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劈头就说:“相国,您与大将军如果想去就藩,就该早去,现在来不及了!”
“为什么呢?”吕产回头闯。
“我到荥阳后,看见齐、楚两国的使臣与灌婴将军来来往往,如同家人,又探听到,他们将联合作战,打到长安来驱除吕家……”
吕产吓得立刻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
“那,那,那怎么办呢?”
贾寿立刻建议说:“为今之计,我请相国赶紧到未央宫去,把皇帝控制在自己手里,挟天子以令诸侯!”
“好的,就去,就去!”吕产向曹窋说:“你可去将此消息通知大将军(吕禄),也让他充分准备!”
可是曹窋出了大门就跑到周勃府上去了。
这几天陈平一直住在周勃家里,所以他们当即对这新情况商量起来。
“太尉,咱们动手的时候到了!”
“不等灌婴他们来吗?”
“不用,只要你去把北军抓过来!”
周勃瞪起眼,好像陈平说了傻话,“你不知道吗?太后严令我‘不得入军门’,我是个空头太尉!”
“太后已经死了。”陈平说。
“她死了,可是她的命令还在,北军不会允许我进门的!”
“要是有了皇帝的符节呢?”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你给我皇帝的符节吧!”
“太尉,”陈平说,“掌管印信符节的是襄平侯纪通,他的父亲纪城是一员老将,现在纪通像曹窋一样是咱们的人了,他已经为太尉准备好了一切!”
“这就好了!”周勃扭头就走。
“太尉慢行。先让郦寄给你开路。”
周勃到北军时,郦寄与刘氏宗室刘揭早一步赶到吕禄处,对他说:“皇上已敕令周太尉接管北营,并令你去赵国就藩,你赶紧把印信变出来,商开军队快走,要不,就有危险了!”
吕禄没听说皇帝下了这样的敕令,也不知为什么来了非走不可的危险,可是这些日子他被弄得老是有个要出大事的感觉,一听郦寄这样说,他那心理就起作用了。
“老朋友,”他问郦寄,“太尉没在这里,我把印信交给谁呢?”
“你就交给刘揭吧,他现任典客,是皇帝很信任的人!”
吕禄便把大将军和中尉的两颗大印,从身上解下来交给刘揭。
“郦寄,我怕……”
“怕什么?交出军权,你就是个诸侯,谁也不会把你怎样了!”郦寄说,“走走,我陪你回家收拾东西……”
周勃来到北军大营,从刘揭手里接过印符,下令北营全军集合。
等人齐了,周勃登上点将台。他亮出印信,大声说:“太后驾崩,长安纷乱,吕氏一伙要趁机闹事。为了保卫大汉江山,为了两宫的稳定,皇上特命我为北军大将军!现在听我命令,为吕氏者右袒,为刘氏者左袒!”
先秦的规矩,凡是礼仪场合,与会的人常常脱下左边的衣袖,凡请罪待刑者才脱下右袖呢。这分明表示,太尉是站在刘家立场上的,所以全体将士都脱下左袖,露出左臂。
周勃顺当地掌握了北军。
陈平不会忘记,除了吕禄外,还有个任国相的吕产,他这时,正坐了车赶往皇帝所在的未央宫。
周勃走后,陈平立刻令曹窋骑马赶到皇宫,他向卫尉卫毋择说:“咱们开始行动了!周勃太尉已经拿下了北军,吕产正赶往这里,你赶紧布置一下,绝不让他进宫!”
卫毋择也是沛丰老乡,跟着高帝打遍天下,靠了吕后的提拔才被封侯,可是却被吕氏兄弟排挤,所以他很快倒到反吕集团一边,而且成了铁杆。听了曹窋的话,高兴得搓着手说:“好嘞,你就看我的吧!”他把手下的精锐都布置在宫廷大门外,自己亲自坐镇。
不一会儿,吕产来了。
“站住!”
“不准进宫!”守门人喊。
吕产的随从叫道:“相国在此,他又是皇上的太傅,怎么不能进宫?”
卫毋择一时没有话说,闷了半天,他站出来说:“这是皇上的命令,请国相回去!”
吕产下车后心里想:“真碰到邪了,皇上能把我挡在门外?”可是他捞不着进宫,也就弄不清真相,一时僵在那里。
如果是个老将军,他会想到事情有变,立刻把他手中掌握的南军调来,南军有儿万,卫毋择的一两千宫廷卫队算得了什么!可是这青年相国从没上过战场,也不懂这时事情的微妙,竟一时手足无措……
站在卫毋择身后的曹窋可害怕了,他怕这个吕产忽然醒悟到他是个手中有大兵的人,下令把南军调来。
“卫大人,”他对卫毋择说,“你在这里坚守着,我到周太尉那儿调几千人马来!”
听曹窋要去调兵,卫毋择也想到了吕产是南军统帅这一层了,也担心起来。“你可快点呀,别让我久等!”
曹窋打马向着北军飞奔。
他在北营看到了朱虚侯刘章。
开始行动不久,他就跑到陈平那里请战,陈平说:“太尉一人去了北军,听说已掌握了那支军队,你赶紧去帮帮他!”这样,刘章就来到了北营。
“曹老弟,怎么样,杀了那个吕产了没有?”他见曹窋跑得急急地,迎头问道。
“我来告诉周大叔……”接着他就对周勃说了未央宫那边的情况。
刘章说:“周太尉,你给我两千人马,我去把吕产捉来!”
周勃正色说:“现在还不能打出清除诸吕的旗帜,因为南军还在他们手里,——好吧,就给你一千人马,到了未央宫里,你要小心行事,——对外人只能说是保卫皇上!”
“知道了!”刘章应着。
接着,周勃给他点了一千人,他与曹窋带领着向未央宫驰去。
火爆性子的刘章怎能小心行事?他骑马直冲吕产的车驾,高叫道:“吕产是祸国殃民公贼,赶紧把他诛杀!”
正在宫门那儿踌躇的吕产,见来了一彪北营人马,为首的刘章已冲到他的面前,吓得避到郎中令贾寿的身后,贾寿知道北军有了大变,回头拉了吕产的手,先逃到乱军中,然后躲到就在附近的郎中令的家里。吕产的扈从见来的人全是国家军队,连忙各自奔逃。
“吕产跑到贾寿家去了!”
“贾寿家就在皇宫一旁!”有人向刘章叫道。
刘章立刻带领人马前去搜索。
到了郎中令家,慌张的贾寿还没有把吕产藏好,就被刘章伸手抓了过来,拖拖拉拉地把吕产弄到大街上。
“我是相国,你不能杀我!”
没等他喊出第二句,刘章就一剑向他砍去,吕产的头就滚在地上了。他探身捡起吕产的头,交给身后的一个小校说:“给我拿着……”
他又跑到曹窗跟前说:“我的剑真是锋利,你瞧……”
“你就这样把吕产杀了?”曹窋问。
“不杀了留他干吗?杀了就一了百了!”
卫毋择当即宣布未央宫已被大汉复兴者占领。
在宫里陪伴小皇帝刘弘的审食其,听说吕产被杀,知道吕家集团已经完蛋,就拿了皇帝的符节,交给谒者(传令官)说:“你快出宫,对刘章君侯说:皇上对他慰问!”
谒者出宫后,还没等把审食其教他说的话说出来,刘章就伸手夺他手中的符节。可是这个谒者竟十分忠于职守,抱着符节死也不放。刘章不与他多说,下马把他抱到车上,就驾着战车往长乐宫驰去。
到了长乐宫,卫队们见皇帝的谒者站在车上,手中郑重地持着符节,以为这是未央宫使者来传达皇帝诏令的,就纷纷让开,刘章的人马便长驱直入。
长乐宫的卫尉吕更始看事有异,连忙执戟过来阻拦,但他还没讲话,就被刘章一剑削去了脑袋……
刘章留下五百人马守卫长乐宫,提着两颗人头,飞驰到北营去见周勃去了。
“太尉,”他大叫道,“过去担忧南军会作乱,现在吕产已伏诛,天下定矣!”
周勃验看了两颗人头,大喜过望。他向刘章拜了几拜说:“君侯,你对匡复汉室立大功了!——快快把陈相国请来!”
可是不用请,陈平就满面喜色地摇摇摆摆地来了。
没等周勃向他把事变的经过说明,他就说:“我已经知道了,现在还不能说大事已就,长安城里吕氏余党还多,赶快布置分头捕杀诸吕!”
“对,对,咱们还得忙一阵子!”周勃说,“刘章,你赶紧列出名单、地址,令将领们带领军队前去捉拿!”
陈平补了一句说:“只要是姓吕就杀无赦!”
不上半天,吕家就遭到了灭顶之灾。
吕禄被捉到了,大叫“我投降,我投降,不要杀我!”没人听他,立刻被杀死。
吕须见刘章带领人马闯进她的宅第,就喝令她的儿子、舞阳侯樊伉带领家丁御敌。樊伉从没打过仗,还不知刀枪怎么用?他在院子里把刀抡了几抡,就被杀死。家丁四散。吕须胆大,她像个泼妇披头散发地跑出来,大叫道:“刘章,你这龟孙子,你敢把你姨姥姥怎样?”
刘章笑笑说:“你和吕雉一样,是只母狼,打狼得有打狼的办法,弟兄们,给我一齐上,把她乱棍打死!”
将士们发一声喊,就像取乐一样,把吕须敲打成一滩烂泥!
史书记载,在长安居住的吕氏家属上千口几被杀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