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的确不懂玉致的心情,更是体会不到,他只知道他要看住玉致,不能让玉致冲了性子,乱了阵脚。
住在客栈已经数日,冷发现玉致喜欢坐在窗口,总是倚靠在窗栏上沉思,静静发着呆。窗口外是客栈里通道的走廊,连着四方通过去,像是四合院,这一排过去有五间客房,除了于枫他们和玉致的房间在这一排里,还有三间房是空的,这样也好,多了些清净。
夜晚里的风总是袭凉的,客栈里灯火通明,挂在悬梁上的灯笼因为风而摇曳,使得照映投下的影子也跟着摇摇晃晃,时而拉长。
玉致说的很对,他不该抱有那样的心思,他只是主子的影子,而她是一国公主,她视他为朋友,他却对她心有歪念。
本以为他藏的很好,连主子都不会知道,却还是忽略了还有个玉致,也许,这世上只有玉致最了解他。
玉致将丝帕丢向他时,他所有隐藏的情绪都暴露了出来,一瞬间,丢了作为影子的原则。
他不敢去承认,承认他喜欢上芙蓉公主。
那块绣着莲花的手帕是芙蓉公主的,冷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生怕被谁发现,可最后还是被玉致发现了,演变成只属于冷和玉致的秘密。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不对,他从来都没敢把自己当作是人,他只是个影子,被落楚戈拣去当作东西送给了主子。可自从见到芙蓉,他渐渐找回做人的感觉,原来他也可以是个人,有温暖,有心,有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初次见她,是主子带过来的,那个时候她的衣服沾着血迹,美目惊恐,却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主子让他带她回北辽交给落楚戈,虽然他不懂主子的意思,但还是听从主子的吩咐,然而,送她到北辽,一夜之间就成公主,那个时候,在荣华富贵里她透着淡淡地忧伤,满目惆怅,不再像初见她时的模样,他没有想过会去注意她,当她以芙蓉公主的身份去南国作客时,主子让他跟去暗中保护她。
那晚,她坐在窗口吹着寒风喝茶,没有点烛光,整个宫殿漆黑,那时的她,忧伤甚浓,他在黑暗中看着她,他连自己都读不懂,却想要去读懂面前这个女子。
玉致放下医书,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因为对着烛光看太久了,以至于眼过疲劳。她会潜心投入医学中,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于枫,作为医者,她连帮于枫止痛的方法都没有,何况去治好他体内的血咒,站在于枫面前,看着他强隐的疼痛,第一次,玉致觉得自己很无能。所以才会努力去学医。
玉致起身离座,刚想要去床上躺下,突然一阵寒风袭来,玉致转身望去,才发现窗扇没有关好,看来是看书看的太投入了,窗扇咯吱地摇的那么响,她竟没听到。玉致走了过去,抬手欲关,视线却落到窗外,冷他在廊道里,静静地倚坐在梁柱边上,手中的剑从不离身,他单手椅在围栏上看着夜空,思绪却飘向远方。她知道冷在想什么。
一丝冷笑不禁勾勒在玉致嘴角,优美着时冷酷。
夜空,挂着一轮圆月,皎洁地透出柔和的光,好似一层薄纱,幻影幻沙,空有梦幻。
客栈的上空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瓦片的呼作声。
于枫坐在屋顶上,暗红交缠的玄衣被被风吹的鼓鼓作响,衣角扬在夜空里。
太久没有让自己安静下来,一安静下来就是无尽的想念与纠结。
痛早已蔓延在身体里,于枫的脸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再次冷汗淋漓,每晚这样承受的疼痛已让他麻木,麻木地不再是疼痛,因为他可以忍下来,可唯独对她却是忍不住的想念。
茫茫的夜空,他抬头望着那一轮圆月,喃喃自语,“你在哪?”
我想你!
浩瀚的夜空里,一轮明月,三个人,三颗心,三个不同的思想
同样皎洁地月光下,轻寒突然找不到穆采儿了,他从里屋找到外面,从外面找了一圈也不见穆采儿的踪影,最后他扯着嗓子对着空气喊道,“穆采儿!”
“我在这!”穆采儿的声音瞬间在空气里回响,就像是在空气里回答他,声音四周荡,让轻寒摸不出声音的来源,也不知道她在哪,就在轻寒左盼右顾的,空气里再次响起穆采儿的声音,“我在屋顶上!”
闻言,轻寒退出屋外几米处,抬头张望竹屋顶,果然,小妮子在屋顶上坐着。
“你在上面做什么?”轻寒冲她问道。
穆采儿漠然怔地望住他,随后手指了指天空说,“看夜空!”
轻寒对她的话自是没话可说,他无奈叹气,纵身一跃,飞上屋顶,来到穆采儿身边坐下。
穆采儿两手抵着双膝撑着下颔,零碎的花布衣穿在她身上,就像个孩子一样,两眼抬眸一望,望着夜空。
“现在才发现,原来坐在屋顶上看的夜空才是最美的!”穆采儿说道。
“不都是一片星空下吗?”
“那不一样,至少给我的感觉不一样。”穆采儿望着夜空的眼从没移开过。她的发丝被风吹起,和着灰色的发带拂在空中,几根发丝,周周密密,绕在身边坐着的轻寒的脸上,有些细痒,他抬手,想从脸上撩开她的发丝,却刚好,她回过头来看着他,他的手尴尬地僵硬在脸上,随及假装替自己将耳边的发丝挠在耳后。
“我在书上看过,人只要对着星星许愿,心里想的事情就会实现对吗?”穆采儿没有注意到轻寒不自然地动作,只是突然想到这件事才转头向他问道。
轻寒摇摇头,道,“这只是人门的一种信仰,他们想去相信这世上不会有的事情,这些不会有的事情成了他们心中的愿望。”
穆采儿叹了口气,“为什么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点头说是,你总是绝对人们心中的想法,就像那个时候说的,就算这世上没有长生不老药,可有人还是愿意去相信,至少他们为自己找到生活中的支撑点,他们以这方式活下去。”
“因为我清楚,世上不存在这种事,人们选择去相信,那是他们在骗自己!人只有活的清楚,才知道自己要什么。”
“活的清楚的人难道就不觉得累!”穆采儿问道。
而轻寒再次为她的话怔住。
穆采儿继续抬眸看夜空,“月亮可真亮!”
凉薄的气息,柔和的月光,一层淡淡的忧伤环绕在夜空,它像一层薄纱笼罩在大地,不肯散去,没人读懂它。
“你说,在这同一片夜空下,同一个时间里,会不会有人和我一样看着同一个月亮?”
“有!”轻寒说道。
“你在说你吧!”穆采儿回过头呵呵一笑。
轻寒不再说什么。
而这时,穆采儿连打了两个喷嚏哆嗦了一下身体,轻寒望着,知道她是受凉了,他站了起来,说,“下去吧!”
“好!”穆采儿应道,也跟着站起来,屋顶不同于地面,穆采儿差点没让自己歪下去,幸好是轻寒扶住她,“小心点,站都站不稳,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爬上来的?”语气有些责备,却是温文尔雅。
穆采儿吐吐舌,表示自己也无知。
“你抱我飞下去!”穆采儿说道,美目兴盼。
自从,去接师父出关时,轻寒带着穆采儿从山顶下飞跃下去后,这妮子就特别对飞有兴趣,老是缠着轻寒,要他再带她飞一次。不过轻寒自是没有理会。然后穆采儿也就闹腾两天,便平息了。
现在,她寻不到怎么下去,当然得拉着轻寒,让他带她飞一把,飞下去。
轻寒没有说话,伸手拦住她腰,一眨眼的功夫,穆采儿还没反应过来,就降落在地。
轻寒松开她,“回屋休息吧!明天,我就带你离开这,送你回家!”
穆采儿笑了,点了点头,心中是期盼又紧张。
早在几天前,轻寒就将这事跟穆采儿说好了,而后,任空大师突然不见踪影了,害得穆采儿担心地要死,屋里屋外寻了好几遍也没找到,随后还是轻寒过来跟她说,说是他师父已经离开山谷了。任空大师是个自由潇惯的人,这山谷是困不住他的。
那个时候,穆采儿问他,“那你呢?送我回家后,你是不是还要回来这”
轻寒摇摇头,“我还有事情要做!”
“是什么事?”
轻寒没有说,只是嘴角依旧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是穆采儿读不懂的。
其实那几天里,穆采儿的记忆中,突然多出一些零零散散而拼不全的画面,怎么想也想不出,若是想的再深入,她的脑袋就开始疼痛,而那些画面就会变得模糊不清,她不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