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华舞会那天晚上到了,在被迫离开她身边的那几个小时里,普拉西德感到失魂落魄。他站在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抬起头凝望着她,她就在俱乐部的阳台上,和一群盛装打扮的女子坐在一起。想要认出她来并不容易,不过,在他心中,再没有比站在楼下街上寻找她的身影更惬意的事了。在这一整段愉快的时光里,她似乎都是完全属于他的。因此,一想到她有可能并不完全属于他,他就变得暴躁起来。但不管怎么想,他都没有这样的理由。最近,她开始思虑慎重地面对他还有他们的关系,她常常反思自问,然后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个订婚的姑娘面对未婚夫时应有的仪态。但她和普拉西德一起走在街上时,总会在过路人的脸孔中热切地搜寻着,棕色的眼睛里有时会露出失落却又向往的目光。
奥夫迪恩写了一张便条给她,下笔刻意而正式,提出想要在某一天的几点来拜访她,询问种植园的一些事情,他说自己收不到她的消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希望不会冒犯她。
这对于厄弗拉斯来说似乎再好不过了。她同意在一个下午和他见面——就在离开镇子的前一天——他们约在那间长长的庄重客厅,两个人单独相见。
天气温暖得不似这个季节,令人恹恹欲睡。潮湿的风懒洋洋地刮过长廊,把半掩的绿色百叶窗上的板条吹得卡嗒作响,又从庭院中带来宜人的气息,那里,老夏洛特正浇灌着舒展的棕榈和美丽的花坛。一群小孩子站在窗下吵闹了一会儿,不过随后就跑到了街上,于是周围又归于宁静了。
奥夫迪恩没等多久,厄弗拉斯就来了。初见时她举止中特有的无拘无束已经消失了一些。现在,她坐在他的对面,表现出开门见山的意思,想直接谈他的来意。他也很希望这个话题能发挥点什么作用,毕竟这是他登门的托词;不过很快他就抛开了这件事,连带将自己一直以来的克制也丢到了脑后。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那凝视的目光令她微微颤抖,随即他抱怨起来,因为她明天就要走了,他却没能看她几眼;因为她来的时候他本来有那么多的事情想为她做,她那时候为什么又不让?
“你忘了,我对这里也不算陌生,”她对他说,“我认识很多人,经常和杜普兰夫人一起过来,我本来想多见你几面,奥夫迪恩先生——”
“那你就应该计划一下啊;你本该这么做的。这——这让一个男人恼火,”他用异常苦涩的声音声音说,“如果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准备。”
“但这也不是很重要的事呀,”她说;两人都笑了起来,安全度过了一场困境,要不是这样,过会儿就算不是不欢而散,也会闹得气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