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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萨满传统文化(1)

由于当时特殊的生存条件和生活状态,萨满教成了东北亚各民族的生命纽带,成为社会生活的核心,它与大量的社会因素深深地交织在一起。因此,在漫长的历史中,社会文化生活的各个方面和各个领域都与萨满教密切相关,在萨满教观念和活动中各种文化的幼芽几乎无所不包,它既是传统文化的基石,集北方鲜明的史前哲学、宗教、历史、天文、医学、文学、艺术、民俗诸文化之成就,又成为了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萨满教虽然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但由其衍生出来的萨满文化却永远不会落幕。

(一)萨满服饰文化

萨满在神事活动中,常常在身上披挂特殊的服装和一些与萨满教观念密切相关的饰物,这些统称为萨满服饰。萨满服饰作为仪式场合萨满身份的特定标志,是萨满身份转换的凭借。在仪式上他依赖这种标志,作为非人非神的过渡者,在人神之间进行沟通并实行着人神之间的身份转换。

萨满服饰一般由上衣、裙子、披肩、背心、护腰裙、靴子等不同部件组成,每个民族的服装组合方式有些差别。之所以是裙装,是因为早期萨满多为女性,因此在跳神时穿的是神裙。后期虽然有了男性萨满,但是偏女性化的着装方式依然被保留了下来。

萨满帽也是萨满标志的重要组成部分,赫哲族、鄂温克族、鄂伦春族等多以鹿角做头饰,高耸多杈的鹿角被认为是萨满庇护神的存身之所。在有的民族中,鹿角的杈数象征萨满等级,有三、五、七、十二、十五杈不等,杈数越多,萨满的本领越大。满族也有饰鹿角者,但多饰鸟。鸟的数目不等,有三、七、九、十三、十七、二十五等,数目全由各姓自定。各姓神帽多表现所崇祀自然宇宙大神的数目、内容及神权范围。人们认为鸟是生命、灵魂的居所,它能飞翔与各神交往,因此也是具有这种能力的萨满之象征。各种萨满帽的前面多有下垂的细布条或珠坠来遮盖萨满的面目,民间传说,这是萨满隐蔽自己身份,保护自己在他界旅游的防身措施。而在萨满施展昏迷术时,这些在萨满面前不断晃动的坠链有助于萨满进入昏迷状态。

由此可见,萨满服饰也是信仰观念的集中展示。它利用自己的象征形式和象征物显示萨满拥有的各种神灵和萨满沟通能力的界限、方位,表达信仰内容上的特点、流派和萨满身份等级。

萨满教的三界宇宙路线图,在有的萨满服装上就有清楚的表示。在埃文克—鄂伦春人中每个萨满的服饰不同,他们的能力也就不同,但标志物所显示的萨满能力区域却是鲜明的。如布廖捞氏族萨满的一件长衣上,宇宙是用一块背部镶条体现的。在这块镶条上,地球或中界用三条横线标示。下界用九个弯曲的三角形突起标示,上界位于“地球”上方,用帽上的铜镜表示太阳。外面包着鹿皮革并固定在太阳形象下面的天鹅图形代表的是萨满灵魂的储藏所。这个萨满的主要庇护神是阿戈迪。它被表现为拟人拟兽形的外貌,其图案位于比其他辅助神像都高的中间位置。大体辅助神的储藏所被表现为熊、偶蹄猛兽和鸟的形象。在神衣背部固定于象征地球的薄片上的图案和腰穗,说明的是萨满的下界。下界辅助神的储藏所是带两条小鱼的猛犸和全能的蜥蜴与蛇。上界是用环绕神衣胸部、肩部和背部的环形穗子表现的。穗子共有177条,其中每条都代表一条通往上界的萨满道路。神衣胸部的一些圆形金属薄片象征着萨满所不知道的,但在宇宙中存在的土地。由于萨满不熟悉这些土地,因此在这些土地图案上没有用条带表现的萨满道路。萨满氏族领地的象征物固定在穗头略微下面一点。在这个象征物的中央有一个通往下界的入口,周围的辐射条带表示萨满的道路。

萨满教的神灵崇拜在萨满服饰上也能找到相对应的设计和装饰。

森林树木崇拜在东北亚各民族中曾经普遍存在,这与他们原始狩猎生产相联系,是他们对自然环境崇拜的一种反映。这种信仰在他们的萨满服饰上也有明显的展示。如科尔沁蒙古部有一种萨满帽,其帽顶上左右对称地竖有铜制的树枝及叶片。从历史记述上看,从成吉思汗时代起就一直保留有祭神树的习俗,所以在萨满帽上装饰树的造型也是很自然的现象。早年达斡尔族萨满的神裙飘带上绣有12种不同神树的造型。在鄂伦春族萨满服裙腰上,有的绣有“萨满作法图”,画面正中绣有大树,萨满围绕大树在举行祭祀,树下有鹿,为祭天的牺牲,此树即为“宇宙树”。

鹿崇拜在一些民族的古代信仰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并且在他们的萨满教文化中显得更为突出。这是与这些民族古代狩猎生产相联系的一种古老崇拜。在古代这些民族中原始狩猎生产是他们衣食住行的主要来源,而且在原始狩猎中,人们往往蒙鹿皮伪装围猎,获得成功后把成功归于鹿皮的神力,对鹿加以崇拜。在这些民族中,萨满服多以鹿皮制作,把萨满装扮成鹿的模样。如敖鲁古雅鄂温克人和通古斯鄂温克人萨满服不但以鹿皮制作,而且下摆下端、双袖下、胸前兜饰下方都有鹿皮条穗饰(他们认为皮穗表示鹿毛),甚至在萨满服上饰有鹿的骨骼造型。敖鲁古雅鄂温克人还在萨满服前胸兜中间饰一小铜镜,以之作为鹿的肚脐。

生殖繁衍意识也是这些民族古代信仰意识中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在他们的萨满服饰上也有反映。如敖鲁古雅鄂温克萨满后背及双肩下悬挂有36条鱼形造型,表示族人像鱼一样繁殖兴旺。在鄂伦春、达斡尔、索伦鄂温克人萨满服饰颈背双肩及前胸都饰有白色贝壳,组合花纹虽然不一样,但意义是相同的,都被称为“子安贝”,这些贝壳代表了部族众人在萨满的保护下人丁兴旺。就是萨满教的仪式中也有保护祝福部族人丁兴旺的仪式,其意义与“子安贝”相同。

在漫长的社会文化进程中,萨满服饰也被不断地简化,这在满族身上是最明显的。何、杨、郎等姓氏的萨满服基本是上身穿汗衫,下身着裙,汗衫为白色,裙子则色调不一,多以颜色艳丽的绸缎为之,其上镶嵌图案,周边精绣彩花,比日常衣饰做工精细,雕琢细致。锡伯族的萨满服与满族类似,上身穿白汗衫,下身着彩条布块缝制的裙子。而没上过刀梯的学徒萨满仅仅是用红色腰带作标志,而没有其他特殊服装。

萨满服的简化还表现为萨满服上的佩饰逐渐减少,而萨满服的制作却越发讲究,特别是彩图的绣织,十分精美。那些曾经表现萨满教三界观念和萨满旅行方位、沟通能力的标志,逐渐由形式化的彩带、彩条取代了,并且有了新的意义。比如在鄂伦春族、达斡尔族,民间普遍认为,萨满后裙上的十二条彩带代表十二个月。而在原始的萨满裙上,如鄂温克族纽拉萨满的服装,下坠的条带代表的是沟通下界的蛇,并且远远超过十二条。

根据民间口传和丰富的萨满服装实例不难发现,萨满服有一个由简到繁、由繁返简和由佩饰与服饰并重到服饰为主佩饰为辅的过程,由原始古朴、粗野向文饰化、规范化过渡。总之,各民族的萨满服多种多样、异彩纷呈、制作精美,其款式、造型、装饰等都与萨满教原始信仰有着密切的联系,为我们研究萨满教文化艺术提供了丰富多彩的可视性形象资料。

(二)萨满的音乐文化

宗教与声音、神灵与声音以及声音在宗教仪式中的象征意义等问题一直是音乐人类学的重点研究课题。音乐人类学家认为,要研究宗教音乐,首先要弄清声音在宗教仪式中的象征功能和文化底蕴。用特殊的声音表达特殊的感情和特定的意图是古今中外人类宗教仪式中共存的普遍现象。萨满教作为一种比较原始古老的宗教形态,对声音的理解和看法尤为古朴而神秘。在萨满教观念中,认为神灵喜欢声音而鬼魂害怕声音。萨满仪式中对各种声音的不同处理是以对声音的这种双重理解为前提的。

萨满音乐作为萨满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整个萨满教的神灵体系、观念体系以及仪式活动中具有非常重要的宗教功能。萨满用曲调的交替、音色的变换、鼓点的节奏调整等方式表达不同的宗教情感和信仰内容。

鼓是萨满舞蹈必不可少的伴奏乐器,更是萨满最主要的法器。鼓是萨满教的重要标志。鼓的洪阔高亢、气势恢弘造成了一种神驰神降的庄严、紧张、肃穆及神秘的宗教氛围。鼓在整个萨满教中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

萨满所用的鼓的形状和大小等特征在各地都有所不同,大体来说,鼓分为抓鼓和单鼓两种。抓鼓与单鼓一样,同为单面带环、蒙革的圆形鼓,用鼓鞭击奏。所不同的,一是鼓框用料不同;二是抓鼓无柄,而单鼓有柄。从二者的演奏方式、使用场合、流传区域以及满汉混用几方面来看,抓鼓与单鼓为同源传承关系。从制作的难易、形制的繁简以及流传区域和冶铁术在民间发展的诸因素来看,抓鼓应先于单鼓而出现。抓鼓主要流传于黑龙江、吉林地区,单鼓主要流传于辽宁、河北和内蒙古地区。

萨满跳神音乐的旋律形态并不发达,而鼓乐却极其丰富。鼓点更是萨满跳神音乐的核心和精华,具有丰富的表现力和实用价值。轻重缓急的鼓点常常说明某种萨满精神或行为的状态。鼓声剧烈时多是在萨满请神之初,或在萨满即将进入昏迷之前,或在神灵与萨满神人交流的昂奋之时;当鼓声节奏鲜明、富于技巧的时候,萨满大多是在做仪式规范的基本表演;当鼓声微弱,时隐时现,甚至停止之时,萨满一般在进行祈祷和倾诉。

在满族中,鼓的使用一般要配以腰铃,这是其在乐器使用上的典型特征。腰铃, 由腰带、衬裙、锥铃、系环等部分组成。腰铃上铃铛为锥形、筒状、铁或铜制。长约20厘米,直径约3厘米,少则十几枚,多则几十枚不等。锥铃直接用皮绳穿在衬裙上,系环缝制在衬裙上部,一环拴一铃,或一环拴两三个铃。环与环的距离讲究疏密得当,否则影响腰铃的演奏和发音。表演时,萨满腰胯左右摇摆,发出节律式的声响,与变化多端的神鼓鼓声相应和。腰铃根据发声方式的不同,又分为以下三种:节律式的左右摆动作响,称之为“摆铃”;将腰铃拎在手中摇晃作响,称之为“摇铃”;或将其顿地作响,称之为“顿铃”。

腰铃和鼓声一样,也有着广泛的宗教象征意义。萨满腰铃撞击,意味着萨满升入自然宇宙,身边风雷交鸣,行途遥远广阔。同时人们认为,腰铃又是镇邪器,哪儿有妖魔鬼怪,放上腰铃就能镇住,太平无事。在祭祀的各种响器中,腰铃显得清脆独特,烘托自然宇宙各种现象的气氛,也象征着神灵的踪迹。人们认为魂之行走是有声音的,走到哪儿,人们看不见,但铜铃一响就知道神来了。因此铜铃不受人的支配、控制,它可以自己出行,还可以化成各种各样的动物。

为了区别萨满在正常精神状态下的世俗人格和进入附体状态下的神异人格,在萨满音乐中往往用真声和假声的二元对立方式来处理萨满发出的声音。真声是萨满本人用来表达对神灵的真诚祈祷等宗教感情,而假声则用来表达神灵附体状态下的“神灵语言”和“精灵语言”,以示萨满在附体状态下所讲的话不是萨满本人的话,而是神灵或精灵借萨满的口在“发号施令”。

总之,萨满音乐在萨满仪式活动中起着传递信息、表达情感和渲染气氛等多种作用。萨满音乐是把语言无法表达的含蓄感情形式和信仰内容加以分节程式化的宗教艺术。它在萨满宗教感情状态的形成中起着根本性的艺术感染作用。

(三)萨满舞蹈文化

在琳琅满目的对“萨满”的定义中,有一种把萨满称之为“因兴奋而狂舞者”。“狂舞”,足以说明在萨满教中舞蹈的重要作用。换言之,也只有通过舞蹈这种形式,才能更准确地理解萨满仪式的内涵。

萨满舞蹈俗称为“跳神”,是萨满法师在为氏族部落祭祀、请神、治病等活动中的舞蹈表演,属于既具有图腾崇拜意味,又具有万物有灵崇拜意味的原始性舞蹈。分析任何一例原始巫术过程,我们都会发现它往往是由咒语、法仪、舞蹈诸种因素合而为一的。萨满教的祭祀仪式也是如此,所以有许多专家称满族的萨满教具有歌、舞、乐三位一体的宗教形态特征。萨满教舞蹈也因而依赖萨满教祭祀仪式而存在。随着萨满教祭祀仪式世代相传,萨满舞蹈也就随之流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