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茨凯维奇故居探访
亚当-密茨凯维奇(Adam Mickiewicz1798–1855)是波兰著名的民族诗人、思想家和政治活动家。他的故居纪念馆在立陶宛。原来波兰与立陶宛于1569年时曾合并成一个国家—波兰共和国,当年为仅次于俄国的欧洲大国。北起波罗的海,南抵黑海,包括白俄罗斯大部分及乌克兰,敖德萨一度是它的港口。
1771及1795年波兰两次被俄、普、奥三国瓜分,1797年波兰军队帮助拿破仑出征。以后拿破仑与沙皇亚历山大一世订和平条款时,竭力帮助波兰复国。拿破仑失败后波兰再次受瓜分。1815年维也纳会议中决定成立波兰王国,永远与俄罗斯帝国联在一起,沙皇亚历山大兼任波兰王国国王。1830年俄国取消了波兰王国的自治。
密茨凯维奇出生于立陶宛的诺伏戈鲁德(Nowogrodek)附近的查阿西村(今属白俄罗斯)一个小贵族家庭。在他的心目中,立陶宛与他的祖国波兰为不可分离的整体。他的名作《塔杜施先生》(Pan Tadeuse)一开始即是这样的:
“立陶宛!我的祖国!你像健康一样;
只有失去你的人才珍视你,把你向往,
今天我看见和描绘你辉煌的美丽
因为我思念你,怀着赤子的心肠。”
今天的立陶宛人民同样热爱这位波兰大诗人。
他1815年入立陶宛的维尔纳大学人文系,毕业后在科甫诺地方教书。1820年完成的长诗《青春颂》,于1830年华沙起义时成为群众的战歌。1822他的第一部诗集出版,包括根据民间故事创作的《歌谣和传奇》。还写了一篇长篇序言,题目是《论浪漫主义诗歌》。1823年出版的第二部诗集包括根据立陶宛古老传说而作的《格拉齐娜》(Grazyna)与诗剧《先人祭》的第二、四卷。先人祭是波兰民间超度亡魂的一种仪式,该诗剧第二、四卷写的是农奴亡魂向地主恶霸的鬼魂复仇的故事。1824年他被流放去俄国,从此和他的祖国永别。在那里他写了《十四行诗集》,其中的《克里米亚十四行诗》对克里米亚的高山峻岭和奔腾的大海,作了出色的描绘,以寄托对祖国的思念深情。此时结识俄国诗人雷列耶夫、普希金、十二月党人以及俄国其他著名人士。1826年10月《莫斯科通报》创刊举行的午宴上,首先为密茨凯维奇的健康干杯,然后为普希金干杯。普希金将他的《布德累斯和他的儿子们》及《督军》二诗译成俄文。普希金还在他自己的长诗《尤金·奥涅金》的末章,1827年出版的《奥涅金的旅行片断》中,抒述到奥涅金访问塔弗利达时写道:
“密茨凯维奇曾在那儿歌唱,
他在岸边的岩石中,满怀灵感,
思念着他的祖国立陶宛。”
1828年密茨凯维奇完成长篇叙事诗《康拉德·华伦洛德》,讲述立陶宛爱国者华伦洛德抗击日耳曼骑士团入侵的故事。鲁迅在《摩罗诗力说》中介绍过此诗。1829年密茨凯维奇秘密离开彼得堡(一说华沙的沙俄当局通过彼得堡政府迫使他离开俄国)流亡西欧。在柏林时他曾听黑格尔讲课。
1832年定居巴黎。同年出版《先人祭》第三卷(第一卷未完成),诗中描写1823年俄国统治者逮捕和迫害波兰爱国学生组织的事件,歌颂波兰革命青年不怕牺牲的精神,进一步展示了在沙俄统治下,整个波兰的社会面貌。
1831年普希金的《给诽谤俄罗斯的人们》一诗,认为立陶宛的风潮和波兰叛乱都是家庭内部纷争。“谁赢得这力量悬殊之争:傲慢的波兰人或忠诚的俄罗斯人?”密茨凯维奇为此写了针锋相对的《给俄国的朋友们》。以后普希金又于1834年写《他曾经生活在我们中间》,称原来的密茨凯维奇“待人平和诚实……可是现在这位恭顺的客人却变成我们的仇敌……从那遥远的地方不断传来这位恶毒诗人的声音。”《普希金传》的作者格鲁斯曼认为普希金的诗是针对法国的政治家和政论家,毫不带有对波兰民族的仇恨。但普希金于《给诽谤俄罗斯的人们》诗中确曾提到:“难道沙皇的谕旨已经不起作用?”显然有大国沙文主义的味道。
普希金因决斗去世后,密茨凯维奇在巴黎《环球报》发表悼念文章《普希金和俄罗斯文学运动》。文中提到:“这颗致普希金于死命的子弹,也给了俄罗斯知识界以可怕的打击—谁也代替不了普希金。这样的人任何国家都只能产生一个,而不会更多。他能够高度地把形形色色的、乍看起来是互相排斥的才能凝集于一身。”文章最后说:“我和这位俄国诗人的交往较深,而且时间也比较长。我发现他身上有一种过分相信印象的特点,有时他显得轻率,可是他永远是诚实的、高尚的,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他的缺点和他受教育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而他身上的优点则是出自他内心的深处。”显而易见,密茨凯维奇对普希金的评语是中肯的,也显示出波兰诗人的为人是豁达大度的。
密茨凯维奇与萧邦这二位波兰爱国人士是同时代人。萧邦青年时从老师爱尔斯纳那儿即熟悉密茨凯维奇的作品。早在1830年,萧邦曾为亚当的诗《给我走开》谱写了曲子,1832年以后两人在文学协会(后称历史文学协会)会议上或在波兰俱乐部经常见面。密茨凯维奇等人劝说萧邦写民族和历史歌剧,但都未能动笔。萧邦的《g小调叙事曲》受亚当的长诗《康拉德·华伦洛德》的影响,该诗叙述波兰人和立陶宛人一起与德国人斗争的故事。《A大调叙事曲》也受长诗《斯维切济湖故娘》影响。但萧邦没有将作品题词献给密茨凯维奇。现在巴黎的密茨凯维奇纪念馆中所存的萧邦手稿:
(1)《D大调玛祖卡舞曲》很可能于1834年,萧邦将手稿送给爱好音乐的密茨凯维奇夫人,以后她的孙女将此捐献给纪念馆。
(2)《升小调玛祖卡舞曲》原为波兰钢琴家、萧邦的好友方塔那(Juliusz Fontana1810–1875)所收藏。
密茨凯维奇通过萧邦认识乔治·桑。由于桑在诺昂的寓所和在巴黎的沙龙,密茨凯维奇有更多机会结识杰出的文化艺术界人士。桑为他的《先人祭》第三部分写了序言,也曾将他的剧本《巴尔同盟》搬上芭蕾舞台,但未成功。1840年密茨凯维奇在巴黎大学上课时,萧邦和桑常去听课。
萧邦的叙事曲与密茨凯维奇的叙事诗的创作,都取材于爱国主义这同一源泉。但过早衰老的诗人与忧郁多病的钢琴家之间,产生了分歧。两人间的友谊并非如想象中那么深厚。在萧邦与桑的不和方面,密茨凯维奇显然倾向于同情桑。柴科夫斯基和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也曾将密茨凯维奇的诗谱成乐曲。
密茨凯维奇于1834年完成著名长诗《塔杜施先生》。通过两仇家的年青一代塔杜施与佐霞的恋爱,两个家族的纷争与和解,描绘了波兰贵族的生活和矛盾。他反对波兰、立陶宛贵族内部的纷争和械斗,号召人民团结一致,投入波兰战士反对沙俄侵略的斗争中去。诗中洋溢着诗人对故国家园崇高的爱和浓郁的思恋之苦。诗人心目中的真正英雄是塔杜施的父亲,一位隐姓埋名、机智无畏的反侵略战士。长诗在巴黎出版后先偷偷运到克拉科夫(Krakov波兰第二大城),受到波兰人民热烈的欢迎。我国易丽君等的译文是从波兰文原文译出的第一个中译本(1998)。
1839–1840年密茨凯维奇在瑞士洛桑大学担任拉丁文学讲座,受到社会各界的好评。瑞士州政府将他由客座教授升为正式教授。1840年11月法国教育部长聘请他在法兰西大学开设斯拉夫语言和文学讲座。
1848年密茨凯维奇在罗马曾组织波兰志愿兵团,参加意大利的民族解放战争。1849年在巴黎主办法文版的国际性报刊《人民论坛》报。在发刊词中,他指出欧洲的民族已不可能单独走上进步的道路,他号召欧洲各被压迫民族和人民团结起来,为反对专制制度和建立独立民主的国家而斗争。当主编时写了近百篇政论和评论文章,后因反对法国出兵支持意大利反动势力,《人民论坛》报遭查封。法国政府还勒令波兰籍编辑人员退出编缉部,刊物于是停刊。他的生活面临困难时,法国教育部长福托尔任命他为巴黎军火库图书馆管理员,这样他成了一个法国国家公务员。
1854年爆发俄土战争,密茨凯维奇想去土耳其组织军队抗击沙俄未能如愿。他不幸染上霍乱于11月26日在君士坦丁堡去世。
笔者去造访的密茨凯维奇纪念馆位于立陶宛共和国维尔纽斯市(Vilnius)维尔尼亚(Vilnia)河畔,那是一座十七世纪上半叶建的楼房,很可能于1898年诗人100周年诞辰时建为纪念馆。也有一说是在1911年时《立陶宛季刊》编辑奥勃斯特(Jan Konrad Obst)按照《塔杜施先生》一书收集的资料布置成此馆。1955年诗人去世100周年时重新开放。1983年再次装修,地址是本那廷巷(Bernardin’s Lane)。
故居位于幽静的小路上,深棕色的大门上装饰着狮子头像。二楼窗户下灰色石碑以金色刻着立陶宛及波兰两种文字“亚当·密茨凯维奇纪念馆”。诗人1822年在此居住,完成长诗《格拉齐娜》。该诗描写这位女英雄扮男装,率领骑士与入侵的日耳曼骑士团作战,最后壮烈牺牲。
当年他住在楼下靠左侧的房间,展出他的画像、头像及多种奖章。书橱中是他著作的各种版本。玻璃柜内放着当年维尔纳大学的注册名单,上有诗人的名字。那张讲究的木制安乐椅,靠背和扶手处都镀着金,这是他的孙子所捐出。住所的地窖为当年的波兰和立陶宛的诗人、文化及艺术界人士聚会之地,现在也保持当年的原状。
离故居不远见到诗人的纪念碑,双手合抱于胸前。据说此碑于苏联解体后所建。华沙、克拉科夫、波兹南及巴黎均建有他的纪念碑。
在维尔尼亚河岸对面,有座亚历山大·普希金纪念馆,那原是俄国诗人的儿子格里高莱(Grigory1835–1905)的住所。
密茨凯维奇去世后,遗体先是安葬于巴黎的波兰人坟场,几乎所有在巴黎的波兰人都来致哀。1890年迁葬于克拉科夫的瓦威尔(Wawel)大教堂地下诗人墓穴。旁边是诗人斯托瓦基(Stowacki)之墓。
密茨凯维奇留下的巨大文学遗产是多方面的,包括诗歌随笔、戏剧等,对波兰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他的第一部诗集被认为是波兰浪漫主义的开始。他的作品充满了爱国主义情怀,成为波兰文学教育的永恒元素。他的诗将波兰语言与创作力融合在一起,把波兰的民族诗歌推向新的高峰。
他经历了监禁、放逐和流亡。以后写激烈的政论,进而亲身参加民族解放战争,实现为祖国的自由独立而献身的理想。
2001年巴黎出版的《密茨凯维奇、法国与欧洲》一书称:关于今日欧洲一体化的构思,密茨凯维奇是“自由国家和民族联盟建立于文化结合及价值共享”这一设想的先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