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凯特·肖邦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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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阿泰纳伊丝(14)

古韦奈尔表示他非常高兴见到米谢先生的妹妹,之前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他问起米谢先生身体是否安康,又礼貌地从报纸里分了几张给阿泰纳伊丝看——还专门挑了女性和绯闻轶事那几张。

阿泰纳伊丝无力地想起,西尔维曾经提过,有一位古韦奈尔先生住在她隔壁,房间装修得很豪华,还摆了很多书。关于他,她没怎么多想,只是在心中勾勒出了一位矮胖的中年绅士形象,他浓密的胡须已经转为灰白,大大的金边眼镜架在脸上,长期读书写作,因此驼了背。她想起从前杂志广告页上一位很像他的文学名人,把两个人给混淆了。

古韦奈尔确实貌不惊人。看上去,他三十出头,不到四十岁,中等身材,少言寡语,就像在告诉别人,他想要独处。他的头发是浅棕色的,精心梳理成中分的发型。胡髭是棕色的,眼睛也是,他的眼神十分温和,却很有穿透力。他的衣着整洁时尚;阿泰纳伊丝觉得,他的手对于男人来讲太过白皙纤细了。

他一直埋首读报,读着读着突然想到,自己应该稍微多关注一下米谢的妹妹。他刚想给她倒一杯红酒,就发现,趁着他专心读自己执笔的立法机关腐败的社论,她已经悄悄溜走了,他有些惊讶,不过也松了一口气。

古韦奈尔读完报纸,走到长廊上抽了一支雪茄。他闲逛了一会儿,摘了一朵玫瑰插在扣眼里,便和普赛特开始了周日早晨惯例的对谈,他每周付给她薪水,让她帮忙擦鞋洗衣服。他假装讨价还价,其实只是想看看她不安的样子和絮絮叨叨的兴奋劲儿。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工作阅读了几小时,等他下午三点离开房子,便一直到晚上才能回来。每周日晚上,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到美国夸特马协会去,和一群兴致相投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他们都是些自由思想者[7],生活上完美无缺,但说起他们的观念,就算是那些“什么都不尊重”的传统“大兵”也会咋舌不已。不过,对于这些“进步”的观念,古韦奈尔一直抱着开放的态度;不论是男是女,都绝不会因为结婚而失去他的一丁点尊重。

这天下午,他离开房子的时候,阿泰纳伊丝已经坐在阳面的的阳台上了。他往前门走的时候,透过百叶窗看见了她。她还不觉得孤独,也没有想家;崭新的环境给了她不少乐趣。她发现,虽然没有可以聊天的人,但坐在阳台上看着下面人来人往还是很有意思的。而且还有种不被婚姻束缚的感觉,真是让人又欣慰又舒服!

她看着古韦奈尔走过街道,发现他的仪态无懈可击。隔着一段距离,他还能听见她摇椅的声音。他不知道这“可怜的小东西”到底在城里做什么,打算什么时候想起来就找西尔维问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