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石光荣和他的儿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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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父亲最后的军礼(2)

石海在母亲眼里一直是很乖的,她认为这三个孩子只有石海继承了她的一些品质,比如爱看书,对一些细小的事物多愁善感什么的。不知为什么,当了几年兵之后,石海变得也一根筋起来。什么事都认个死理儿,也二十大几的人了,身边连个女朋友也没有。

从部队复员回来之后,他进了一家文学刊物的编辑部。那本文学刊物只发行个几千册,都快活不下去了。主编是一个戴眼镜的老头,以前据说是本省很有名的诗人。现在诗写不出来了,便一心一意办那本文学刊物。这几年,国家也不再向每年赤字的刊物投钱了,而是把刊物推向了市场。于是,主编便提着个空包经常出去化缘。拉几个公司老板搞董事会,经常不断的,刊物便仨瓜俩枣地有些进项,于是刊物就半死不活地维持着。

石海的工作并不需要每天上班,只要每个月把稿子编齐了,就算完成任务了。主编很英明也很人道,把困难一个人扛了,让石海这些编辑们安心编稿子。有大把时间的石海,经常干一些很不着调的事。比如说,他经常背个包就出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儿了,找也找不到。不知道什么时间,他突然又回来了,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很亢奋。人瘦了一圈,也黑了。

失踪几天后的石海,在母亲的眼里这是受苦受难了。于是母亲拉着石海的手,鼻涕眼泪的,母亲说:石海呀,你这是做啥呢?你要是让人绑架了咋整!

石海就低调地笑一笑说:我又没钱,谁绑我干什么。

母亲正脸变色地说:要是碰到老虎啥的,那可咋整?

石海又笑了道:妈,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你就别吓唬我了。

母亲就不知说什么好了,怔着眼睛望石海。

那时母亲就想:石海这是没个女人管哪,要是有个女人,石海肯定不会这样了。当年石光荣咋样,有了家之后,他吵他闹,不还是让自己管老实了?!母亲对父亲此时的状态很满意,她把父亲晚年的变化,归功于自己这些年的斗争结果,终于把父亲斗得没了脾气。于是,石海和石晶的婚姻大事沉甸甸地压在了母亲的心头。4母亲的年龄一年大似一年,她抱孙子的心情就越来越迫切。母亲早就是当了奶奶的人了,林的儿子,石小林已经上小学了。可她没有过上当奶奶的瘾。现在的石林已经是副师长了,一家老小住在异地的军营里,石小林刚出生的时候,母亲去探望过,孩子刚满百天,她就回来了。那时,父亲刚离休不久,正患着严重的“离休综合征”,见谁都看不惯,摔锅砸碗的。她惦记着孙子石小林,更惦记着老同志石光荣。一晃,又一晃,石小林已经上小学了。石小林长得跟时间那么快,一眨巴眼,一年过去了,又一年过去了。现在,石林一家老小偶尔地回来一次,住上个十日八天的就又走了。每次回来,母亲都跟过年似的高兴,可几日之后,一家老小走了,母亲总要“魔怔”一些日子,她似患了一场大病一样,干什么都没有心思,还不停地喊:小林,给奶奶拿双筷子。或者喊:小林,跟奶奶买菜去了。等喊过了,才发现自己失口了,怔在那里半晌,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父亲看到了母亲这样,就嘬着牙花子说:你呀,你呀,真是个老娘儿们,没孙子咋的了,没孙子清静。

父亲虽然这么说,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林一家老小刚走那几日,父亲也跟丢了魂似的,这儿摸摸,那儿看看,经常出入小林爱玩的地方,然后父亲就说:这个小调皮,将来和你爸一样。这是父亲在小林面前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父亲终归是父亲,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偶尔地拨一个电话,和小林在电话里哼哼哈哈地聊上两句,然后把电话递给母亲,母亲就不一样了,抓过电话,就像抓住小林的手,磨磨叽叽的就没完没了,问了长又问了短,扁扁方方的说了个遍,才放下电话。

母亲放下电话后,父亲就不高兴了,父亲说:你以后打电话的时间别太长,浪费。

母亲说:浪费怕什么,军用电话又不用花钱。

父亲瞪着母亲,同时用手指着母亲说:你也当了几十年兵了,觉悟都哪去了,不用花钱就可以浪费吗?我看你还需要重新学习。

母亲说:就你觉悟高,你怕浪费国家的,从明天起,那就浪费我自己的。

第二天,母亲到电话局买了一个电话卡,然后母亲就当着父亲的面理直气壮地给小林打电话,父亲这回就不好说什么了。

母亲面对电话卡,有一个最大的难题,就是经常把密码拨错,电话卡上那一长串数字,母亲看了就头疼。母亲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年龄了,镜子是要戴的,不管天黑没黑,大灯、小灯也是要打开的,然后母亲就严肃认真地拨密码、打电话,有时一连几遍密码都拨错了,只能重来,终于拨通了,这回母亲有理由和孙子在电话里磨叽了。

父亲没啥好说的了,他背着手,像一头磨道上的驴似的,在母亲面前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他的意思很明显,是希望引起母亲的注意,在母亲电话讲得差不多时,把电话给他。母亲根本就不理他,自己和小林长长短短地讲完了,“吧嗒”便把电话扣上了。 父亲就拍着大腿说:你这入,咋这样呢? 母亲一边收起电话卡,一边说:石光荣同志,请你说清楚,我哪样了?电话卡可是花我的退休金买来的,我打电话是花我自己的钱。

父亲就没话可说了,他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呢。父亲就上楼了,父亲上楼并没有什么事可干,他又看报纸了。父亲离体后,单位同时给他配发了几张报纸,像《解放军报》《人民日报>什么的。每天的报纸,是父亲的必读之物,从第一版,看到最后一版。父亲没有多少文化,但几十年下来,报纸文件的一直看,有时认不得的字就问秘书什么的,时间长了,看个报纸什么的已经不困难了。父亲每天都要花上大半天时间读文件似的看报纸,有的认为重要的还用红笔在报纸上圈圈点点,还跟个领导干部似的,于是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样子。

每天晚上七点的时候,新闻联播也是照看不误的。看完了新闻,再看天气预报,看完了天气预报,便“吧嗒”一声把电视关上了,余下的节目和他已经无关了。父亲最不欣赏的就是电视连续剧,按父亲的话说,一群男男女女,在电视里吃饱了撑的扯犊子,干一些不着调的事。父亲看电视只看新闻和体育,别的都是扯犊子。

文艺片,父亲只看《南征北战》《上甘岭》什么的,他说那是真的,他经历过,他信。现在所有的事,都和父亲隔着一层,他没经历过,所以他不信。

这一点儿,父亲和母亲形成了明显的反差。母亲每天晚上重要的内容就是抢着看电视度过的,每天晚上的电视剧,不外乎男人、女人在电视里磨磨叽叽,今天磨叽不完,明天接着磨叽。有时母亲被电视里韵情节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不断地抽纸巾擦眼泪。父亲看见了就冲着母亲说:你呀,这是老不着调,电视里的玩意儿都是骗人的你也信?!

母亲还没有从剧情中走出来,哽着声音说:石光荣,你一边呆着去吧!

父亲就一边呆着去了。

母亲毕竟是女人,她身上有着女人共同的优点,也有着共同的缺点。白天的时候,母亲经常会看见在干休所里玩耍的孩子。那些孩子都是别人的孙子、孙女。母亲看到了,便眼馋得不行,走过去,摸摸这个,拍拍那个,跟看个稀罕物似的。 时间长了,母亲就和那帮孩子混熟了,母亲包里经常揣着糖果什么的,这个散一颗,那个送一枚的。孩子们也甜甜地喊母亲奶奶。这一点,母亲很受用。

有时,母亲提着筐去买菜,半路上碰上孩子们了,便忘了买菜,和孩子们打成了一片,直到孩子的爷爷奶奶叫孩子们回家吃饭了,母亲才恍悟过来,一看时间早过了吃饭的时间。自己的菜还没买呢。然后慌慌张张地提着筐去市场买菜了。

父亲在家里等,肚子都嗷嗷乱叫了,还不见母亲回来。父亲便站在阳台上等,他一边等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看你啥时候回来,哼,有种你就别回来。

没用多少时辰,母亲慌慌地回来了,母亲知道自己理亏,什么也不说,马上进厨房做饭做菜什么的。其实,父亲早就知道母亲为什么现在才回来了,便走到厨房对母亲说:有能耐抱自己的孙子,抱别人的算啥?

这句话戳到了母亲的肺管子,她不干了,舞扎着双手说:石光荣,你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那石晶、石海是我一个人养的,他们不管你叫爸呀?!栽什么树苗结什么果,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你石光荣是有责任的。

父亲听出了母亲弦外之音,那意思是自己的种没种好,才会有这样的结果。于是,在当晚,石晶、石海回来的饭桌上,父亲拉着脸说:你们妈说我没有种好你们这两个种,你们给我听好了,从明天起,你们就给我搞对象去,最晚不能超过明年这个时候,让你们妈好抱上孙子或孙女。

父亲说完,便一摔筷子走了,弄得石晶和石海你看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的,不知今天父亲又搭错了哪根神经。 母亲在一旁说:别听你爸的,他吃错药了,搞对象又不是过家家,好好找,别像我似的,找了你们爸这头犟驴。 母亲虽然这么说,但她仍然喜欢抱孩子。有一天傍晚,母亲把胡伯伯的孙子给抱回来了,这是胡伯伯最小的一个孙子,还不到三岁,父母出差了,便把孩子送到爷爷家来了。母亲把胡伯伯的孙子小虎抱回来,她是花了一番力气的,几天前就开始铺垫了,糖呀、果的自然少不了,后来跟母亲熟了,也能叫母亲奶奶了。又花了半天时间,小虎终于同意让母亲抱着回家了。胡伯伯和父亲是老战友,生生死死的几十年了,母亲要抱孙子回家过夜,胡伯伯能好意思不同意吗,于是大手一挥,做了多大决定似的说:抱走吧,别忘了明早给我送回来。

母亲就把小虎抱回来了,洗了澡,又吃了水果,母亲欢天喜地的把小虎抱上了床,然后母亲给小虎讲故事。母亲没带过孙子,不知现在的故事怎么个讲法,一会儿大老虎,一会儿大灰狼的,把带林、晶、海的经验都用上了仍不起作用。小虎缠着母亲讲“白雪公主”和“狮子王”,母亲哪儿会这些呀,一着急,给小虎讲上了林黛玉和贾宝玉。总之,把小虎给弄着了,母亲这才吁口气。

半夜里,小虎尿床把母亲给尿醒了,接下来小虎也醒了,一看这环境是陌生的,便大哭大闹起来,哭着喊着要找自己的爷爷奶奶,怎么哄也哄不住。没办法,母亲半夜三更的抱着小虎又给人家送回去了。

从那时起,母亲长了一条教训,不是自己的孩子,咋的也不行。

小虎哭闹的时候,父亲正在做梦。他又梦见了小德子,他正在和小德子说话呢。

父亲说:小德子,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小德子说:营长,你说好吹号的,你咋没吹号呢?

正在这时,小虎子哭闹,父亲醒了。父亲醒了,才发现自己哭了,用手一摸,脸上凉冰冰,湿漉漉的。

父亲叹了口气,后半夜,父亲一直没睡着。他坐在床上,望着黑夜,他在想着小德子。

海刚从部队复员那会儿,他的身边是有三两个女孩围绕的。那时的海酷得很,整日里一脸的严峻,独来独往的。

海刚复员那几天,父亲和海有过一次交谈。那天父亲刚看完天气预报,海推门回来了,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脸深沉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在这之前,父亲从没和海正面接触,海刚当兵那会儿,父亲从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把海当盘菜,他在心里无数次地想过,这个“秧子”是一时心血来潮呢!不过,去部队锻炼锻炼也好,省得没事在家里闲逛,看了让人心烦。

海在部队的三年时间里,父亲没有过问过。但他一直在关注着海的动向,每次海来信时,都是母亲在读。母亲一会儿说,海当上团小组长了,母亲又说,海当上班长了。

那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其实高兴得要死要活。父亲知道,海要想留在部队长期干下去,必须得去军校,父亲相信海的能力。海差一年大学毕业去当的兵,在父亲眼里,海俨然已经是个大学生了。海既然能考上大学,就能考上军校。 后来海来信说:部队已经准备让他考军校了。 这是海当满两年兵后发生的事,于是父亲便天天盼、夜夜等海考上军校的消息。后来,父亲等来了海的最后一封信,海在信上说:自己的部队要撤消了。不多久,海就回来了,海回来得很突然,像当兵走时一样,穿着没有领章的军装,背着打得方方正正的行李就回来了。回来后的海开始变得沉默寡言了,样子酷得很。

海回来几天后,父亲走进了海的房间。海像个军人似的站在了父亲面前,那一刻,父亲在海的身上看到了前军人海的模样。那一瞬,父亲有些感动。

父亲说:海,你回来就回来吧,爸不怪你。

海的眼圈红了,海说:爸,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想成为一个职业军人来的,可我们的部队撤消了。

父亲就想到自己刚被宣布离休那会儿,论年龄,父亲还有两年才到离休呢。此时,他理解海的心情。

父亲伸出只手,拍了拍海的肩膀,父亲抬起头,看见了海墙上挂着的军用挎包,那是军人的象征,军旅的记忆。

父亲有些哽咽了,半晌他才说:海,以后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我咋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愿意。

海望着父亲。目光直视父亲的心底,他现在有权利这样望父亲,因为他也曾是名军入。

父亲说完这句话后,便走了。以前,父亲三个孩子中,最不放心的是海,但现在他放心了。以后不管把海放到什么岗位上,海都会像军人似的,刚强、笔直地站在那里。

老年的父亲,对待孩子的问题上,突然有了顿悟,父亲现在觉得,儿女们干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教会孩子们怎么去生活。他认为三个孩子,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去生活了,于是,父亲超脱了。

父亲超脱了,母亲却深陷其中。也就是说,母亲还没有活到父亲的档次上,还没有超脱。那些日子,母亲一门心思地想抱孙子,当然外孙子也可以。晶就是那个样子了,整天里疯疯癫癫的,对象见了一个又一个,这个也看不上,那个电不行,总之,晶似乎觉得天底下没有适合自己的男人。母亲在晶婚姻问题上操碎了心,但仍没有个结果。母亲就在看不见一点希望的时候,海复员回来了,在那一刻,母亲仿佛又抓到了救命稻草,她又看到了幸福的彼岸。

在海回来后,初始的日子里,母亲真的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海刚回来,有两个女孩,一个是海的同学,另一个是海小时候的玩伴,几乎天天来找海。

海什么也不说,来就来,去就去。山南海北地跟人家女孩子说一些不着调的话。

每次有女孩子来找海,母亲都是显得很亢奋。一会儿给女孩子倒杯水,要不一会儿端个果盘送到海的房间去。她要随时侦察“阶级斗争新动向”。一来二去的,她知道海那个同学叫小芳,在报社里当记者。

小芳一条大辫子,人就显得很端庄,说话总是慢声细气的,关键的是,还会脸红。海显得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粗门大嗓地和人家说话。

母亲很喜欢小芳的模样,尤其是小芳那条又粗又亮的大辫子,母亲自己年轻那会儿也有这么一条大辫子的,石光荣可能就是相中了她这条大辫子,才强娶豪夺地把她拿下了。母亲一看到小芳的大辫子,就想到了自己年轻那会儿。母亲就感叹,岁月呀...... 小芳一来,母亲送完了水果,倒完了茶水,就找不到更好的理由进海的房间了。母亲就六神无主地一趟又一趟在海的房间门口走来走去的,她全神贯注地谛听着海房间里的每一丝动静。可里面就是没什么动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母亲就很着急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小芳终于告辞了,海不冷不热地把小芳送出来。可气的是,他只把人家送到大门口,双手插在裤兜里,对人家说:慢走,再见!还没等人家的身影消失呢,海就回来了。

一次这样,两次还这样。母亲就真的急了。在又一次小芳走后,母亲径直来到海的房间,冲海说:你觉得小芳咋样?

海说:她咋样不咋样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母亲又说:海,你是弱智呀,还是不明白?

海就那么望着母亲。

母亲想,一定是海还没开窍呢,于是便讲自己年轻的时候,石光荣如何向她求婚,怎么吃饭,怎么给自己的父母下跪,又派出警卫员小伍子,生拉硬扯地把自己娶过来的经过说了一遍。她是希望,介绍石光荣的经验来激发海早日把小芳拿下。这么山南海北地说到死也不能把人家娶到手哇。

没想到海说了句话,差点让母亲背过气去。

海说:妈,你要是看上小芳,你娶她得了。

母亲终于明白,海这是没看上人家。小芳再来的时候,母亲便不再亢奋了,什么倒茶水、送果盘之类的事全免了。一来二:去的,人家小芳似乎也看出了什么苗头,便不再来了。 后来,干休所李满屯李部长的老姑娘--小纹又经常往海这跑。小纹可以说和海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一对,海比小纹大两岁。小时候海不懂事,经常把小纹往烂泥里推,推得小纹泥猴似的来家里告状。母亲打海的屁股,海一被打就更加恨小纹,后来又做了弹弓躲在远处射人家,射得小纹想告状都没有证据。现在的小纹大学毕业了,在一所重点中学教书。大大方方、文文静静的样子,母亲很是中意。

小纹的出现。让母亲又亢奋了一阵子。但只是一阵子,接下来,母亲发现小纹仍不能让海有热情。海见到小纹仍是 。那一种不变的表情,态度也不冷不热的。不冷不热几次后,人家小纹也不来了。

母亲忍无可忍,又一次冲进了海的房间,指着海的鼻子说:你呀,你呀,到底想找啥样的,我看人家小纹就不错了,在我眼里,你还不一定配得上人家呢!

海说:不就是李老抠(那是父亲送给李部长的外号)的姑娘嘛,她爹挺个大肚子,我看了就烦。

母亲说:她爹肚子大小碍着你什么了,又没让你去娶她爹?

海就不说什么了,样子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