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春秋五霸秦穆公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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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春风二度(2)

挨至日暮,命厨人收拾七八碟佳肴,拉怀赢入座,殷殷向她劝酒。乘着有几分酒意,二人携手入帷,共赴巫山。

趁着怀赢高兴,他搂住她的细腰小声说道:“娇娇,我想和汝商量个事。”

怀赢呢喃着说道:“您说,妾在听着。”

“听说君父病了,病得很重,我想逃归侍疾,不知您意下如何?”

怀赢道:“作为世子,君父有病,您理应去侍,何用一个逃字?”

“汝可知道,我是一个人质呀!我若明言回晋,您父会放我吗?肯定不会。我若不回晋,晋非我所有。为了我,也为了晋,只有逃归一途了。”

怀赢道:“那您就逃吧。”

公子圉道:“我虽想逃,却割舍不下夫妻之情。可不可这样?汝跟我一块儿逃。”

怀赢长叹一声道:“子,大国之世子,乃拘辱于此,谁不欲归?然,君父使妾使子巾栉,欲以固子之心,今从子而归,背弃君命,妾罪大矣。子若归,尽管归,妾虽不从,亦不敢泄子之语与他人也。”

怀赢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子圉哪敢再劝,又恐泄其之谋,待怀赢睡熟后披衣而起,潜出雍都。待秦穆公得了消息,子圉已去三日矣。

“背义之贼,天必灭之!”秦穆公拍案骂道。

恨犹未解,对众大夫说道:“夷吾父子,俱负寡人,这口恶气寡人实在咽不下去,众位爱卿说一说应该怎么办?”

众大夫分作两派,一派以为,乘夷吾卧病在床,兴兵伐之。此派以公子絷和“三帅”为首。

另一派以为,改立贤者。此派以百里奚、蹇叔、公孙枝为首。

那贤者便是重耳。

秦穆公几经权衡,还是从了百里奚、蹇叔之言,遣公孙枝前去楚国,奉迎重耳。

重耳患的是心病,及至听秦一井讲述了秦穆公邀他入秦的来龙去脉,病不治自愈,连道:“摆酒,摆酒,吾要与秦先生痛饮一番。”

秦一井因要返郑报信,不敢多饮。揣上重耳馈赠的十三镒白金笑嘻嘻地走了。

公孙枝得报,当即驱车赴楚,谒见楚成王,呈上国书和礼单。

楚成王看过国书,即命内侍召重耳进殿,贺之曰:“秦君要迎公子入秦呢。”

重耳假意推辞道:“亡人委命于大王,不愿入秦。”

“哎,不是孤不愿留汝,楚晋相去甚远,公子若求入晋,必须更历数国。秦与晋接壤,朝发夕至。且秦君素贤,又与晋相恶,此公子天赞之会也。望公子勿辞!”

重耳故意沉吟良久:“如此说来,恭敬不如从命了。但大王之德,鄙人没齿难忘。”

楚成王传命摆酒,乘着酒兴,口颁一诏,赠与重耳车马三十乘,银一万两,细帛三百匹,以壮其行。

秦穆公闻听重耳到了,亲自出城相迎,置之驿馆,当晚便为他设宴接风。

秦夫人伯姬,本是重耳同父异母之妹,自幼便敬重重耳,遂不避男女之嫌,亦在后宫设宴款待重耳,叙兄妹之情。

她见重耳虽说六旬开外,面色红润,风度翩翩,忽地冒出一个想法:子圉这一逃,不会再回来了。就是回来夫君也不会纳他,说不定还要兵戎相见呢!怀赢这个寡是守定了。何不将她嫁给重耳,来一个亲上加亲!

枕席之间,她将这个想法告之穆公,穆公正恨着子圉,岂有不允之理!

翌日午,伯姬将怀赢召进后宫,说了一番闲话,方才说道:

“子圉这一去,怕是不回来了?”

怀赢满面伤感道:“孩儿也是这么想。”

伯姬试探着问:“汝是不是打算要为子圉守一辈子?”

怀赢红着眼圈回道:“孩儿已失身于公子圉,犹如残花败絮,不守又能怎么着?”

“不,汝不是残花败絮!汝是大秦的公主,汝的容貌无人可比,汝的贤德举世无双。汝还小,汝才十六岁,路还长着呢,应该再找一个如意郎君。”

怀赢苦笑一声道:“那如意郎君能是好找的吗?”

伯姬道:“孩儿若是愿意,现今便有一个。”

“谁?”

“晋公子重耳。”

怀赢吃了一惊:“他可是孩儿的舅呀!”

伯姬道:“莫说甥舅,还有同胞兄妹喜结连理的。”

“谁?”

“女娲兄妹。”

怀赢略一沉吟又道:“他的年纪有些偏大。”

伯姬道:“是的,论年纪重耳确比子圉大得多,但他人好,有才,既得人助,又得天助,久后必为人主。他若做了人主,必以汝为夫人。”

怀赢叹道:“女儿若是这么看重夫人之位,早就随子圉奔晋了。”

伯姬没词了,不得不把秦穆公搬了出来:“实话告汝,要汝与重耳喜结连理之事,乃汝君父的主意。他很看重晋国,不想因子圉的逃归,失去晋这个盟国。”

怀赢默然良久曰:“诚如此,孩儿何惜一身,不以成两国之好!”

怀赢这一方同意了,重耳说甚也不同意,后经赵衰、狐偃晓以利害,方才勉强应允下来。

有了爱女这层关系,秦穆公对重耳愈亲,三日一宴,五日一飨。

秦世子罃对于重耳之人格素来敬重,今见君父如此,主动和重耳亲近,时时馈问不绝。

狐偃、赵衰等人也没闲着,与秦穆公的几个重臣——百里奚、蹇叔、公子絷、公孙枝等,深相结缘,共商复国之事。

一来重耳新婚,二来晋国无衅,秦穆公也不好骤然向晋兴兵,只是遣出大批谍人去晋国打探消息。

公子圉自秦逃归,晋惠公已经时昏时迷,不得不床头托孤,要吕饴甥和郤芮共扶子圉。

是秋九月,晋惠公薨,公子圉继位为君,是为怀公。吕饴甥和郤芮共进谗言:“重耳虎居在秦,不可不防。”

晋怀公曰:“怎么防?”

郤芮曰:“剪其羽翼。羽翼既除,他重耳就是有冲天本领,也飞不了多高。”

为了剪除重耳的羽翼,首先拿老大夫狐突开刀——斩于市曹市曹:商肆集中的地方。。

狐毛、狐偃闻听老父被杀,哭着来见重耳,求他面见秦君,请兵讨伐子圉。随行者有赵衰、先轸、介子推等。

此言正合重耳之意,当即带领九雄,去见穆公,诉以狐突被杀之事。

秦穆公愤愤然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子圉此为,自失民心,民乃邦本,民心不固,邦岂固乎?寡人当择日伐晋,帮贤婿复国。”

赵衰曰:“要帮早帮。子圉虽说即了君位,但未曾告庙。若待他告庙之后,君臣之分已定,恐动摇不已也。”

秦穆公曰:“卿言甚是,容寡人与诸卿商议一下,再行定夺。”

重耳道了一声告辞了,偕九雄回到驿馆候信。众人方才坐定,门官来报:“有一晋人,自绛都来,有机密事求见公子。”

重耳道了一声请字。门官便将那人带到重耳面前。重耳举目视之,此人身长九尺有余,白面大耳,二目炯炯有神,不像奸诈之人,忙命人看座上茶。

那人自报家门道:“小人乃晋大夫栾枝之子栾盾也。因新君性多猜忌,以杀为威,百姓胥怒,群臣不服,思公子若渴。盾父已约会郤溱、舟之侨等,敛集私甲,只等公子到来,便为内应。”

重耳大喜,与之订约,以明年岁首为期,会于河上。

订毕,重耳驾车来见穆公,告以订约之事,穆公道了一声可字。这事方算正式定了下来。

丕豹闻秦穆公发兵助重耳归国,自请担任先锋。穆公许之,并命内史廖择日。

廖回曰:“冬之十二月吉。”

至日,秦穆公自统谋臣百里奚、繇余,大将公子絷、公孙枝,先锋丕豹、石垒等,率兵车四百乘,护送重耳东行。——石垒者,秦穆公即位之初,通过张榜招贤,所招到的勇士。不知何故,做了勇士之后,百病缠身。近日,刚刚有所好转,闻听穆公伐晋,自请为副先锋。

春正月,秦军方行至黄河渡口。此时,于重耳与栾盾相约之日恰好吻合,重耳暗喜。但左等右等,不见栾盾率兵来会,心中不免有些惆怅。

好在渡河船只,俱已预备齐整,无须栾盾接应,亦可渡河。

秦穆公重设饯宴,叮咛重耳曰:“公子返国,毋忘寡人也。”

重耳一揖到地:“重耳不敢。”

重耳别了穆公,挥师东渡。丕豹请求先行一步,重耳允之,拨给他兵车二百乘。

丕豹一战,而克令狐,桑泉守军为之丧胆,不战而降。

晋怀公闻秦军连克二邑,正朝着绛都杀来,忙拜吕饴甥为大将,郤芮为副将,起倾国之兵,迎击重耳。

吕、郤二人,虽然奸诈,却有自知之明,不敢与秦军交锋,将军屯于庐柳。任你丕豹如何骂阵,却是闭门不出。

挑战不应,那只有攻城了。这是丕豹的主张。

丕豹虽为先锋,对这支部队真正拥有发号施令权的是监军。

这监军不是别人,乃是公子絷。

论兵力,秦军尚不及晋军的三分之一,且那庐柳城高出令狐城少说也有一丈,拿对付令狐城的办法来对付庐柳城显然不是办法。

因而,公子絷反对强攻,主张采用招降的办法。闻者无不摇头,这有可能吗?吕、郤二贼乃晋怀公的左膀右臂,他们会降吗?

“会降,一定会降!”公子絷满怀信心地说道,“一来晋军畏秦军如虎;二来凡大奸之人,不会讲什么忠义,吕、郤会吗?不会,绝对不会!”

丕豹憋不住了,跳出来公开反对:“就是吕、郤愿降,也不能采用招降之策。何也?太便宜了这两条老狗!”

公子絷耐着性子劝道:“我知道汝报仇心切,但此行前来是为了帮助晋公子复国,悠悠万事,唯此为大!不可感情用事。”

丕豹略略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既然这样,我让您一步,同意使用招降之策。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公子絷道:“请讲。”

丕豹道:“您让我在军中挑选一百勇士,今夜便去攻城,四更之后,若是攻不下来,您再招降也不为迟。”

公子絷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