的,我也与你用一石半的好了!”
李弘冀也并不想出风头,只要正常比试就好,于是答道:“如此,但凭王叔吩咐!”
一番小插曲,李弘冀二人最终用的还是一石半的弓箭,接着二人到靶场位置站定。
不远不近,正好是六十步。
步射比试开始,高台下专门设置一条长百丈的围栏,一端竖着两面涂着红心的箭靶。
“比赛开始!”
见李弘冀与李景达都已经准备妥当,朱匡业一声令下。
李景达自负武勇,当仁不让弯弓搭箭,瞄准箭靶。
吐气开声,“给我中!”
只见这羽箭快若流星,冲着靶心疾飞而去,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李景达这一箭出师大捷,不由得意看向侧面李弘冀。
嘣……
李弘冀这第一箭也如李景达一般射出,只是这弓身却被折断,羽箭也飞向别处!
李弘冀好似知道李景达会看向自己一般,转过头道:“哈!一时收力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