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梦想照亮生活:盲人穆孟杰和他的特教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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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特教学校的老师(5)

和穆校长处的时间久了,大大越发地敬重他。他开始处处拿自己同穆校长相比。每当工作和生活中遇到了问题或是困难,大大就想,自己再难,有穆校长那么难吗?自己再苦再累,有穆校长那么苦那么累吗?穆校长一个人要操心全校师生的吃、住、行、用、教和学,每天最早起床最晚睡觉,教育学生百问不厌……穆校长有多累呀!但他浑身好像永远都有使不完的劲,一大早6点半就起来,夜里11点了还咚咚咚地拄着盲杖一个宿舍一个宿舍地巡视,看看小同学的被子盖没盖严实,有没有学生还在说话不睡觉。哪天不亲自去巡视,心里就不踏实。

校长就是他心中的标杆,就是他身边的榜样和楷模。穆校长能做到的,自己也一定要做到。在穆校长手下工作,大大感觉特别带劲,也特别有劲。

大大是在社会的扶助下成才的。他时时提醒自己,没有社会的帮助自己走不到今天,自己的一切都是社会给予的。社会培养出自己,我也要好好报答社会。人呢,不能一味地要求酬劳,而要努力去做最有价值的事情。

对于大大的选择,父母非常支持。他们一家人能有今天,和社会上热心人的帮助分不开,如今他们的孩子长大了,能够反哺社会,感恩他人,这是多么令人欣慰和自豪的事情啊!

学校目前还面临着诸多的困难。伙食方面只能保证吃饱,还不能做到均衡营养。孩子们正在长身体,亟须加强营养。大大觉得,如果他们学校能够被纳入国家的中小学生营养餐计划,做到每个学生每天都能有一袋奶、一个鸡蛋那就太好了!师生的生活条件还比较一般。虽然有一些社会捐助,但是很不稳定,有时,这种捐助微乎其微。

对学校的前景,大大却充满了信心。他到校任教一年多来,学校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从学校出门进城,已经修好了水泥马路。教室里安上了空调,冬天不冷夏天不热。教师在宿舍里都可以上网了。学校办起了按摩针灸中专班,学生毕业后自食其力已经毫无问题了。学校对所有的盲童敞开大门,哪怕是智障儿,只要有一点点的希望,学校都接收……

所有这些变化,都让大大满心欢喜。他坚信,在穆校长的带领下,学校一定会越办越红火。

“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在这儿帮忙”

两次到孟杰盲校采访,都见到一位老者在看门。对来访的客人他都一律通报校长或者教导主任,征得同意后方才放行。看得出来,这是一位相当尽职的“守门员”。

我几次在校园里散步,都会遇到这位老人。有一次他正和一位同样年老的妇女一起在择菜,准备自己做饭。还有两个清早,我看到他拿着一把大扫把,正在清扫校园内的落叶和垃圾,从树林子扫到马路,又从操场一直扫到教室门前。显然,这是一位勤劳惯了、闲不住的农民。

后来,穆孟杰告诉我,这位看门的师傅是村里当了几十年的老支书,名字叫穆生成。

这,让我大吃一惊。

我决定找他聊聊。

等他扫完了操场大院子,我把他请到了会议室。

老人头发斑白,但很浓密。有点儿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纹。穿着一件老式的深蓝色中山装,脚蹬黑色薄底布鞋。衣服褪色得显出破旧来,但却整洁干净。他喜欢抽自己的袋烟。

穆生成告诉我,他已经七十四岁了。1960年担任大队副队长,1970年后当大队支书,1986年改任村支书。他是看着孟杰长大的,对他们一家人的情况了如指掌。我本来是要了解他的情况,可是一上午,他都在谈孟杰。

“孟杰他们家条件不行,姊妹兄弟有五六个。还摊上了两个盲人,孟杰和他大哥,都是盲人。家里就靠着父母挣工分,哪里养得活那么多孩子。

“还很小的时候,孟杰就出门去说书、卖艺,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还能帮衬着家里。他这人哪,不干出一番事业誓不罢休。1999年,他开始在村里办学。不是国家让他办学,而是他给国家办学。他的决心这么大,我内心里非常佩服。

“这时,他就去邀请我,希望我去学校帮忙。村子呢,在经济条件上帮不上孟杰,但是人力上大伙儿都是竞相努力来帮忙。我跟孟杰说,不给开工钱我也该来。他这是在为盲童闯出一条生路来。我能够帮孟杰出谋划策,看护好学校,也很高兴。孟杰学校让学生们白吃白住,专心上学,学好知识,学会自立,将来就可以走向社会。孟杰这是在为国家、为人民做事。

“孟杰办学,就一个想法,就是要让孩子们学到知识。开始时,还收点费,最初是每人每天缴十元,2009年是每月收五六百元。这点钱根本就不够学校开支。这两年,孟杰又全部免费了。他肩上的负担更重了。但是他从来不计较苦和累,不在乎负担有多重。

“只要孟杰需要,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在这儿帮忙,以校为家。在村里村外,我都会努力维护孟杰。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个人……”

老人的语速很慢,话语不多,但显然都是藏在心底的真心话。说话时,他还会不时地喘上一口气。毕竟,他已经是年逾古稀的人了。但是,他的气色很好,精神饱满,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帮孟杰,学校需要他。而孟杰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重要的,都是在为国家分忧、为人民做事。

这,就是一位默默无闻、看守了十几年学校大门的老支书。

明眸善睐的美女教师

我第一次到孟杰盲校,开饭时在食堂门口遇到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教师。她的双眼明亮,像汪着两池清澈的水。她正在给孩子们分发白面馍馍。

“你要几个?”

“两个。”

她一手挎着装馍的竹篮,一手熟练地从篮子里取出两个馍来。

“给。”

学生接过了馍馍,呼朋引伴地摸索着寻找自己的座位。

几十位学生摩肩接踵地来了。依旧只有她一个人在发馍。

等到所有的学生都找到位置坐下,就着老师早就帮着打好了的菜和汤或是稀粥,安静地吃上了饭,她还站在门口,不时地问上两句:

“还有谁要加馍吗?”

“还有谁要加馍吗?”

在食堂对过的厨房门口,放着一张小圆桌,一只小板凳上正坐着个小孩儿在慢吞吞地喝汤。

这是新来的子恒。

见没人再加馍了,女老师放下手里的篮子,坐到孩子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勺子,开始一口一口地喂他。就像一个大姐姐,正在细心地照顾她的小弟弟一样。

“这孩子还需要喂?”我感到很好奇,走上前问道。

“哦。有时要喂他一下。他在家里只肯喝粥喝汤,不肯吃菜。在这里,我们有时要喂他一下。”女教师回答。

第二天,当这位老师坐到我的对面接受我的采访时,我才知道,她叫张文飞。她告诉我,眼睛好的老师都要兼做生活老师。她和另一位女老师隔天交替着负责学生的饮食。

张文飞,1992年出生。她家就住在东辛寨村附近的停西口村,同属于平乡镇。她的父母都是农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掐指算起来,她家还是穆孟杰的远房亲戚。她称穆孟杰的侄女穆丽飞“姨姐姐”。因此,她应该是穆校长的表侄女。她可以称呼穆校长“表伯”。

文飞人长得秀气、苗条。身材偏瘦,平时几乎不事修饰打扮。但是,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套头衫穿在她的身上,也能显出她的美来。平时她梳着一条马尾辫,中长的头发又黑又密,显得特别活泼干练。坐在对面,一股抑制不住的青春气息便迎面扑来。

二十一岁的女孩儿,正是如花似水的年华,许多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还都是妈妈的乖乖女,可能还要躺在妈妈的怀里撒娇呢。张文飞,却从二十岁开始便参加工作了,做到了生活自立。

她上大学是在石家庄工商职业学院学旅游专业的。在天性里,她是喜欢走南闯北,到处去看看世界的。或许,她也曾想过当一名出色的导游,带领她的游客去领略美好的山川风景。然而,命运却让她掉转了一个头,回到了老家。

在读大三实习的时候,她打算在石家庄找一份工作。那时,她姨家的姐姐穆丽飞正在孟杰盲校任教,丽飞知道叔叔的学校一直缺教师,长期都在招聘教师。于是,在跟文飞聊天儿时丽飞便告诉她:“我们学校正在招聘老师,你也来吧。正好咱们可以做个伴。”

得知这个消息,文飞动心了,想去试试看。

她打电话告诉妈妈。妈妈听说是丽飞推荐她去的,非常支持,觉得如果女儿能在那里工作,离家也近,一家人团聚或是相互照料起来也非常方便。

经丽飞帮助推荐,穆孟杰十分欢迎文飞加入他们的教师团队。

第二天,文飞就到学校来讲课。

这是2012年5月,正值春花烂漫的季节。地里的麦子正在抽穗,油菜籽正在开花。春天里的校园显得生气勃勃。

学生们非常喜欢这位新来的女老师。他们特别亲近老师,抢着要跟她说话交流。一下课,孩子们纷纷围着她,一个说:“张老师,你的声音真好听!”

一个问:“张老师,你会教我们吗?”

“老师,你今年多大了?”

“老师,你是从哪里来的?”

大家叽叽嘎嘎,七嘴八舌。

孩子们的热情,超出了文飞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