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万里无云春光明媚的日子,私人侦探阿良在公寓的侦探事务所里一个人悠闲地看着棋谱。下午两点左右,十文字悦子突然来访。她是某推理杂志的编辑,虽然个子不高,但气质很好,颇有魅力。阿良因经常应邀为这家杂志撰写随笔,所以与她很熟。
“我本来是到舟木先生那儿去约稿的,正赶上他有客人,告诉我过半小时后再去,所以我就跑到您这儿来消磨时间了,多有打扰,您不见怪吧?”悦子客气地说道。
“哪里,哪里,要是你来随时都欢迎呵,你看我正闲得无聊……”阿良热情地将她让进屋里。
舟木先生是住在这所公寓9层的一位推理作家。此人30岁出头,一直未婚,同阿良是棋友。
“你说的来客,是不是一位女的?”阿良开玩笑地说。
“不,好像是一个男的。因为我见门口摆着男人的鞋。那位先生,莫不是同性恋吧?”
她也开着玩笑说。
阿良取来咖啡壶,煮咖啡给她。
她见桌子上放着棋盘,便说:“阿良,不同我杀一盘吗?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棋艺。”
“你也会下棋?”
“哈哈,下下你就知道喽。”悦子边说边动手摆棋子。
最后还是阿良赢了,但悦子的棋确实下得不错。
“对不起,我去去就来。”阿良起身去厕所了。
解完手,放水冲时,突然听到电话铃声。悦子就去接电话了。
“是的,这里是阿良侦探社。噢,是舟木先生……是我,嗯,我刚和阿良下完棋……好的,明白了,那好,到时候再……”只听到她接电话时的答话声。
当阿良洗过手走出厕所时,十文字悦子已经放下电话,在收拾棋子。
“刚才的电话是舟木先生打来的吗?”
“是的。他让我再等20分钟。”
“那么说,他知道你在我这里。”
“我事先告诉他我有可能在你这里等他的……”
“怪不得……那么,我再给你倒杯咖啡吧。”阿良又将咖啡壶端去热了一下,给她倒了一杯。
“阿良,我去舟木先生那儿时,您陪我一块儿去好吗?”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隔着杯子看着阿良的脸。
“怎么,这是为什么?”
“舟木先生也喜欢下棋吧。我每次去约稿或是去取稿的时候,总是让我跟他下。而且也不知他是开玩笑还是出于真心,总说要追我,弄得我很为难。所以,要是有您在身旁就好办了。
”
“让我当你的保镖呵。”
“拜托您了。”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态度坦诚。
阿良虽然不大情愿,但又不好拒绝。
20分钟后,两个人乘电梯上到9楼。按响了905号房间的门铃,却无回音。
“真怪,难道没人?”悦子拧了一下门把手。
“哎,门没锁呀。”她推开门说。
“先生在家吗?我是十文字,打扰您了。”说着她便走进屋。
这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阿良也随着她进了屋。当走进有几个榻榻米大的房间时,不禁大吃一惊。舟木荣治好像是在和客人下棋似的,坐在有靠背的坐椅上,头伏在象棋盘上已经死了。旁边丢着一个可乐空瓶。好像是被人用这个瓶子击中了头部,头发里渗出了血。
棋盘周围的棋子乱七八糟丢得到处都是,对面的位置上只有一个坐垫,而没见可乐瓶。
“舟木先生是在下棋时,被对手杀害的。他只专心下棋了,没注意到对手的举动。”悦子倒不害怕。
“你是说坐在这边坐垫上的人就是凶手。这个凶器可乐瓶是舟木先生拿给客人的喽。”
“不管怎么说,他被杀还不到20分钟,刚才舟木先生还给我打过电话,正好是20分钟之前,听他的口气当时似乎有客人。”
“噢,是我去厕所时来的电话吧?这么说,那个时候,凶手还在这个房间里。哎,他右手里好像攥着什么。”
阿良发现被害人右手紧紧握着,掰开手指一看是个象棋子--“飞车”。
“这是什么意思呢?”悦子不解其意。
“也许是暗示凶手的名字。”
“那么说舟木先生是在断气之前,从很多棋子中选了这个‘飞车’作为凶手的线索。”
“的的确确像个推理作家临终的样子。”
“那么,‘飞车’有什么含义吗?”她歪着头思忖着。
“你知道舟木的什么情况吗?譬如,恨他的人啦,或者……“是呀,单身的先生格外怕寂寞,所以就连他的私生活都毫不隐讳地告诉了我。我知道的就有两个人:一个是先生的叔父。他告诉我,为了土地所有权问题叔父正同他闹纠纷。”
“另外一个人呢?”
“另一个是他大学时代的上届同学,电影导演井上龙夫。他在制作艺术片时,向舟木先生借了很多钱,但那部片子失败了,似乎正为此而犯愁。肯定是借的那笔钱无法偿还了。”
“那么,就查查这两个人看吧,这之前,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报警吧。”阿良用隔壁书房的电话通知了报警台。
回答完现场勘查刑警的询问后,阿良马上开始了私下调查。
电影导演井上龙夫的工作间离家很近,步行只需几分钟,是在公寓的6楼。他似乎还不知道舟木被杀的事。当他从阿良嘴里得知这一消息后,顿时板起面孔。
“反正我觉得他是不会好死的!”他冷淡地说道。
“这是为什么?”
“你没听说他一个劲儿地追逐,诱惑来取稿的女编辑吗?那家伙打从学生时代起就爱打女人的主意。所以,你们从那方面查一下怎么样,怀疑我纯粹是找错了门儿。”
“你不是拍艺术片破产了,而借他的很多钱还没有还吗?”阿良又进一步逼问道。
“那不是借钱,是出资!公司就算倒闭也没必要偿还。此事在他出资前也是讲清楚了的。”井上面带怒容地回答说。
“那么,今天下午3点钟左右,你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
“你是问我不在现场的证明吗?今天从3点到5点,我就在这个工作间,看我导演的电视剧。”
“谁能证明呢?”
“不巧,这里是连老婆和孩子也不能进的工作场所,没有证人。”井上回答着,并从厨房的冰箱里取来罐装啤酒。
“喝吗?冰镇的。”
“不想喝啤酒,倒是想喝可乐。”阿良故意暗示了凶器可乐瓶,观察对方的反应。
“可乐……那种小孩子喝的饮料,我这儿是没有的。”井上表情冷淡地说。
“那就算了吧。您会下象棋吗?”
“小时候倒会,可学会了麻将后,就再不下象棋了。”
“被害人死时手里攥着棋子‘飞车’,我想他大概是想说明凶手的线索。”
“这同我有什么关系?”
“棋子‘飞车’背后写有‘龙王’或‘龙’,你的名字不是龙夫吗?”
“因此,你就说我是凶手喽。哼!真是愚蠢透顶。就是靠这种幼稚可笑的推理,还当什么私人侦探。”井上龙夫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嘲笑着说。
阿良走访的下一个是舟木的叔父飞田银造。说是叔父,其实年龄只差10岁左右。是个鳏夫,在一家高级公寓当看门人。阿良在舟木荣治的房间里曾见过他一面。
他听到侄子的死讯后也是紧绷着脸。转而,又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喜悦。
“这下,那块地就完全归我喽。”
“你是出于这个目的而杀了他吧?”
“哪里话,这是他的报应。尽管他对我这个叔叔大逆不道,扬言要到法院告我,但看在他是我侄子的份儿上……”
“究竟有多少土地?”
“面积不过100坪,可那地方每坪值3oo万日元。”
“那就是3亿日元,可见你杀人动机是充分的。”
“怀疑我?还是少在我身上费心思吧。反正是那个家伙自己的事,无非是因女人的事被杀的吧,还是用点儿功夫在这方面去调查调查吧。”飞田刻薄地要下逐客令了。
“那么,今天下午3点钟左右你在哪里?”
“3点钟,我正在这个管理室睡觉呢,好像感冒了。吃了感冒药有些发困,就那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从这里到作案现场开车单程只需30分钟吧?”
“也许吧。不巧,我不会开车。”他讪笑着。
“那么,你会下象棋吗?”
“这个吗,我还是业余初段的高手哩,不像荣治那样是个臭棋篓子。小时候,那家伙的象棋还是我教他下的哩。”
“实际上,他死时手里还攥着一个‘飞车’棋子呢。”
“什么?‘飞车’……”
“是的,说不定这也许是要暗示你的名字飞田……”
“喂,喂,你不要威胁我!要是‘飞车’和‘银将’两个都攥着的话,那么我的名字连名带姓都全了。不要只见一个‘飞车’就认为我是凶手。你不是说荣治被打中头部死的吗?
要是那种死法,怎么可能还来得及留下临终遗言呢。”飞田银造好像是个地道的推理小说爱好者,连临终遗言这样的专业术语都知道。说起来他桌子上还真摆着几本推理小说,那都是些翻译过来的小说。
“即使头部遭到猛击,也不一定会立即死亡,也有被打之后一段时间神志还清醒的。”
“那也许是偶然抓了‘飞车’,在考虑走下一步时被杀的哩。”
“是的,有这个可能性。”
“今晚又要熬夜了,不得不去帮着安排葬礼……”飞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钟已经停了。
“哎,是电池没电了吧!打电话问问正确的报时吧。”他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拨了314三位号码。
“见鬼,号码拨错了。”飞田咂了一下嘴便把听筒放下了。
“报时是117吧。”
阿良告诉了他,这时电话铃响了。飞田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抓起了电话。
“真怪,马上又断了,是打电话恶作剧的。”
嘟嚷了几句后他又重新拨了117,知道了正确的时间。
阿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遂说声:“对不起,打扰您了。”便俏悄地退了出来。此时此刻他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
晚上阿良请十文字悦子来到他的公寓。
“悦子,下盘棋好吗?”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下棋吗?”悦子笑盈盈地问道。
“呵,顺便和你聊一聊嘛。”
阿良摆上了棋子。
下了一阵后,悦子忽然笑道:“阿良,你犯什么糊涂?飞车只能纵横走。”
“是划十字吗?”
“没错!”
“唔,是十字。”阿良盯着悦子的脸说道。
“啊。”十文字悦子忽然变得惊慌失措。
“唉,我真想不到你会干这种事。”阿良不无惋惜地说道。
“你怎么会想是我?”悦子的声音有些变调。
“首先,舟木为来客准备了一个坐垫,这说明来客辈份要比主人低,而井上龙夫是舟木的大学时代的前辈,飞田银造又是叔父。舟木是不会让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坐坐垫的,所以他二人是清白的。”阿良尽量平静地说道。
“你在来我这之前,已经杀了舟木。趁我上厕所的时候,你拨打了314,而且放下电话后会马上被打回来,你想借此来隐瞒舟木被杀的时间。”阿良的语调有些发颤。
“而最关键的是舟木手中的飞车,只能十字移动,这是暗示你——十文字悦子是杀人凶手。
我说得对吗?”说到这,阿良觉得一阵心痛,他在为一个好朋友惋惜。
十文字悦子脸色苍白,她静静地对阿良说:“阿良,你能陪我去自首吗?”
阿良有点艰难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