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时代的译经僧中,最著名的是来自交趾(祖籍康居)的康僧会,他对江南佛教的传播影响极深。我国僧侣最早前往西域求法的是朱士行,他从于阗抄写胡本的《大品般若经》九十章,嘱咐弟子带回洛阳,经由竺叔兰与无罗叉译出,称为《放光般若经》。这部经在东晋时代被普遍研究。晋代译师中,译经数量最多的,首推西晋的竺法护,共译出大乘经典一百五十四部三百零九卷,译出时间在265—274年间。竺法护在286年译出《正法华经》,于是有观音信仰的兴趣。
第二期,译经高僧不是来自西域,而是从印度来的。他们不但精通梵文,而且兼通汉文。诸译师系统地介绍佛经,分判不同宗论著作,逐步厘定各种义理的汉译名词用语,并且确立了特有的翻译文体。他们的文体不求华美,但求切合原意,这是汉译经典的大幅进展时期。这一时期的代表人物有鸠摩罗什、佛驮跋陀罗、真谛等人。
第三期的译经事业,与前两期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一时期是由中国高僧所主导,为佛教经典的汉译与宗派的建立缔造了佳绩。典型代表是玄奘及义净两位高僧。他们曾在印度居住十几二十年,不但精通梵文,佛学造诣更是博大精深。此外,善无畏、不空翻译大量的密宗经典,也是这一时期的特色。第三期不仅是国人译经达到巅峰的时期,同时也是佛教的全盛时期。此后,一直到宋、元为止的译经事业,都可视为唐代译经制度、组织与规模的再发展。
佛教经典的汉译事业为我国留下珍贵的文化遗产,不仅促进佛法的弘传,同时也充实了中国文学创作的内涵。富有文学价值的佛教经典极多,如竺法护译的《普曜经》描写佛陀的生平事迹,是一部极好的传记;鸠摩罗什译的《维摩诘经》就像一出趣味横生的舞台剧;《法华经》更是一部饶富文学意味的经典,采用许多譬喻故事,阐扬佛法妙义;昙无谶所译《佛所行赞》,是佛教诗人马鸣的杰作,采用梵文韵体叙述佛陀一生的故事,全篇共九千三百句,四万六千余字,是一部长篇的叙事诗,堪称印度佛教文学的空前巨著;另如宝云译的《佛本行经》,以汉语四、五、七言格律合用,文字尤显生动精彩。
03.译场的发展历程
早期的佛经翻译,多属私人自行翻译,并没有一定的人众共同参与的译场组织。例如从东晋到隋代之间,就是私人相约对译,由于规模组织很小,限于人力、财力,往往只能译出小品小本的经典,并无系统可言。
后来发展为公立译场,由国家广罗人才,逐渐成为专业工作。苻秦之时,道安大师在长安所主持的译场,已受国家重视。鸠摩罗什在“逍遥园”,集合僧众数百人共襄译事,这是国立译场的开始。北凉“闲豫宫”译场,设于姑臧,由昙无谶主持。在鸠摩罗什前后来华的译经大师,他们主要目的是在弘法,为了弘法的需要而翻译佛典,因此,在当时就是讲经形式的译场。
入唐以后,由于译经方式大幅度改变,参与译场的高僧大德人数大为精简,是属于专家组成的译场。唐代国立译场的制度,已渐完备,分工精细,设有译主、笔受、证义、润文等各种职掌,立有译经的规则与方法。
在翻译的过程中,需对译文进行讲解与讨论,反复钻研,使翻译和研究相结合,促进了译经事业的更进一步发展。例如慈恩寺的译场,往往动员好几十个译经大师通力合作,才能完成。翻译之时,最低限度要经过六种不同程序:资料的选择、意义的翻译、文字的记载、文字的修正,再与原典校勘,最后,还需透过文学家的鉴定、审核,才算是完整的作品。
到了宋代,太宗在太平兴国寺西侧建立译经院,当《开宝藏》雕造完成后,太宗即敕命在译经院的西侧创建印经院,开始印刷大藏经。此时,佛典的翻译、雕版、印刷、裱册和流通,成为北宋的国家事业。
04.译场组织与人事
从历代译场组织与分工内容来看,早期较为粗疏,晚期逐渐细密,经过调整改进,时代越晚,分工越细。下面以太平兴国寺的译经院为例,来说明一下译场的设备组织与工作职掌的情形。
译经院由三堂组成,中央为“译经堂”,东序为“润文堂”,西序为“证译堂”。每堂各有精密的分工:
第一,译主。居中央正座而面朝外,宣读梵文,是译场的灵魂人物,负责主持译经工作,又称主译。他必须熟谙三藏,尤其精通他所要翻译的佛典。
第二,证义。坐在译主右边,伴同译主评量梵文。
第三,证文。坐在译主左边,当译主高声宣读梵文时,注意倾听,纠正错误。
第四,书字梵学僧。审慎倾听梵文,写出同音的汉语。
第五,笔受。将梵音改译成汉语。笔受必须精通梵汉两种语言,同时具有高深的佛学造诣。译经时,先由书字梵学僧用汉文音译,再由笔受意译成汉文。
第六,缀文。将已汉译的梵文连缀为通顺的汉语。
第七,参译。参酌梵汉两种文句的异同,避免产生矛盾。
第八,刊定。校订经文,删修冗长的文字。
第九,润文。坐在南面,参详经义,润色字句,兼管译场的僧众。
第十,梵呗。将译好的经典仿照梵音唱念一遍,修改音节,使人听来和谐悦耳。
初期译经事业,一部经典自开译到最后的校勘、定本为止,才算大功告成,译场即可“解座”,也就是解散译场。如果是新译的经典,则由信徒抄写,或雇人抄写,以便流通。到了唐代,译经成为国家事业,及大藏经编订之后,又多了“缮写进内”、“钦定入藏”两道程序,就是由监译大臣将新译的经典献给皇帝御览,再经皇帝钦赐,将经典编入大藏经之内,才对外流通。
宋代的译场组织,经过不断演进而逐渐达到完备的形态,具有极高的工作效率,所以宋代的译场制度也为中国译经事业创下不少佳绩。
05.五失本,三不易
随着译经事业的演进,道安、彦琮、玄奘、赞宁等祖师,为适应佛教发展时代的需要,提出不同的译经原则,广为历代译经师所遵循。
“五失本,三不易”,这是道安大师首先提出,在译经时应予避免误导的五种情形,及佛典翻译本质上的三种困难,详载于《摩诃般若波罗蜜经抄序》文中。
所谓“五失本”,就是将原典翻译为汉语时,有五种情况易于失去本意:
在语法上,原典和汉文结构不同,所以在汉译时有语序变更的问题。
原典的文字本是质朴无华,而中国人一向喜好文饰,所以汉译时会因修饰而失去本意。
原典常有同类语词反复重述的情形,翻译时容易被随意删削,所以会失去本意。
原典经文中,常附有说明的文字,汉译时若被任意删除,会失去本意。
原典在说完一事再接叙他事之时,常有重复前述文词的情形,汉译时多省略重复的部分,所以会失去本意。
所谓“三不易”,是三种不易翻译的情况:
佛经是依当时的风俗、语言等而说的,但物换星移,时俗全然不同,要使经文变为适合现代人阅读的文章,不容易。
圣贤所说深义,历经千年百世,要使末世凡夫理解,不容易。
佛经是由大迦叶、阿难等具足神通的大阿罗汉结集而成,现在要由千年后的凡夫来传译,不容易。
生在乱世中的道安大师不只学养具足,而且高瞻远瞩,见地超凡,他对佛经翻译的主要立场是,不失原典的本旨,一心要使译文的文字契合经典的内涵。
06.八备十条
跨越北朝、隋朝两代的彦琮大师,是第一位将译经理论写成专文的人。他精通梵文,因此主张直接研习梵文佛典,但为了普及佛教,梵文佛典仍有翻译的必要,故提出翻译人才应具备“八备”的条件。道安大师在“五失本,三不易”之中,已大略说明了梵文的体制,但彦琮大师认为仍然不够完备,所以在《辩正论》中又重新拟定“十条”要例。
《辩正论》述说八备的内容:
一备:“诚心爱法,志愿益人,不惮久时。”“是说译经者首先必须心诚意正,具足恒心毅力。”
二备:“将践觉场,先牢戒足,不染讥恶。”“是说从事翻译工作之前,必须先持守良好的戒行。”
三备:“筌晓三藏,义贯两乘,不苦暗滞。”“译经的人才,理所当然要博通大小乘的经、律、论三藏。”
四备:“旁涉文史,工缀典词,不过鲁直。”“是说除了佛学素养之外,还要旁及各种文史领域。”
五备:“襟抱平恕,器量虚融,不好专执。”“在人品器识方面,要有宽宏的胸襟,才能不偏不执。”
六备:“沉于道术,淡于名利,不欲高炫。”“乐好佛法而淡泊名利,也是先决条件之一。”
七备:“要识梵言,乃闲正译,不坠彼学。”“对于原典的梵文或其他的胡语,必须精通娴熟。”
八备:“薄阅苍雅,粗安篆隶,不昧此文。”“是说译经者对于传统的文字学,乃至书法等,也应略知一二。”
由上可知,八备所谈,偏重于译场工作人员的选拔标准。
《辩正论》述说十条的内容:“字声、句韵、问答、名义、经论、歌颂、咒功、品题、专业、异本。”
07.五种不翻
译经生涯长达十九年、译经卷数多达一千三百余卷的玄奘大师,因鉴于旧译时代注重文采而不忠于原典的缺失,立下严谨的译经理论。总结他的看法,可归纳为下列三点:寻求完整版本;绝对忠于原本;强调五种不翻。
其中的“五种不翻”,就是他主张译经时,有下列五种情形不予意译,仍保留原音,进行音译。
秘密故不翻:如诸经中的陀罗尼,本是诸佛秘密语,微妙深隐,不可思议,因此不予翻译。
含多义故不翻:如薄伽梵一词,兼具自在、吉祥、炽盛等多种含义,如果任意择译,必然有所偏失。
此方无故不翻:如阎浮树,产于印度等地,为我国所无,因此保留它的原音。
有古译故不翻:如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意思是无上正等正觉,但自古以来已习惯译成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而且也广为人知,因此保留前人的译法。
令生善故不翻:如般若一词,可以让人心生信念,如果译为“智慧”,恐生轻薄,因此以尊重故不予意译。
08.新意六例
正值译场组织巅峰时代的北宋佛学史家赞宁,虽未直接参与译经工作,但他检讨前代几位译经大师的译经理论,就梵语、胡语、汉语等问题深入研究,自创译经“新意”,一共六例,载于《宋高僧传》卷三。说明如下:
译字译音:分为译字不译音、译音不译字、音字俱译、音字俱不译等类。
胡语梵言:说明原典有西域胡语与印度梵语的区别,梵语又有五天竺地域之别,而各地胡语也不尽相同。
重译直译:直接从印度梵语译成汉语的,称为直译;而由梵语先译成胡语,再翻为汉语的,称为重译。又译者来华途中,经历诸胡国时所译的经典,译语之中常夹带胡语,这种情形,既属直译,亦属重译。
粗言细语:印度的语言,有平常使用的口语,与典正书写的文言,佛陀说法时大多采用口语。佛陀的语音又可分为两类:分明典正的全声,即细语;不分明讹僻的半声,即粗语。
华言雅语:译成的汉语也有雅俗之别。
直语密语:梵语之中,涉俗者为直语,涉真者为密语。
01.大话寺院
佛教僧尼修行弘法的地方,通称为“寺院”;禅宗则称为“丛林”。“寺”原为我国古代官方接待四方宾客的官署,如鸿胪寺、太常寺等。东汉永平年间,西域僧人迦叶摩腾与竺法兰来到中原,初时便是招待他们住在鸿胪寺,后来汉明帝敕旨兴建白马寺,明令该寺为迦叶摩腾与竺法兰的安居处所,后代僧尼的住所因此通称为“寺”。
所谓“院”者,原亦指官舍,后因唐高宗敕建大慈恩寺作译经院,于是成为佛教建筑物称“院”的滥觞。“院”一般较侧重文教事业,如讲经院、译经院等。
在印度佛陀时代,最初称寺院为“精舍”,例如设于中印度王舍城的竹林精舍与舍卫城的祇园精舍,便是佛教最早的寺院;由于当时精舍大都建筑在都城郊外幽静的林地,故又称“兰若”,意即寂静之处;又称“伽蓝”,意指僧众所居的园林。直到后世,一般以一所寺院的完成必须具备七种建筑物,特称为“七堂伽蓝”。
寺院具有弘传佛法的功能,佛陀住世时,讲经说法的地方称为“讲堂”;讲堂本为寺院的建筑物之一,犹如今之教室,佛在世时祇园精舍便有七十二间讲堂,可见广建讲堂本为佛陀所倡导,后世则直接指称寺院为讲堂,讲堂于是成为寺院的别称之一。
寺院也是修行佛道的所在,因此又称“道场”。隋朝时,炀帝曾经下诏,明令天下的寺院改称“道场”,并将宫中行佛事的场所称为“内道场”,或称“内寺”。
寺院又称“招提”,源于北魏太武帝始光元年(424年)造立伽蓝,称为“招提”,意为四方僧房,也就是指自四方来集的各方僧众均可宿的客舍;后来称僧团所共有之物,可供大众共同使用者为“招提僧物”,或“四方僧物”。
又有将佛教建筑概称为“浮屠”者,后来渐转为专指高塔而言。也有称为“刹”者,因一般有于佛堂前立“刹”的风俗,故称寺院为“寺刹”、“佛刹”、“梵刹”、“金刹”或“名刹”。
02.佛寺建筑
有寺院就有信仰,佛教借着寺院安僧办道,弘法利生。欲得佛法常住,必须建筑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