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诗经全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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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风(5)

【注释】

①毖(bì):泉水涌出来。②娈(luán):美好。③泲(jǐ):即济水。④祢(nǐ):地名,即祢沟。⑤有行:出嫁。⑥姑:父亲的姐妹。⑦辖:车轴两头的金属键子。⑧遄(chuán):快速,迅疾。⑨不瑕:不至于。⑩写(xiè):通“泻”,宣泄,排遣。

【译文】

泉水汩汩涌出来,注入滔滔淇水中。想到卫国的家乡,没有一刻不思念。那些美好的姐妹,我与她们诉衷肠。

济水边上可住宿,在祢沟为我践行。出嫁已经很多年,远离兄弟和父母。问候我的亲姑母,再找大姐们聚聚。

干山旁边可住宿,在言地为我践行。刷好油插紧健子,试好马车就回去。迅速赶车到卫都,不至于招来祸害。

思念肥泉在故国,为此长叹不能休。想念须城与漕邑,我的忧伤无尽头。驾驶马车快出城,借此排除心中忧。

【鉴赏】

这是一首出嫁女子思念家乡的诗,她出嫁到了很远的地方,非常思念卫国家乡的亲人朋友,但却没法回去,只好借助想象,反复设想自己回家的路径,稍作心理安慰,但这种幻想只能让自己更加忧伤。

北门

【原典】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①。终窭且贫②,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适我③,政事一埤益我④。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谪我⑤。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敦我⑥,政事一埤遗我⑦。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⑧。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注释】

①殷殷:忧伤的样子。②窭(jù):本义是房屋迫窄简陋的意思,引申开来便和“贫”同义。③适:投掷。④一:犹“皆”,整个,全部。埤(pí)益:增益,此处有强加的意思。⑤谪(zhé):谴责,责怪。⑥敦:逼迫。⑦埤遗:即埤益。⑧摧:逼迫。

【译文】

迈步走出北门口,忧心忡忡苦难言。家境贫寒又窘迫,没人知道我艰难。算了吧!天意如此,叫我还能怎么办?

王家差事推给我,政事也都加给我。当我从外回到家,家人却来责备我。算了吧!天意如此,叫我还能怎么说?

王家差事催迫我,政事全部留给我。当我从外回到家,家人却来逼迫我。算了吧!天意如此,叫我还能怎么说?

【鉴赏】

这首诗的主人公是一名官吏,他每天的公事繁重苛细,虽辛勤应付,但依然改变不了生活清贫的现状。他的上司给他分派各种任务,使他不堪重负,回到家中却还要遭受家人的责备。种种不顺使他深感到仕路崎岖,人情冷漠,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归之于天,安之若命。

北风

【原典】

北风其凉,雨雪其蚞①。惠而好我②,携手同行。其虚其邪③?既亟只且④!

北风其喈⑤,雨雪其霏⑥。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⑦。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注释】

①蚞(pāng):形容雪下得很大。②好我:与我交好。③其:可。虚、邪:都是舒缓的意思。④亟:着急。只且(jū):语尾助词,无意义。⑤喈(jiē):迅猛的样子。⑥霏:雪下得很大。⑦匪:非。

【译文】

北风吹来阵阵凉,雪下得纷纷扬扬。既然你与我交好,我们携手一起走。岂能再慢慢等待?形势已经很紧急!

北风呼呼透骨寒,纷纷扬扬雪满天。既然你与我交好,携手一起回家乡。岂能再慢慢等待?形势已经很紧急!

没有狐狸色不红,没有乌鸦色不黑。既然你与我交好,携手一起上马车。岂能再慢慢等待?形势已经很紧急!

【鉴赏】

这是一首反映贵族逃亡的诗。诗中反复写北风与雨雪,这不只是在简单描写逃亡时的恶劣环境,更是在比喻当时的残酷的政治气候。后面赤狐、黑乌则是在暗示执政者为恶如一,奉劝朋友不要心存幻想,早日脱身方为上策。全诗节奏明快,气氛紧张,意蕴丰富,读起来耐人玩味。

静女

【原典】

静①女其姝,俟②我于城隅。爱③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④,贻⑤我彤管。彤管有炜⑥,说怿⑦女美。

自牧⑧归荑,洵⑨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注释】

①静:安详、文静。姝(shū):漂亮。②俟(sì):等待。城隅:城上的角楼。③爱:隐藏起来。④娈:美丽。⑤贻:赠送。彤(tòng):红色。⑥炜(wěi):红润的光泽。⑦说怿(yuèyì):从心底喜欢。⑧牧:野外。归:赠送。荑(tí):初生的茅草。⑨洵(xún):诚然,确实。

【译文】

姑娘文静又漂亮,在城楼上等待我。隐藏起来找不见,手抓头皮心发慌。

姑娘文静又美丽,赠送我一支彤管。彤管光泽很红润,我从心底里喜欢。

野外采茅送给我,真是漂亮又奇妙。不是茅草多多美,美人赠送价值高。

【鉴赏】

这首诗写一名男子与心爱女子约会的场景。那位美丽的姑娘本来在城楼上等他,却又把自己隐藏起来逗他,正当他急得“搔首踟蹰”时,那位姑娘出现了,而且还情意深长地送给他两件礼物。那礼物只不过是一支彤管和几根茅草,但在他看来却是无价之宝,因为这是他心爱姑娘送的,他“爱屋及乌”之下自然也觉得美好。

新台

【原典】

新台有泚①,河水弥弥②。燕婉之求③,蘧郬不鲜④。

新台有洒⑤,河水浼浼⑥。燕婉之求,蘧郬不殄⑦。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⑧。

【注释】

①泚(cǐ):颜色鲜明的样子。②弥弥(mǐ):水盛满的样子。③燕婉:柔顺美好的样子。④蘧郬(qúchú):鸡胸。⑤洒(cuǐ):高峻。⑥浼浼(miǎn):水势大。⑦殄(tiǎn):美丽。⑧戚施:蟾蜍,这里比喻驼背。

【译文】

新台华丽又明亮,河水上涨东流去。本想嫁个美少年,却遇上鸡胸公侯。

新台高峻又宽敞,河水平静无波浪。本想嫁个美少年,遇个鸡胸丑模样。

张开渔网想捕鱼,偏偏野雁来碰上。本想嫁个美少年,却遇到只癞蛤蟆。

【鉴赏】

这首诗是卫国人民为讽刺卫宣公强娶儿媳的丑事而作。卫宣公曾与其后母乱伦,生子名汲。汲长大成人后,卫宣公本想为他聘娶齐女为妻,不料他看到新娘子是个大美人之后,色欲昏心之下竟不顾廉耻地霸为己有,就是后来的宣姜。卫国人对宣公所作所为实在看不惯,便编了这首歌挖苦他,把他比喻成丑陋的癞蛤蟆。

二子乘舟

【原典】

二子乘舟,泛泛其景①。愿言思子②,中心养养③。

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④?

【注释】

①泛泛(fàn):漂流的样子。景:影子。②愿言:思念的样子。③养养:忧虑的样子。④不瑕:不至于。

【译文】

两个朋友乘小船,那帆影漂向远方。这思念如此沉重,心中充满了忧愁。

两个朋友乘小船,漂流得越来越远。这思念如此沉重,希望别遇到意外。

【鉴赏】

这是一首送别友人的诗。诗人在岸边目送友人渐行渐远,心中感到怅然若失,朋友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但愿他们此行一路顺风,不要遇到任何意外。虽然只有短短两章,但其中的情景搭配非常和谐,表现了朋友之间深厚的友谊。

国风·鄘风

鄘是周代的诸侯国名,今河南新乡县西南的鄘城即古鄘国。《鄘风》即鄘地民歌,共有10篇。大多数是东周作品。春秋时人们认为《邶风》、《鄘风》也都是卫诗。

柏舟

【原典】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①。豜彼两髦②,实维我仪③:之死矢靡他④。母也天只⑤!不谅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河侧。豜彼两髦,实维我特⑥:之死矢靡慝⑦。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注释】

①中河:即河中。②豜(dàn):头发下垂的样子。髦(máo):齐眉短发。③仪:匹配。④之:到。矢靡他:绝无二心。⑤母也天只:指人在痛苦之极时唤母呼天。⑥特:匹配。⑦靡慝(tè):无所改变。

【译文】

划着小小柏木船,漂浮在河水中间。双髦齐眉好少年,真是我的好伴侣,对他至死不变心。我的娘亲和老天,就是不知我心愿!

划着小小柏木船,漂浮在河水之畔。双髦齐眉好少年,真是我的好配偶,对他至死不放手。我的娘亲与老天,就是不知我心愿!

【鉴赏】

这是一首少女追求自由爱情的诗。主人公是一个待嫁的姑娘,她爱恋的对象是一个年轻俊朗的美少年,而姑娘的选择却未能得到母亲的同意,所以她满腔怨恨,决定要誓死扞卫自己的爱情。诗中表现了青年男女为了争取婚恋自由而产生的反抗意识。

墙有茨

【原典】

墙有茨①,不可埽也②。中冓之言③,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④。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⑤。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注释】

①茨(cí):蒺藜。②埽:同“扫”,扫除。③中冓(góu):宫中淫乱之事。④襄:除掉。⑤读:反复说。

【译文】

墙上长蒺藜,没办法扫净。宫中淫乱事,不能道分明。若要道分明,污秽不可听。

墙上长蒺藜,没办法去除。宫中淫乱事,无法细细讲。若要细细讲,说来话可长。

墙上长蒺藜,没办法约束。宫中淫乱事,不能乱开口。若要说出去,言语使人羞。

【鉴赏】

这是一首讽刺卫国统治者荒淫无耻的诗。全诗三章,每章都以墙头蒺藜扫不尽开篇,暗示宫闱中淫乱的丑事掩盖不住,接着诗人故弄玄虚,大卖关子,宣称宫中的秘闻是“不可道”、“不可详”、“不可读”的,后面的丑、长、辱三字妙在藏头露尾,欲言还止,起到了欲盖而弥彰的讽刺效果。

君子偕老

【原典】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①。委委佗佗②,如山如河,象服是宜③。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繣兮繣兮④,其之翟也⑤。鬒发如云⑥,不屑鱬也⑦。玉之调也⑧,象之挮也⑨。扬且之皙也⑩。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誾兮誾兮,其之展也[11]。蒙彼绉[12],是绁袢也[13]。子之清扬,扬且之颜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注释】

①副:又称步摇,是古代女子的一种头饰。笄(jī):簪。珈(jiā):饰玉。②委委佗佗(tuò):形容走路姿态雍容。③象服:指古代贵妇所穿礼服,绘有图形彩饰。④繣(cǐ):颜色鲜亮。⑤翟(dí):山鸡,这里指山鸡羽毛纹理的服饰。⑥鬒(zhěn):指又长又密的黑发。⑦鱬(dí):假发。⑧调(tiàn):耳坠。⑨挮(tì):搔首簪子。⑩扬:额角。[11]展:上衣。[12]绉(chī):中衣。[13]绁袢(xièbàn):内衣。

【译文】

与君子白头偕老,头上有各种发饰。姿态雍容好举止,如山如河不可侵,华服鲜艳正合身。这女子如此不幸,未来日子如何过?

锦衣彩纹艳如花,山鸡图案似云霞。黑亮头发长又密,不屑用假发装扮。双耳坠子尽珠玉,象牙劈为别发针,前额光洁又白净。就像天上的仙女,天帝之女降凡尘。

艳丽服装美如花,洁白礼服多耀眼。细葛绉纱内里穿,添上夏日白内衫。一双眼睛多明亮,光洁额头多美丽。竟然有如此美女,倾国倾城好美丽。

【鉴赏】

这是齐姜嫁到卫国后,人们对她的不幸表示同情所做的诗。齐姜是当时有名的美女,没有嫁给一个中意的翩翩少年,却被一个糟老头子霸占了,作者在诗中用一句“子之不淑”点明了诗的主旨,表达了对齐姜不幸遭遇的同情。后两章着重写了齐姜的美丽风姿,她的姿态仪表越是倾国倾城,就越是显得她的遭遇可怜。

桑中

【原典】

爰采唐矣①?癎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②。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麦矣?癎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③。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爰采葑矣④?癎之东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⑤。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注释】

①爰(yuán):何,这里指何地。唐:菟丝子,药草。②孟姜:姜姓的姑娘,兄弟姐妹中的长者称“孟”。③弋:夏后之姓。④葑(fēng):蔓菁。⑤庸:姓氏。

【译文】

菟丝子哪里去采?长在沫乡城邑边。心中想念哪个人?姜家有个大美女。约我到桑林深处,邀我同到城楼旁,淇水之滨送我还。

麦穗子哪里去采?长在沫乡城邑北。心中想念哪个人?弋家有个大美女。约我到桑林深处,邀我同到城楼旁,淇水之滨送我还。

蔓菁菜哪里去采?长在沫乡城邑东。心中想念哪个人?庸家有个大美女。约我到桑林深处,邀我同到城楼旁,淇水之滨送我还。

【鉴赏】

这首诗描写的是男女约会的场景。男子收到了心爱姑娘的约会信息,心情欢畅地前去赴约,之后姑娘依依不舍把他送走,展现了男女热恋时的甜蜜和快乐。诗中的孟姜、孟弋、孟庸指的其实是同一个人,是男子对自己心爱姑娘的美称,男子列举这些远近闻名的美人,正是要表达“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触。

鹑之奔奔

【原典】

鹑之奔奔①,鹊之瞗瞗②。人之无良③,我以为兄。

鹊之瞗瞗,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为君④?

【注释】

①鹑(chún):鹌鹑。奔奔:毛色斑驳。②瞗瞗:喜鹊嘈杂的鸣叫声。③无良:品行不良。④君:小君。

【译文】

鹌鹑羽毛色斑驳,喜鹊鸣叫喳喳响。这个人没有良心,我当初视他如兄。

喜鹊鸣叫喳喳响,鹌鹑羽毛色斑驳。这个人没有良心,我以为他是君子。

【鉴赏】

这首诗是一位女子在义正词严地驳斥一个“无良”的男人。诗中女子本来对男子非常尊重,视他为兄长、君子,没想到他却是一个乱伦无道、肆意妄为的人,这令她感到非常痛心,鹌鹑杂乱的毛色和喜鹊嘈杂的鸣叫正是主人公复杂、烦躁心情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