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派“冬皇”
在中国京剧界,有一位名称“冬皇”的传奇女子。她的演出,有着男子一般的果决和刚毅,却又不失女子的妩媚和柔美。在舞台上,她擅长扮演运筹帷幄、与谈笑问指挥千军万马若定的盖世豪杰,终成就为余孟流派的一代宗师。而在现实生活里,她同样有着峰回路转、荡气回肠的感情经历,谱写了一段生命的传奇,至今令人神往。她,就是孟小冬,人称“梨园冬皇”的中国第一女老生。
孟小冬,乳名若兰,本名令晖(令辉),小冬是她的艺名。她祖籍北京宛平,1907年出生于上海。在孟小冬出世前,孟家已经出了好几代的京剧演员。孟小冬的祖父孟七,是清朝同治和光绪时期的红净名角。而她的父亲和叔伯,在上一辈的影响下,也都成为了京剧演员。在这样的家学渊源中,孟小冬从一出生,便注定要走上一条京剧艺术的人生道路,并终成举世瞩目的一代梨园“冬皇”。
在家里众多长辈的殷切期望和严格要求下,5岁的孟小冬就开始了京剧表演的学习。最开始,他的启蒙老师是自己的姑父仇月祥,而且一上来就是学唱老生。这段时期的训练,为她以后娴熟的老生演出艺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众所周知,京剧是门表演艺术。俗话说,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上台表演,是检验演员平常训练的最佳时机,也是提升演员演技的最好途径。因此,年仅7岁的孟小冬,就在小范围内登台演出了。而十二岁那年,孟小冬在无锡的登台,让观众们一下记住了这个聪慧无比的小女孩。
常言道,名师出高徒。年幼的孟小冬,曾先后师从了好几位京剧表演艺术家。除了自己的姑父之外,她还追随谭鑫培的琴师孙佐臣学习须生,向孙菊仙学习宗孙派的表演艺术。在这些名师的点拨和自己的刻苦练习下,孟小冬学艺也越来越精湛。从十四岁那年开始,孟小冬就跟着姑父仇月祥,在上海、浙江、济南、汉口、福建以及菲律宾等地,进行巡回表演。在这段日子里,她先后与张少泉(电影明星李丽华之母)、粉菊花、露兰春、姚玉兰等演艺界名流同台演出,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当时的评论界,曾经用“扮相俊秀,嗓音宽亮,不带雌音,在坤生中已有首屈一指之势”的极高评价来赞扬她。
尽管受到了舆论的好评,聪明的孟小冬却并没有停留在原地。相反,跟众多前辈艺人的同台演出,让她愈发认识自己的不足,也明白了学无止境的道理。就在上海演出期间,孟小冬便虚心地向老演员何顺奎、潘仲英、沈云祥等人请教文、武老生的表演技艺。不仅如此,扮演老生的孟小冬,为了能提高自己的嗓音,勤于演出杂多的剧目,而《曹操逼宫》、《辕门斩子》、《七星灯》、《哭秦廷》、《闯幽州》等便是她演出最多的曲目。
为了进一步提高演技,1924年孟小冬离开上海,前往天津。正是这次北上,让孟小冬开创出了事业的一片新天地,谱写了一段段的辉煌。
在天津,孟小冬遇见了一位“引路人”——新天津报社的刘髯公。在刘髯公看来,孟小冬很像她的祖父,童声嗓音高亢,戏路上适合以高嗓老生为主。因此,在刘髯公的介绍下,孟小冬先后向天津京剧名票王君直、王庚生、韩慎先、李采繁、苏少卿等学习,潜心研究谭派演唱艺术。
在客居天津的三年时间里,孟小冬苦练基本功。从靠把戏到衰派戏,她练得一字一腔、一板一眼,丝毫也不马虎。同时,她还向窦砚峰、李采繁等京剧艺术家研习京剧的字韵。
孟小冬选择研究谭派,是有她自己道理的。随着见识的越来越广,孟小冬对京剧各流派日渐熟悉。在这样的过程中,经过比较,她觉得谭派,尤其是新谭派的余派,代表了当时京剧艺术的最高成就。不仅如此,余派艺术不仅表演细腻、深刻,而且在唱腔方面的三音联用(高音立、中音堂、低音苍),能藏险妙于平淡之中,非常适合孟小冬自己的戏路。
在长时期的刻苦训练和细心钻研后,孟小冬来京剧“圣地”北京。功夫不负有心人,孟小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刚到北京,孟小冬就同京剧大师琴雪芳(即马金凤)合作,结果一炮而红。
那时,琴雪芳专门演出京剧梅派的《千金一笑》、《宝蟾送酒》等古装戏。这些戏目都是梅派最拿手的,深受观众好评。而孟小冬能跟琴雪芳合作,很快也受到热捧。
有一次,盛大义务戏在第一舞台开演,大轴是由杨小楼和梅兰芳合演的《霸王别姬》,压轴是由余叔岩和尚小云主演《打渔杀家》,而当时未满二十岁的孟小冬,被排在倒数第三,与裘桂仙合演《上天台》,成为京剧坤角老生进入盛大义务戏中的第一人。这不能不说是个传奇!
这次演出,让孟小冬身价倍增,好评如潮。没过多久,她就在盛大第二次的义务戏中,与梅兰芳合演了《探母回令》。从那之后,孟小冬便坐稳了京剧老生“冬皇”的宝座,也与梅兰芳谱写了一段美好的爱情。
在表演艺术上,孟小冬扮相极佳,毫无脂粉气,台风恢弘大气,嗓门宽厚,不带雌音,是老生的绝佳人选。然而,一山还有一山高。在当时的京剧界,作为新谭派余派宗师的余叔岩,无论在唱功还是在演技上,都称得上是泰山北斗。孟小冬要想更上一层楼的话,就需要得到余叔岩的点拨和启发。
在经过仔细思索后,孟小冬决定拜入余派宗师余叔岩门下,好亲炙教导。孟小冬这次的拜师,其实是早有机缘的。据说,在1935年曾有人向余叔岩介绍一个天津票友做徒弟,被余叔岩一口回绝。后来,余叔岩对朋友说:“有些人教也是白教,徒费心力。”这位朋友便问:“当今之世,谁比较好呢?”余叔岩回答说:“目前内外行中,接近我的戏路,且堪造就的,只有孟小冬一人!”
有着这么好的印象,孟小冬到北京的拜师,就顺利了许多。1938年10月21日,孟小冬正式拜余叔岩为师,成为他的关门弟子,而且还是唯一的女弟子。
然而,当时的余叔岩己近老年,体弱多病,早已不再演出。孟小冬这时候拜入师门,的确不利于学习。可是,她却同样殷勤地伺候师傅,照顾十分周到。而余叔岩对于这位自己十分心爱的女弟子,也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生平绝学相授,亲自教授《搜孤救孤》、《御碑亭》、《捉放宿店》、《武家坡》等经典曲目,一招一式都务求完美。
据余叔岩的女儿余慧清回忆,孟小冬为人十分聪明,不仅深知尊师敬业之道,而且在待人接物方面也做得恰到好处。在余叔岩的门下学艺五年,孟小冬总是准时地来去,学戏非常勤奋。当时,余叔岩的琴师王瑞芝专门负责为孟小冬拉琴、吊嗓子,并帮她记唱腔。通常的情况是,一段唱腔她总是要唱若干遍,直到一点没有毛病,才肯接着唱下一个腔调。
在《中国戏曲史》里面,作者孟瑶写道:“(孟小冬)自拜叔岩,则每日必至余家用功,寒暑无间。前后五年,学了数十出戏,是余派惟一得到衣钵真传的人。……假若余派的东西是真正研究院的玩艺,孟小冬倒真是一位惟一够资格的研究生。名贵则名贵极矣,然大好艺术不能广传,总是一件令人扼腕的事。”
师傅精心指教,徒弟勤奋专研,在一段时间的学习后,孟小冬的演艺有了长足的进步。她得到余叔岩的真传,继承余派衣钵。当时的京剧界,能与京剧老生翘楚马连良、谭富英、杨宝森相颉颃而誉满全国的,就只有被誉为“冬皇”的孟小冬。
对于恩师余叔岩,孟小冬是感念于心的。1943年,余叔岩因患膀胱癌不治逝世。当时远在香港的孟小冬十分悲痛。她写了一副挽联:“清方承世业,上苑知名,自从艺术寝衰,耳食孰能传曲韵;弱质感飘零,程门执辔,独惜薪传未了,心丧无以报恩师。”
进入中年后的孟小冬,其艺术造诣已入化境,颇有几分余叔岩盛年时的神情。最后一次在上海中国大戏院演《搜孤救孤》时,孟小冬的表演确实已炉火纯青。她那苍劲的歌喉、醇厚的唱腔,绕梁三日,余音犹存,令人回味无穷。
恩师去世后,孟小冬暂时隐居了,只是偶尔出演一些剧目。这位梨园冬皇或许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不仅是在事业上,还是在感情上。
孟小冬在艺术上,秉承恩师的教诲,无论是对自己还是他人都相当严格。当时余叔岩的弟子不少,但是能够从头到尾坚持下来的并不多,只有孟小冬,才最终学到了老师的真本事。这跟她的勤学苦练,以及老师的严格要求有很大关系。
比如,《武家坡》和《击鼓骂曹》这两个剧目,孟小冬曾师从仇月祥、孙佐臣、陈秀华、言菊朋、鲍吉祥等多位名家,而且早在1920年就录制了唱片,可以说是驾轻就熟。然而,在拜师余叔岩后,孟小冬再次重头学起,直到得到老师首肯为止。其中,有一出叫《法场换子》的戏,孟小冬学好后曾许诺在老师寿辰时公演。可是,不久老师却一病身亡。从此,她便不再演出此戏。而她晚年在香港和台北传艺,每当学生请她传授此戏,她总是严肃地说:“余师有言,没有演出过的戏切不可教人。我不敢违背老师的遗愿。”而她的一位准弟子,学习《捉放带宿店》之后,自认为唱念上都十分熟练了,便屡请求在台北公演。但是,孟小冬认为他在做表与感染的神气上没有达到尽善尽美,因而一直都不肯答应。
正是凭着这样一种坚持和谨守的精神,成就了孟小冬千古流传的梨园“冬皇”美名。也只有这样的坚持和谨守,方能成就孟小冬那高超的京剧表演艺术!
一时梅孟(上):梅孟之恋
同所有传奇女性一样,孟小冬也有着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她先与戏王梅兰芳结下良缘,后又成为上海黑帮枭雄杜月笙的爱妻。而与梅兰芳的一世情缘,被传为美谈,时人称之为“一时梅孟”。
然而,最终,孟小冬和梅兰芳没有白头到老。因此,也有人说,在梅兰芳的生命中,并非得提到孟小冬;而在孟小冬的故事里,也不一定要有梅兰芳的身影。
只是,即便沧海桑田,那毕竟还是一段曾经美好的沧海桑田。对于梅兰芳和孟小冬来说,那段共同生活的岁月,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相守,就如同小河绕青山、彩霞裹白云,都是值得回味和珍视的。即便出现后来的不测,“一时梅孟”也注定成为梨园佳话。
一切都缘于孟小冬的北上学艺。正值18岁青春妙龄的孟小冬离开上海后,先去了天津,那里同样是京剧艺术之乡。在天津,孟小冬师从多位名家,演艺得到了长足进步。在机缘巧合下,她开始接触到了京剧新谭派余派,而且十分服膺。此外,对于一个京剧从业者来说,没有到北京历练,是很难说得上登堂入室的。倘若一个京剧演员没有得到北京观众的喜爱和认同,那么就难以真正在京剧世界里扬名立万。据说,在当时的京剧演员中流传这样一句话:“情愿在北数十吊一天,不愿沪上数千元一月。盖上海人三百口同声说好,固不及北边识者之一字也。”
为了获得北京观众的认可,更为了在演艺上更上一层楼,在南方京剧界已声名鹊起的孟小冬来到了北京,虚心地向前辈同行请教学习。这次北上之行,成就了她梨园“冬皇”的传世美名,更谱写了一段堪比天仙配的绝世之恋。
来到北京的孟小冬,一边演出一边学习。这样,既可以在北京观众面前露脸,打开知名度,更是为了能得到各方面的批评和指正,以在演艺上得到进步。在京城,孟小冬演出的第一场戏是《四郎探母》,那是在1925年的4月。这次演出相当的成功,北京观众十分欣赏这位南方“老生”,孟小冬也因此一炮而红。
跟现在的影评人、剧评人一样,当时的北京京剧界,也有撰写剧评的人。据说,有一位剧评人叫“燕京散人”。在这次演出后,他撰文对孟小冬的唱腔做了一番细致和准确的评论:“孟小冬生得一幅好嗓子,最难得的是没有雌音,这在千千万万人里是难得一见的,在女须生地界,不敢说后无来者,至少可说是前无古人。”而袁世凯的女婿、剧评人薛观澜,更是将孟小冬的美艳与清末民初的著名剧人雪艳琴、陆素娟、露兰春等十位以美貌著称的坤伶做过一个对比,结论是:“无一能及孟小冬”。
就在那年的8月,美艳无比的孟小冬遇见了声名正盛的梅兰芳,那是在一次同台演出的时候。当天,孟小冬演出《上天台》,而梅兰芳则演出的是他的拿手好戏《霸王别姬》。在上下场换衣的间隙,身着龙袍、英武异常的“刘秀”看见了幽怨凄美的“虞姬”。一声“梅大爷”的尊称,刹那间就拉近了“英雄”和“美人”的距离。
在这次演出之后,梅兰芳与孟小冬合作演出了好几次。而《四郎探母》这出戏,更是轰动一时。由于这个原因,后来只要梅兰芳演《四郎探母》,孟小冬必定是他最好的搭档。
或许是由于心心相惜,或许是日久生情,成为了合作伙伴之后的梅兰芳和孟小冬,不久就在他人的撮合下,走进了甜蜜的婚姻殿堂。
1926年下半年的一天,北洋军阀政府财政总长、北平政要王克敏五十大寿,京城内很多达官显贵都赶着前去祝寿。这个王克敏也是个戏迷,大寿当天自然也要演几出大戏,一来热闹、摆摆阔气,二来也过过戏瘾。因此,风姿绝代、誉满京师的当红老生孟小冬和地位尊隆、德才兼备的青衣花衫梅兰芳,自然也在被邀请的行列。
席间,觥筹交错之际,有人突然提议,何不让孟小冬和梅兰芳今晚合演一出《游龙戏凤》呢,他们一个是须生之皇,一个是旦角之王,王皇同场,真可谓是珠联璧合啊。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了宾主们的一致赞同。尤其是一些梅兰芳的“铁杆粉丝”,更是兴奋异常。他们或许老早就想要把这对“舞台情侣”,撮合成一段美妙的婚姻了。
《游龙戏风》这出戏讲的是这样一个典故:明朝正德年间,明武宗朱厚照为了熟悉国情,经常微服到民间私访。一天,他来到了梅龙镇,在李龙客店投宿。当晚,店主李龙在外守夜,而凤姐则照看店内。朱厚照为风姐闭月羞花的美貌所倾倒,便故意呼酒唤菜,而凤姐却不即不离地对付,这让朱厚照更加神魂颠倒。末了,朱厚照讲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向凤姐表达了钦慕之情,二人于是成就美事,凤姐也获封“嬉耍宫妃”。
《游龙戏凤》是京剧里面的经典曲目,要求演员唱做并重,十分考究演技。对于这出戏,梅兰芳可说是手到擒拿。在这晚的演出之前,他多次和余叔岩合作演出过。然而,孟小冬却并没有多少《游龙戏凤》的演出经验。虽然她曾学习过,但京剧是门表演艺术,没有上台经验,谁也不敢保证一出演就能成功。
可是,有着几分男子气的孟小冬却并没有因此而退缩。“艺高人胆大”的她,从容地答应了众宾客的这个提议。
事实上,演出这场戏,孟小冬还是心里有底的。按照京剧演出的技艺,一个演员,只要按照剧本的台词一板一眼的表演,不出意外,循规蹈矩,演出的各方都能彼此很好的配合,那么一般说来是不会出大问题的。这些演出的基本功,对于冬皇孟小冬来说,自然不在话下。正是有着长期丰富的剧台经验,她才能丝毫不胆怯地应承了下来。
那天的演出柑当的成功!在师傅仇月祥的化妆下,孟小冬头上勒着高高的网子,长眉入鬓,显得英姿勃发、武气生生。而那一抹浓厚的红眼影,更是让孟小冬在英武之外,又有了几分浪漫、热情的情怀。这扮相,活脱脱地将一个多情皇帝呈现在观众面前。上台后的孟小冬,没有一点生疏感。她显得落落大方、潇洒有风度,一副帝王气度。可以想见,演出的结果自然也是出奇地好。
演出结束后,观众们一片叫好声。当时,有两位戏迷提议说:“这确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成人之美,亦生平一乐,如果把他们凑成段美满婚姻,也是人间佳话。”其他的戏迷一听,觉得这是一件两全齐美的好事,也纷纷表示支持。
这个提议,被当时在场的一位叫冯六爷的梅兰芳戏迷知道了。与梅兰芳交情不浅的他,也想成就这段梅孟百年之好,于是力促这桩婚姻。主意一定,大家便正式委托两位戏迷齐如山、李释戡做媒。
梅兰芳对孟小冬,其实早就心生眷恋。艺术上的才华比肩,更是让梅兰芳既欣赏又爱慕孟小冬。而孟小冬对梅兰芳,那更是“罗敷有意”。要知道,梅兰芳的大名,孟小冬早就耳闻,那可是多少名门闺秀想要与之成为眷属的戏王啊。于是,面对齐如山和李释戡的做媒,梅兰芳和孟小冬都欣然地接受了。
眼看着好事即将促成,孟小冬的师傅、姑父仇月祥却极力反对起来。仇月祥的反对,不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当时,梅兰芳已经有两房妻室。按照当时的婚姻风俗,孟小冬要是嫁给梅兰芳,就只能做小妾。可是,堂堂“冬皇”,怎么能只做个小妾呢。毕竟,在那个年代,小妾确实是个不那么体面的身份,甚至还相当的卑贱。
正是在这样的考虑下,仇月祥怎么也不同意这桩婚事,而孟家的其他人也不愿意女儿作偏房。
为了能促成美事,媒人齐如山和李释戡想到一个办法:让梅兰芳为孟小冬在外面另买一处屋院,与其他妻子分开居住,这就是传统所谓的“兼祧两房”。这样一来,孟小冬便不再是妾,同样也是梅兰芳的妻子了。这个提议得到了孟家的同意,梅孟之恋终于开出了美丽的花朵。
梅孟的结合,一时间成为美谈。各大报纸纷纷以头版头条报道此事。而当时的《北洋画报》,则是报道梅孟之事最多的媒体。1926年8月28日,《北洋画报》登载了一篇署名“傲翁”的文章。文章说:“小冬听从记者意见,决定嫁,新郎不是阔佬,也不是督军省长之类,而是梅兰芳。”同时,报纸还刊发了梅孟二人的相片,下面的说明文字分别是“将娶孟小冬之梅兰芳”、“将嫁梅兰芳之孟小冬”。真可谓是梨园佳话、“一时梅孟”!
1927年农历正月二十四,梅兰芳与孟小冬在东城东四牌楼九条35号冯裁的公馆里举行了极为简单的婚礼。梅兰芳和孟小冬都是有着新潮观念的人,头脑封建意识很少,因此诸如生辰八字、大办婚事等等,一切全免。那之后,孟小冬暂时息演,一心一意地做起了贤惠的妻子,过着极为简单的生活。
齐如山的儿子齐香曾在晚年时回忆新婚的孟小冬说:“平时我看她并不过分打扮,衣服式样平常,颜色素雅,身材窈窕,态度庄重。有时候她低头看书画,别人招呼她一声,她一抬头,两只眼睛光彩照人,如今六十年过去了,她那天生丽质和奕奕神采,就在目前。”
或许,正是宁静的婚姻生活,才让“冬皇”孟小冬更加妩媚丛生吧!
一时梅孟(下):缀玉轩血案
一时梅孟,确曾风光无限。在新婚后的一段日子里,孟小冬和梅兰芳甜蜜异常。
据说,一个阳光柔和的午后,梅兰芳用手往墙上投影做动物造型。孟小冬就在旁边问他:“你在那里做什么啊?”
梅兰芳答道:“我在这里做鹅影呢!”
生活中一向稳重老成的梅兰芳,结婚后却有着如此闲情雅致。足见,当时的生活是充满温馨和愉悦的。
只是,好景不长,美梦易醒。或许,正如有人所说的那样,孟小冬和梅兰芳结合得过于草率,这注定了他俩姻缘的很快崩溃。多年以后,孟小冬也以一种闲淡的口吻回忆道:“当初的兴之所至,只是一种不太成熟的思想冲动而已。”
没过多久,甜蜜的爱情出现了泪痕和伤害。而这一切,都要归因于一次骇人听闻的恐怖事件——缀玉轩血案(即著名的“梅兰芳枪击案”)。
1927年9月14日中午,梅兰芳来到北京东四九条的好友冯耿光家中,与一些朋友聚餐。宾主饮宴正欢之际,冯家的佣人进来报告说,有一个20岁左右的大学生小伙子执意要见梅先生。
按理说,梅兰芳应该出去看看究竟。可是,当时在酒桌上的一个朋友,时任《大陆晚报》经理的张汉举,为了照顾梅兰芳情绪,便主动请缨出去打发这个不知趣的大学生。
似乎也是冥冥中注定了的,张汉举这一出门就倒了霉。原来,那个大学生根本就是来向梅兰芳报“夺爱之仇”的。大学生名叫王惟琛,关于他和孟小冬的关系,目前有两种说法:一说王惟琛只是暗恋孟小冬成狂,多次向孟小冬求爱都被婉拒;另外就说王惟琛和孟小冬本来定有婚约,却因梅孟之恋,而痛失未婚妻。无论是哪种情况,王惟琛都对梅兰芳恨之入骨,非得报仇雪恨。
于是,当张汉举来到门口,正准备开口劝说时,就被王惟琛拿出一把枪指住,当做了人质。王惟琛高声嚷道:“叫梅兰芳出来见我!”
吓坏了的张汉举只得让冯家佣人进屋通知梅兰芳。梅兰芳闻讯,也是惊恐不安。无奈,他出门来与王惟琛论理。王惟琛见到梅兰芳,便要他赔偿自己失去爱人的精神损失费5万元。梅兰芳为了救出朋友,一面答应并通知银行提款,一面也暗中吩咐冯家佣人报警。
不多一会,银行把钱送来了,梅兰芳把5万元现金亲手交给王惟琛。也就在此时,军警已悄悄地把王惟琛团团围住。神经高度紧张的王惟琛,很快就发现自己身处险地。于是,失去理智的他,慌乱中开枪打死了张汉举。军警见状,举枪齐射,将王惟琛打死。随后,警察还将他的脑袋割下,悬挂在前门外的电线杆上示众三天。这就是轰动一时的缀玉轩血案(当天聚餐所在即是冯家的缀玉轩)。
命案发生后,死里逃生的梅兰芳,一时再也不敢回他和孟小冬的住所,而是去了二夫人福芝芳那里。此时已经得知消息的福芝芳,认为这是从孟小冬那里抢回丈夫的好时机,便对外声称:“大爷(梅兰芳)的命自然比什么都要紧。”言下之意,这次血案的发生,最重要的是能保住梅兰芳的性命。至于孟小冬,以及两个死去的人,都不关紧要。真可谓是心机重重!
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孟小冬也无辜受到牵连。在那之后,吓坏了的梅兰芳与福芝芳避居上海,一直不肯见孟小冬。他们俩昔日的恩爱生活,发展到了岌岌可危的黯淡境地。两人的情感,也从此出现了一个深深的裂痕。对于丈夫的不理解,一气之下的孟小冬便与雪艳琴搭班去天津唱戏。让人觉得苦笑的是,爱情上失意的孟小冬,由于先前的声名隆旺,加上这次的炒得火热的血案事件,竟然未唱先红。命运的吊诡,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事实上,曾经风光的梅孟之恋出现破裂,是迟早的事情。最初,孟家的人反对孟小冬嫁给梅兰芳,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梅兰芳已有妻室。在这种一夫多妻制的家庭环境里,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就是后继的妻室。梅兰芳的发妻王明华之所以会同意梅兰芳迎娶孟小冬,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能牵制二夫人福芝芳。这样一来,孟小冬和福芝芳自然势成水火,难以共处了。一旦出现变故,必定是斗得你死我伤。只不过,这一次的局面对于孟小冬实在不利。因而,孟小冬只能黯然神伤了。
尽管如此,梅兰芳毕竟还是没有和孟小冬解除婚姻,他俩只是暂时分开了。毕竟,最初的情投意合,还是留下了很多美好的生活回忆。在缀玉轩血案之后,梅兰芳对孟小冬依然是牵挂在心的。这从一件小事,便可见端倪。
1930年,梅兰芳将要赴美演出。在出发之前,梅兰芳置办了很多礼物。据齐如山的儿子齐香回忆:“筹备赴美演出的礼物中,还有一些墨盒、砚台等小工艺品,墨盒上都刻有图像,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孟小冬扮的古装像。她本是演老生的,这幅画面却是扮的古装妇女,十分漂亮。”
可见,在梅兰芳的心中,孟小冬还是占有一席之地的。至少,他会想着把爱人的图像带在身边。
可是,就是在访美事情上,却引出了一点麻烦:为了能够随梅兰芳出访,怀有身孕的福芝芳竟然请医生为自己堕胎。福芝芳的举动引来新闻界的关注,大家纷纷猜测究竟梅兰芳会带哪位“梅夫人”亮相呢?无可奈何之下,梅兰芳最终选择了谁都不带,只身赴美。
尽管梅兰芳心中仍有孟小冬,但此时两人的感情毕竟出现了破裂。加上一系列烦心事的纠缠,最终使得这段婚姻以分手结束。
事实上,他们俩的婚姻,在梅兰芳访美归来之后已经瓦解了。
关于这点,由“戴孝事件”便可见一斑。
1930年8月,梅兰芳的大伯母在天津去世了。根据传统葬礼习俗,作为后辈,梅兰芳的所有妻房都应该披麻戴孝,在孝堂迎接宾客的吊唁。可是,当孟小冬赶到梅府后,却被佣人口称“孟小姐”,拦在门外不让进屋,而梅兰芳此时就在屋内。伤心至极而又无计可施的孟小冬,只得转身离去。
从“戴孝事件”我们可以看出,梅家包括梅兰芳,此时已经把孟小冬视为外人了。梅孟之恋,至此走到了终结。
实际上,余叔岩的女儿余慧清曾回忆说:“据我所知,捧梅集团又因为两个妾的关系分为捧福派和捧孟派。梅的原配夫人王氏在世时,孟小冬与她比较合得来;王氏夫人故世后,在捧福派和捧孟派的较量中,前者占了上风。孟小冬不甘继续作妾,遂离婚出走。”
这段话,已经道出了梅兰芳跟孟小冬分手的一个重要原因:孟小冬在与福芝芳的斗争中失败了。至于梅兰芳为什么要选择福芝芳,有一种说法是,当时的梅兰芳由于受到美国民主平等思想的影响,已经厌恶多妻制;加上福芝芳为他前后生下了7个孩子,而孟小冬却一无所出。在多种因素的作用下,一时梅孟最终凋谢了!
梅孟缘尽了,但俩人却又因为经济上的纠葛,让这段感情结束得相当难看。这不仅让人感叹,缘起缘灭,花开花落,倘若人生真的只如初见,那该多好。
当时,由于跟梅兰芳分手,离开舞台4年、早已断了生活来源的孟小冬曾一度生重病并避居津沽。伤心至极的她,甚至一度在天津居士林皈依佛门。然而,这毕竟不是办法,生活还得继续下去。孟小冬只好向梅兰芳索要补偿金,以作为自己的“赡养费”。
可是,梅兰芳此时也缺钱,原因就是他出访美国,花去了很多费用。一时间,梅兰芳十分为难。在心理情感上,他是愿意补偿孟小冬的。
无可奈何之下,梅兰芳找到杜月笙,在杜月笙的出面调停下,他和孟小冬达成了一个协议:由梅兰芳一次性付给孟小冬4万块钱。从此,二人再无瓜葛。
再后的岁月里,梅孟几乎无缘再聚。即便是有见面机会,孟小冬也是坚决避免与梅兰芳相见。1931年,杜月笙的杜家祠堂落成,举办了一次盛大的堂会。会上,梅兰芳和众多南北名伶汇聚一堂,演出戏目。孟小冬本来也在被邀之列,当得知梅兰芳在场,她就避而不出了。
1947年9月,杜月笙六十寿诞,他以赈灾的名义邀请了很多京剧名角,到上海中国大戏院唱义务戏。在演出之前,有传闻说,梅、孟二人此次将会再次同台献艺。一时间,戏迷们炒得沸沸扬扬。如此一来,那次演出可以说是盛况空前。按照原定计划,义务演出5天,后来被迫延长到了10天,而票价更是被炒到每张1000元。
最终,为了避免梅、孟二人的尴尬,在杜月笙的精心安排下,梅兰芳和孟小冬虽然都前来演出,却没有合演剧目。在那10天里,排了5天不相同的戏码,由梅兰芳唱四场大轴,而孟小冬则唱一场大轴。等到5场演出结束,然后再重头开演。
当年,有幸在现场观赏演出的人,几乎都用了“此曲只应天上有”,来评价梅兰芳和孟小冬的精湛唱功。然而,他们俩毕竟再没有合演。一时梅孟从此成为了古话,即便很美,也还是老去了。
梅兰芳还是记挂着孟小冬的。据梅兰芳的管事姚玉芙说,那次孟小冬演出了两场《搜孤救孤》,而梅兰芳就在家听了两次电台转播。情之为物,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绝唱空谷闻
孟小冬与梅兰芳的最后一次同台献艺,也成了她的“广陵绝唱”。在创造了《搜孤救孤》这一京剧历史上的演出奇迹后,孟小冬悄然转身,决绝地退出那曾让她风光无限,也使她哀愁黯然的绚丽舞台。63年前,孟小冬的那次精美绝唱,至今回荡在戏迷们的心中。
而这次空谷回音的绝唱,确实要归功于杜月笙的精心安排和组织。这个IN中国上海的黑帮老大,为了庆祝自己的生日,同时也为了赈济陕西的水灾,~1947年97j举办了一次盛大堂会。正是在这次堂会上,孟小冬谱写了她京剧艺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辉煌,成为了至今流传的美谈。
对于那次堂会的情况,只能用盛况空前来形容。正式演出那天,在上海的中国大剧院外,人头攒动、接踵摩肩、车水马龙。为了能观看演出,一些戏迷还专程坐飞机到了上海。至于门票,那更是一票难求。据说,最开始一张门票是旧法币的50万元,那已经是比较贵的了,一般人还真买不起。可是,到了开演那天,门票已经被黄牛党炒到了500万元旧法币一张,简直是天价!即便如此高的价格,一些想要亲眼目睹“冬皇”演出的戏迷,甚至根本都买不到票。据说,那天晚上,著名京剧艺术家马连良先生虽然进了场,也只能是在过道中间加了根凳子,才勉强看完了演出。而晚来的香港《大成》杂志主编沈苇窗,甚至找不到座位,只能与马连良先生合坐一个凳子。孟小冬这次演出的火爆程度,由此可以想见!
至于那些买不到票的戏迷们,为了聆听演出实况,只得在家中通过无线电收听。一时间,人们纷纷抢购无线电收音机,掀起了一个不小的抢购狂潮,以至于当时上海一些百货商店的无线电竟然脱销。
如此盛会,自然也收到了很多祝贺的礼物。其中,最多的便是花篮。大会总共收到的花篮有多少个,人们已无法弄清。只记得,那天各界人士赠送的花篮,排了足足有一里路长。而这些花篮的总价值,竟然达十二亿旧法币之多。
孟小冬主演的《搜孤救孤》安排在7号和8号两天,连演两场,是这次大会的压轴大戏。按照京剧界的传统,一般说来,《搜孤救孤》这出戏很少放在大轴演出,因为它并不像《珠帘寨》、《失空斩》那么繁重,又没有旦角衬托,一般的头牌老生也很少演出。但是,“冬皇”毕竟是“冬皇”。孟小冬不仅选了这出戏放在大轴,而且连演两场,场场都是爆满。
为了自己这次告别舞台的绝唱,也为了向广大喜爱自己京剧艺术的观众献礼,展示自己师从余叔岩学有所得,孟小冬为这次演出作了长时间精心的准备。
在人物角色安排上,由孟小冬饰演程婴,杜月笙推荐的票友赵培鑫演公孙杵臼,娘子由梅兰芳大弟子魏莲芳出演,而屠岸贾则由与孟小冬合作多年的裘盛戎饰演。对于这个安排,孟小冬是花了心思的。据说,当时著名老生谭富英、麒麟童等都曾亲自登门,想要在戏中演出配角公孙杵臼,最后都被“冬皇”婉拒。孟小冬连称不敢当,再三谦谢之下,老艺术家们才肯离去。
角色分配清楚后,孟小冬就带着班子开始了艰苦的排演。孟小冬等人每天吊嗓子、排身段,训练十分刻苦。快到演出日子了,孟小冬等人在杜月笙的公馆小戏台进行了15天的响排。那些日子里,孟小冬每天都勒上网子、挂上髯口、穿上青褶子、厚底,一板一眼像正式演出一样和大家一起认真排练。可以说,《搜孤救孤》最后演出的成功,跟这些天的辛苦排演分不开。
事实上,孟小冬对于这场演出是极为看重的。为了能达到赈济义演的轰动效果,杜月笙请来了南北的很多大牌名角。在这次堂会上,北方的莜翠花、马富禄、张君秋、芙蓉草、刘斌昆、谭富英、李多奎、阎世善、李少春、马盛龙等名角都来了,而南方的梅兰芳、马连良、麒麟童、章遏云、裘盛戎、叶盛兰、叶盛长、姜妙香、杨宝森、马四立、盖三省、魏连芳等人的加盟,更是让演出阵容空前强大。面对这么多前辈同行,孟小冬自然是如履薄冰,排演也更是精益求精了。
终于到了正式演出那天。开场了,当演到“定计”这场戏时,在赵培鑫饰演的公孙杵臼唱完坐下之后,孟小冬扮演的程婴潇洒俊逸地出场了。顿时,期盼已久的观众们掌声雷动。台风稳健的“冬皇”缓步走到台口,开唱道:“屠贼做事心太狠,三百余口赴幽冥。”那嘹亮甜润的嗓音,韵味十足,观众们都被深深地吸引到戏里面去了,场内安静无比,大家都目不转睛地凝神静听。
当孟小冬唱完“定计”一场,公孙杵臼问程婴出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的时候,孟小冬的一个细节动作,让观众们情不自禁地喝彩起来。当时,她顺手将椅子拉了一下,好凑过身去,以免被外人听到。这个细节动作惟妙惟肖,生动地再现了人物的内心活动,演技十分纯熟。这原本是在话剧表演才会有的动作,竟然被孟小冬独创地用到了京剧舞台上。台下的马连良先生看到这儿,同样兴奋地大声喊好。
很快,戏演到了最后一场。那时,法场祭奠已经结束,屠岸贾准备赏赐千金给程婴,以表彰其忠义。可是,程婴却唱道:“小人不愿领赏,小人家有一子,与孤儿般长般大,今将孤儿出首,唯恐旁人加害我父子,望求大人格外施恩,替小人做主。”
屠岸贾答道:“将此子抱来我看”。
程婴见屠岸贾中计,唱道:“背转身来笑盈盈,奸贼中了我的巧计行。”
在这一唱腔时,孟小冬一边唱、一边做、一边往台下走。在她的脸上,流露出喜悦得意的神色。那文雅的身段,跟绝佳的唱腔,很好地结合起来,似乎孟小冬整个人就成了程婴的化身,完全进入了戏中,真是惟妙惟肖、细腻万分,令人拍案叫绝!
演出结束了,台下的观众个个情绪激动,久久地喝着彩,一直都不肯离去。他们强烈要求,能见一见孟小冬。可是,觉得自己已经完美谢幕的孟小冬,却坚持不肯出来。最后,只有在抱病前来助兴的杜月笙的劝说下,她才重新戴上高方巾,挂上髯口,步态轻盈地走到舞台正中,向观众们双手合十,微微地点头示谢。谁知,观众们实在是太热情了,即便如此仍然不肯散去。无奈,孟小冬只好身着便装,再次出场谢幕。
从此,《搜孤救孤》一戏经过孟小冬的完美演绎,成为余派老生的精典之作。很多年后,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谭元寿回忆起那天盛况空前的演出,做出了高度的评价:
“这件事情到今天已经过去61年了,就还跟昨天的事情一样,如果不是亲眼目睹,那真不敢瞎说,就一出《搜孤救孤》有什么呢?哪个唱老生的没学过、没唱过?可那天,可以这么说,全国的老生,所有参加为杜月笙祝寿演出的人,除了一个人外,凡是有个名的都到齐了,后台边幕都站满了咱们内行的人。说句不客气的话,那个阵势谁见了也得发怵,不要说出点错,就是有一个音唱得差那么一点点,哪个同行能装糊涂?结果人家孟先生唱得那叫讲究,就那个“白虎大堂”的“虎”字,高耸入云,声如裂帛,谁听了能不动情?能不佩服?就这么一出极其平常的戏,让人家孟小冬先生唱绝了。她唱得非常精练,每句唱腔都很干净,收音都特别帅气,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地方,唱到这个程度,在咱们京剧的历史上真可以说是空前绝后,如果让我比喻的话,真可以说就跟爆炸了一颗原子弹一样。”
在谭元寿先生话里所说的“除了一个人外”的这个人,其实就是梅兰芳。我们已经知道,那两天,梅兰芳也没闲着,他仍然在聚精会神地通过电台转播,收听着昔日爱人的空谷绝唱!这就难怪“四大须生”之一的谭富英先生,在看完戏后连声称绝:“小冬把这出《搜孤》给唱绝了,反正我这出戏是收了。”意思就是说,在孟小冬的演出后,他再也不敢演程婴了。至于马连良先生,此后也再没有唱过这出戏,只是在新J中国成立后,把《搜孤救孤》改编成了新编历史剧《赵氏孤儿》,上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孟小冬的怀念。
除了谭元寿、谭富英和马连良先生之外,还有好些文化艺术名流,凡是有幸听过或者看过这次演出的,都给予了孟小冬极高的评价。曾任梅兰芳秘书的京剧史家许姬传,曾在1986年的一封信中写道:“1947年,是我最后一次在堂会上看到孟小冬饰演程婴,小冬唱‘虎’字用强烈的脑后音发出,全场气氛立刻变得紧迫肃穆……”在许姬传笔下,孟小冬是一个“成熟的大演员”,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
而著名科学家王选,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幸运地听到过这次演出。后来,他回忆说:“那两天的上海滩是家家打开收音机,户户收听孟小冬的演出实况。这出戏,孟小冬每个腔都唱得让人回味无穷。”
尽管如此,那次演出仍然成为了孟小冬的绝唱。“冬皇”说到做到,她华丽地一转身,永远地离开了舞台。孟小冬这曲“广陵绝响”和她的爱情故事一样,都给那些钟爱她的戏迷们,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和怀想!
除了谭元寿、谭富英和马连良先生之外,还有好些文化艺术名流,凡是有幸听过或者看过这次演出的,都给予了孟小冬极高的评价。曾任梅兰芳秘书的京剧史家许姬传,曾在1986年的一封信中写道:“1947年,是我最后一次在堂会上看到孟小冬饰演程婴,小冬唱‘虎’字用强烈的脑后音发出,全场气氛立刻变得紧迫肃穆……”在许姬传笔下,孟小冬是一个“成熟的大演员”,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家。
而著名科学家王选,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他幸运地听到过这次演出。后来,他回忆说:“那两天的上海滩是家家打开收音机,户户收听孟小冬的演出实况。这出戏,孟小冬每个腔都唱得让人回味无穷。”
尽管如此,那次演出仍然成为了孟小冬的绝唱。“冬皇”说到做到,她华丽地一转身,永远地离开了舞台。孟小冬这曲“广陵绝响”和她的爱情故事一样,都给那些钟爱她的戏迷们,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和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