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诗经全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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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风(12)

【译文】

大雁簌簌拍翅膀,成群落在柞树上。王家差事做不完,田里庄稼没人耕!饿死爹妈谁来问?苍天在上请开眼!劳役何时能结束。

大雁簌簌拍翅膀,成群落在枣树上。王家差事做不完,田里庄稼没人耕!我爹我妈准饿饭!苍天在上请开眼!做到何时是个头。

大雁簌簌拍翅膀,成群落在桑树上。王家差事做不完,田里庄稼没人耕!爹妈拿啥来糊口?苍天在上请开眼!生活何时能正常。

【鉴赏】

这诗写的是劳动人民在徭役重压下的呻吟。农民因为劳于“王事”,不能兼顾耕种,使父母的生活失掉保障。而所谓王事又是永远没有完的,什么时候才能安居乐业,只能去问那“悠悠苍天”。

无衣

【原典】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①!

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②!

【注释】

①安:妥善,合适。吉:美好。②燠(yù):温暖。

【译文】

谁说我没有衣服?我的衣服有七件。但都不如你赠的,真是舒适又漂亮。

谁说我没有衣服?我的衣服有六件。但都不如你赠的,真是舒适又暖和。

【鉴赏】

从诗意中看,这应是一首睹物思人的诗。妻子不幸早亡,丈夫看到妻子给自己缝制的衣服,不禁悲从中来,写下了这首肺腑之语。全诗语言自然流畅,感情真挚,读之令人凄然伤怀。

有杕之杜

【原典】

有禞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①?中心好之②,曷饮食之③?

有禞之杜,生于道周④。彼君子兮,噬肯来游?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注释】

①噬(shì):语气助词。②中心:即心中。③曷:何不。④周:道路拐弯的地方。

【译文】

那棵杜梨真孤单,独自长在路左边。那位翩翩美少年,可肯来和我相伴?心里实在爱恋他,何不来与我缠绵?

那棵杜梨真孤单,独自长在路右边。那位翩翩美少年,可肯和我去游览?心里实在爱恋他,何不来与我缠绵?

【鉴赏】

这首诗写的是一位少女爱慕一位男子,非常希望和他相好,表现了少女对爱情的坦率和大胆。诗的章法结构带有民歌反复咏唱的特点,各章的句数、字数相同,读起来很有节奏感。

葛生

【原典】

葛生蒙楚①,蔹蔓于野②。予美亡此③,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④。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⑤?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⑥。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⑦。

【注释】

①蒙:覆盖。②蔹(liǎn):一种蔓生植物。③予美:我的爱人。④域:墓地。⑤独旦:独自睡到天明。⑥其居:指死者的坟墓。⑦其室:同“其居”。

【译文】

葛藤藤把荆树盖,蔹草蔓生在野外。心爱的人葬在此,无伴独居真难熬。

酸枣树上葛藤披,蔹草爬满坟园地。心爱的人葬在此,无伴独寝意凄凄。

漆亮的牛角枕啊,锦绣被子色斑斓。心爱的人葬在此,无伴独自夜待旦。

夏季白日烈炎炎,冬季黑夜长漫漫。待到百年熬到头,我会与你再相聚。

冬季黑夜长漫漫,夏季白日烈炎炎。待到百年熬到头,你我相聚在坟墓。

【鉴赏】

这是一首女子悼念或哭亡夫的诗。诗人悲悼死者,想象他在荒野蔓草之下独自长眠的凄苦情景:后两章又感伤未来的漫长岁月是多么可悲,盼望百年之后和良人同穴,读起来令人心酸。

采苓

【原典】

采苓采苓①,首阳之巅。人之为言②,苟亦无信!舍旃舍旃③,苟亦无然④!人之为言,胡得焉!

采苦采苦⑤,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苟亦无与⑥!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采葑采葑⑦,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苟亦无从!舍旃舍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注释】

①苓:甘草。②为言:即虚伪的话。③旃(zhān):之,代词。④然:是,对。⑤苦:一种苦菜。⑥无与:不要理会。⑦葑:芜菁,大头菜之类的蔬菜。

【译文】

采甘草啊采甘草,在那首阳山顶上。有人凭空说假话,千万不要胡乱听。别信它呀别信它,流言蜚语不可靠。有人专爱说假话,到头什么能捞到?

采苦草啊采苦草,在那首阳山脚下。有人凭空说假话,千万不要胡乱信。别信它呀别信它,流言蜚语不可靠。有人专爱说假话,到头什么能捞到?

采蔓菁啊采蔓菁,一直采到首阳东。有人专爱说假话,千万不能乱听从。别信它呀别信它,流言蜚语不可靠。有人专爱说假话,到头什么能捞到?

【鉴赏】

这首诗旨在劝人不要听信谗言,那些挑拨离间的人终究没有好下场。诗在艺术表现上采用重章叠句、反复咏唱的手法,制造出一种回环复沓的旋律美,给人以很高的艺术享受。

国风·秦风

秦是周代的诸侯国名,位于今陕西中部和甘肃东南部。周孝王曾封伯益的后裔非子为附庸,与以秦邑。东周初,周平王封秦襄公为诸侯,秦国开始建立并逐渐强大。《秦风》共有10首,是自春秋初至秦穆公这段时间的诗,与其他国风不同的是,《秦风》中有一种少见的尚武精神和悲壮慷慨的情调。

车邻

【原典】

有车邻邻①,有马白颠②。未见君子,寺人之令③。

阪有漆,隰有栗④。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逝者其耋⑤。

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⑥。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注释】

①邻邻:车行声。②颠(zhēn):额头。③寺人:即侍人。④隰(xí):低湿的地方。⑤耋(dié):八十岁为耋。⑥簧:即大笙。

【译文】

大车辘辘响不停,白额骏马齐嘶鸣。还未见到君子时,先叫侍人传命令。

高坡有个漆树园,洼地栗树长成片。我今见到君子面,同坐奏乐弹丝弦。今日行乐不及时,等到老去已太迟。

高坡有个桑树林,低洼之处有白杨。我今见到君子面,同坐奏乐吹笙簧。今日行乐不及时,待到老去多凄凉。

【鉴赏】

这是一首写贵族朋友间相互劝乐的诗。全诗三章皆为自述,表现了友人欢聚作乐的情景。在后两章的末尾,诗人一再强调今日会面要尽情欢乐,因为转眼间就会老去,表达了及时行乐的思想。

驷驖

【原典】

驷驖孔阜①,六辔在手。公之媚子②,从公于狩。

奉时辰牡③,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舍拔则获④。

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輶车鸾镳⑤,载猃歇骄⑥。

【注释】

①驖(tiě):又作“铁”,黑色。孔:甚。阜(fù):肥硕。②公:秦君。媚子:秦君喜爱的儿子。③辰牡:指较大的野兽。④舍拔:即放箭。⑤輶(yòu)车:轻车。鸾镳(luánbiāo):马口两端的銮铃。⑥猃(xiǎn):长喙猎犬。

【译文】

四匹壮马黑如铁,六根缰绳手中捏。秦君心爱的儿子,跟着秦君去打猎。

猎官驱出应时兽,膘肥肉壮满地走。秦君下令赶左边,一箭离弦牡兽倒。

秦君归来游北园,四马跑得好悠闲。一辆轻车响镳铃,车上息着众猎犬。

【鉴赏】

这是一首记秦襄公田间狩猎的诗。这首诗妙在以简驭繁,以少胜多,全诗仅三章,每章四句,却已写尽狩猎全过程,使人觉得威武雄壮,韵味无穷。

小戎

【原典】

小戎俴收①,五螷梁辀②。游环胁驱,阴覢鋈续③。文茵畅毂④,驾我骐⑤。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骝是中,骊是骖⑥。龙盾之合,鋈以砱⑦。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驷孔群⑧,厹矛鋈錞⑨。蒙伐有苑⑩,虎镂膺[11]。交二弓,竹闭绲鄊[12]。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13],秩秩德音。

【注释】

①小戎:指小兵车。俴(jiàn):浅。收:车厢板。②五螷(mù):五条花皮革。后面的梁辀(zhōu)、胁驱、砱(juénà)皆为马具。③阴覢(yǐn)、鋈(wó)续:都是车上的饰物。④文茵:虎皮垫子。毂(gǔ):车轮中心的圆木,用以插轴。⑤骐(qì)、(zhù)、骝(liú)、(guā):分指黑、白、赤、黄等马。⑥:黄马黑嘴。骊:黑马。骖:车辕外侧二马称骖。⑦砱(jué):有舌的环。(nà):内侧二马的辔绳。以舌穿过皮带,使骖马内辔绳固定。⑧驷:披薄金甲的四马。孔群:群马很协调。⑨厹(qiú)矛:三隅矛。錞(duì):矛戟柄末的平底金属套。⑩蒙:杂色。伐:盾。苑(yūn):花纹。[11](chàng):弓囊。镂膺:马的镂金胸带。[12]闭:弓架。绲(gǔn):绳。鄊(téng):缠束。[13]厌厌(yān):安静的样子。

【译文】

轻型战车浅车厢,五条皮带扎辕上。游动环儿控骖马,银环皮条系稳当。虎皮垫褥车轴长,驾上花马真雄壮。想起我的好夫君,温和如玉多贤良。他去从军住板屋,使我心乱真惆怅。

四匹公马壮又高,手中缰绳攥六条。青马红马在中间,黄马黑马驾两边。画龙盾牌合一处,缰绳套住白铜环。想起我的好夫君,性情温和住边关。几时才能回家来?怎能想他不心焦。

四马合群披甲轻,三棱矛柄套铜镦。杂色盾牌画羽毛,虎皮弓袋雕花巧。两弓交叉放袋中,竹制弓架绳缠牢。想起我的好夫君,起卧不宁思如潮。温良文静我夫君,明慧有礼传美名。

【鉴赏】

这是一首妻子怀念征夫的诗,字里行间充满着仰慕之心和思念之情。此诗采用了先实后虚的写法,即先写女子所见,后写女子所想。队伍出发后的情景是女子的联想,其中既有对征夫在外情景的设想,又有自己对征夫的思念。

蒹葭

【原典】

蒹葭苍苍①,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②,道阻且长。溯游从之③,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曦④。所谓伊人,在水之湄⑤。溯洄从之,道阻且跻⑥。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⑦。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缦⑧。溯洄从之,道阻且右⑨。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⑩。

【注释】

①蒹葭(jiānjiā):即芦苇。②溯(sù):逆水而行。洄:回曲盘纡的水道。③游:通“流”,直流的水道。④曦(xī):晒干。⑤湄(méi):水草交接之处。⑥跻(jī):升高的意思。⑦坻(chí):指水中高地。⑧缦(sì):水边。⑨右:迂回。⑩沚(zhǐ):水中间的小块陆地。

【译文】

岸上芦苇白苍苍,清早白露变成霜。我心里思念的人,在那水的另一方。逆着曲水去找她,绕来绕去路好长。逆着直水去找她,她就像在水中央。

岸上芦苇白翻翻,露水珠儿不曾干。我心里思念的人,在那水的另一边。逆着曲水去找她,越走越高不好走。逆着直水去找她,她就像在绿洲上。

岸上芦苇亮又白,太阳不出露水新。我心里思念的人,在那水的另一头。逆着曲水去找她,曲曲弯弯行路难。逆着直水去找她,她就像在沙洲上。

【鉴赏】

这是一首表达爱情的诗,是《诗经》中最具影响力的诗篇之一。深秋时节,芦苇上露水未干,诗人站在蒹葭苍苍的水畔,遥望河水对岸,想念自己一直思慕而不可得的女子,心中感到无比惆怅。整首诗的重章整齐、浅显易懂,读起来节奏明快、朗朗上口。

终南

【原典】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①。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②,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③。君子至止,黻衣绣裳④。佩玉将将⑤,寿考不忘⑥!

【注释】

①条:山楸。梅:楠树。②渥(wó):涂抹。丹:即朱砂。③纪:借为“杞”,杞树。堂:借为“棠”,甘棠。④黻(fú)衣:黑白相间的衣服。⑤将将(qiāng):即锵锵。⑥寿考:长寿。

【译文】

终南山上都有啥?既有山楸又有楠。有位君子到此地,锦衣狐裘身上穿。脸色红润像涂丹,他的气度真不凡。

终南山上都有啥?既有枸杞又有棠。有位君子到此地,锦衣狐裘身上穿。身上佩玉声锵锵,愿他能永享长寿。

【鉴赏】

这是一首贵族迎接宾客的诗歌,诗通过视觉、听觉形象的勾勒,在外观上透露出客人的富贵气派。全诗两章,第一章赞其当下的荣光,第二章祝其将来的福寿,气氛庄重,语气真诚,反映了当时的民俗。

黄鸟

【原典】

交交黄鸟①,止于棘。谁从穆公②?子车奄息③。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④,惴惴其眎。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眎。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仲行。维此仲行虎,百夫之御⑥。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歼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注释】

①交交:鸟的鸣叫声。②从:这里指殉葬。③子车奄息:“子车”是氏,“奄息”是名。下文中的“仲行”、“仲行”也是此意。④穴:指墓穴。⑤惴惴:恐惧不安的样子。⑥御:当。

【译文】

黄雀啾啾叫得急,停落在荆棘上面。是谁为穆公殉葬?是子车家的奄息。说起这位奄息啊,一百个人也难敌。看他走到墓穴边,众人浑身直哆嗦。苍天在上请开眼!坑杀好人该不该!若能赎他的性命,百人甘愿来抵偿。

黄雀啾啾叫得急,停落在桑树上面。是谁为穆公殉葬?是子车家的仲行。说起这位仲行啊,一百个人也难挡。看他走到墓穴边,众人浑身直哆嗦。苍天在上请开眼!坑杀好人该不该!若能赎他的性命,百人甘愿来抵偿。

黄雀啾啾叫得急,停落在牡荆树上。是谁为穆公殉葬?是子车家的鍼虎。说起这位鍼虎啊,一人当百没问题。走近了他的坟墓,忍不住浑身哆嗦。苍天在上请开眼!坑杀好人该不该!若能赎他的性命,百人甘愿来抵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