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本来想在湖边用餐,不过为了避开拥挤的人潮就打消了念头,早早回了城里。阿泰纳伊丝想回家去,因为她说西尔维会准备好晚餐等着她。不过,要说服她在这间安静的小餐馆吃晚餐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他从前来过这里,而且非常喜欢。餐馆地板上铺着细沙,氛围安静清幽,饭菜美味可口,还有卑躬屈膝的侍者,问是否有荣幸能为“先生与夫人”服务。毫无疑问,他被古韦奈尔装出来的样子误导了,犯了一个错误!不过一天下来,阿泰纳伊丝已经十分疲累;她脸上的光彩消失了,回家路上她一直沉沉地拽着他的胳膊,让他拖着走。
她站在门口向他道晚安,又感谢他陪她过了一个惬意的晚上时,他很不舍得离开她。他本来希望她会坐在外面,一直等到他回到报社为止。他知道她会脱下外出的衣服,换上睡袍躺在床上;而他想做的,不惜一切想做的,是去坐在她床边,给她读些平静的文字,安慰她的心灵,不管她想要什么,一切都听她的。当然了,想这些毫无用处。但他惊讶地发现,自己越来越想为她做些什么。他不必自己费神,她很快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古韦奈尔先生,”她在房间里喊,“可不可以麻烦你喊一下普赛特,告诉她忘记把我的冰水送上来了?”
他对普赛特的疏于职守十分愤慨,便隔着栏杆严厉地喊她。这会儿他正坐在自己门前抽烟。他知道阿泰纳伊丝已经上了床,因为她的房间是黑的,而且她拉开了百叶门和百叶窗。她的床就在窗边。
普赛特端着冰水,迈着笨重的步子走进来,操着方言念叨着一百个理由;她看阿泰纳伊丝没在饭桌边,以为她出去了。她咒骂了一句,希望西尔维夫人不会知道她的怠慢。
过了一会儿,阿泰纳伊丝又说话了:“古韦奈尔先生,你还记得一开始坐在我们对面那个年轻男人吗?他穿着灰大衣,帽子上有道蓝边。”
古韦奈尔当然没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不过他却对阿泰纳伊丝说他当时确实专门观察了这个小伙子。
“你觉不觉得他好像——当然也不是特别像啦——但是你觉不觉得他感觉有一丁点像蒙泰科林?”
“我觉得他特别像蒙泰科林,”古韦奈尔断言道,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来继续这场对话。“我本来想跟你说他们有多像的,不过因为别的事忘了。”
“我也是,”阿泰纳伊丝答道,“啊,我亲爱的蒙泰科林!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你收到什么消息没有?今天他来信了吗?”古韦奈尔问,他这么配合,就算对话进行不下去了,也绝不能怪他不够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