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大餐厅开在阳面的阳台,很少有人用。客人们其实可以在这个优雅的处所尽情享乐——不过他们从来都没有。她经常在晚上把这间餐厅租给富有名望又小心谨慎的绅士们,好让他们暂时离开家庭,聚在一起安安静静打上几圈牌。二楼的大厅有着宽敞的窗户,同样直通阳台。西尔维建议阿泰纳伊丝说,如果在背阴的房间里呆得腻了,不如到阳台去坐坐,下午阳台上有荫凉,俯瞰一下热闹的街道,听听人来人往的声音,可以换换心情。
阿泰纳伊丝冲了个凉,打开行李取出了几件东西,整齐地摆在衣柜抽屉里。
她刚刚盘算了约莫一个小时,最后决定先在这间宽敞、凉爽、整洁的多芬那街背阴房间里住下,住多久暂且不去关心。投身清贫纯洁的修道院生活这件事,她确实认真考虑过几次;可那不也需要顺从吗?她打算过一阵子间接通知父母和丈夫,她很安全,过得不错;这样,既能免去麻烦,又能让他们找不到她。蒙泰科林慷慨大方,付了所有费用,但阿泰纳伊丝不能一直这样依靠他,她打算去找个合适的工作。
不过,当务之急却是出门去购置些布料,好做上一两件便宜的袍子,因为她发现自己十分困窘——一个年轻女子竟几乎没有衣服可穿。她打算用纯白的布料做一件,再买块小枝图案的细棉布做另一件。
柒
阿泰纳伊丝到城里已经两天了,星期天早上,她稍微晚了点去吃早餐,却发现桌上的餐巾不同往常,不是一条,而是两条。她刚刚做弥撒回来,帽子没摘,只放下了扇子、阳伞和祈祷书。餐厅就在她房间的正下方,就像所有的房间一样宽敞通风;地板上铺着一块闪闪发亮的油布。
那张小圆桌就摆在敞开的窗边,位置十分完美。窗外长廊的花盆里,种着高大的植物;普赛特,那位热情的小个子黑种老妇人,正一边提着一桶桶的水冲刷着石板的地面,一边大声用克里奥尔方言跟经过的人聊着天。
桌上摆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堆着精致的河虾和碎冰;还有一壶清水,几样餐前点心,每个碟子里都有一块金黄的硬皮法式面包。阿泰纳伊丝对面的位置上放着半瓶酒和晨报。
古韦奈尔进来坐到桌前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吃完了早餐。他发现有人侵占了自己珍爱的独处空间,感觉有些心烦。西尔维撤下了阿泰纳伊丝吃剩的羊排,给她端上一杯法式咖啡。
“古韦奈尔先生,”西尔维说,她的语气极为委婉,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请允许我为您介绍卡佐夫人,米谢先生的妹妹;您跟米谢先生见过两三次,还记得吗,有一天您还跟他赛过马。卡佐夫人,请允许我为您介绍古韦奈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