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说的这双鞋是她最近刚买的一件小东西。说着,约翰把便目光投到账本上。
梅格暗自一个人嘀咕:“他如果看到那倒霉的五十元还会像这么说吗?”
想到这,她不禁感到胆战心惊,心惊肉跳。“不过它可比鞋贵多了,是件丝绸衣服。”她想反正豁出去了,尽快来结束这件事吧。真这样想,心里反倒显得坦然和宁静下来。“亲爱的,那就让我借用一句曼塔里尼的口头禅:‘这个可恶的金额’到底多少?”约翰说话的语气变了,梅格的心里一清二楚。他速度极快地抬起头紧盯着他的妻子,使得梅格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视。她低着头缓慢地打开账本,把数字指给丈夫看。随后的一段时间房间里沉寂了很长时间,悄无声息。
终于听到约翰强按捺住不快的语声,这梅格完全能感受得到。
“呵,我不知道花五十块钱去买一件衣服算不算价格很昂贵,这还不算做衣服时所需要买的那些装饰品。”
“不过,还没买那些装饰品呢。”梅格不禁感到瞠目结舌。她显然很明显已忽略了这笔裁剪配料的费用,所以一时还未反应不过来。“尽管二十五码的丝绸来装扮一个极普通的女人有些过分。但是,我相信用来包装我的妻子决不会输给奈德·莫法特夫人。”
约翰所说的话冷若冰霜。“亲爱的约翰,我知道我这样做肯定惹你不高兴了,但我确实在管不住自己。我不是故意如此,萨莉可以随心所欲、接二连三地买自己所喜欢的东西,而我却不能,她便可怜同情我,我的心里受不了这个。我也想随遇而安,可那做起来相当难。我不愿意再这样穷下去了。”
她乞求丈夫没听见她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因为她的声音特别小。但不幸的是他还是很清晰地听见了,他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为了自己心爱的妻子,他已牺牲了不少个人嗜好。
梅格刚说完就追悔莫及,她恨不能赶快把自己的舌头咬掉。这时,约翰却霍然变色,推开账本站起来,声音颤抖地说:
“我所担心的事情还是按照常理发生了。梅格,我会尽力而为。”
梅格听到这句话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她想,这还不如让丈夫动手打骂她一顿。
她一头扑在丈夫的怀里,抱紧他,充满悔恨地向丈夫哭诉道:
“亲爱的约翰,我说错话,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想的。呵,你是心地多宽宏大度心胸宽广我却是爱慕虚荣,没有良心。我竟随口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昏了头!”
约翰是个胸襟特别开阔的男人,有肚量,也有气魄。他马上就谅解了妻子,连半句指责的话都没说。但是,梅格也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的影响在他心里所留下的黑色阴影永不会消失,尽管,从此以后他对这件事只字不提。她也曾发过誓,要和丈夫同患难与共,相亲相爱。但是,身为他的妻子,大手大脚地挥霍丈夫的钱财后,反过来却又嫌弃他的清贫,这简直岂有此理,简直是不应该。
从这以后,事态的发展每况愈下,约翰便变得更加地沉默寡言,表面上好像若无其事,不过在城里工作的时间要比过去长,甚至有时晚上也要去加班。只扔下梅格一人独守空房,她经常是在睡梦中哭醒。
一个星期以来,悔恨占据她全部的心理几乎要把梅格折磨得病倒。这时,她突然发现约翰订做的大衣又被他放弃,这使她更加难过得快发狂了。当她去追问丈夫为什么这么做时,约翰只是淡淡冷冷地说:“亲爱的,我付不起钱。”
梅格变得哑口无言了。不久,约翰便看见妻子一个人躲在客厅里,用那件旧大衣将自己的脸蒙起来,哭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
于是,他们谈了一夜的心。梅格终于理解丈夫的清贫也正是他这个人的最可贵之处。这是因为,贫穷使他坚强地成长为一个真正的男人,从而使他获得进取的信心和力量,也同时给了他一颗宽厚的温柔之心,使他能够这样宽容无知的爱人,去安抚她那迷途的心灵。
第二天,梅格一大早便去找萨莉,她抛弃了以前自己拥有的虚荣心,把一切都如实相告。她恳请萨莉把她那段丝绸买下,算是帮她个忙。好心善良的莫法特太太满口答应下来,并细心地替梅格着想,让她别着急着将布料还给她。
走出萨莉家,梅格立即就去买回那件大衣。乘着想像的翅膀想一想吧,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约翰又会怎样表达自己当时的感受,来接受这件珍贵的礼物,尔后还会发生什么委婉动人的故事。总之,后来的日子约翰每天便早早地回家,梅格也从那天开始改掉闲逛的毛病。
一早,无比幸福的丈夫穿着那件大衣出门,晚上回来,忠诚的主妇又帮把它脱下并细心地叠好收好。日子就在这种幸福快乐中悄然流逝。
夏天很快便来了,梅格开始经历女人一生当中最难忘,也最温柔的事情。
一个周末,劳里特别激动万分地跑来了。在厨房里,汉娜两手分别拿着锅和锅盖因撞击而发出响声,像是对来客表示欢迎。
劳里急急忙忙地悄声问:“小母亲呢?你们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那可爱的孩子现在幸福得简直像个公主!她们大家全都围在楼上看呢。你可别再添乱了,去客厅耐心地等着,我去叫她们下来。”
汉娜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她边会心地笑着,边跑着上楼报信去了。
接着,乔很快就出现了。只见她无比骄傲地抱着一个法兰绒的大包裹,两眼发光,在那神色中透露着一种庄重和神秘。
她上前命令劳里道:“快闭上眼睛,把双手张开!”劳里被吓了一跳,他乖乖地躲到墙角,把双手背到身后,特别紧张地推辞着:“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但我宁可不抱。我担心会把他掉到地上,把事情反而弄糟。”
“那你可就无缘见着你的小侄子了。”
乔略带几分威胁说。看来简直是没商量的余地了。“好,好。我抱就是了。摔了那你可要负责。”于是,劳里便勇敢地闭上眼睛,乖乖地听从乔的任意摆布。他感觉到是有一样东西放在他的手臂上,随后,乔、艾米、马奇太太和汉娜等一同爆发出一阵欢笑。在笑声中,劳里慢慢地睁开眼睛,他特别惊喜地发现,他的双手抱着两个婴儿,而并不是一个。
他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她们都会如此地笑。这时,劳里脸上显示出诧异的神情,此刻显得十分滑稽,就连严肃的教徒见了也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上帝呀,是双胞胎!”过了许久,劳里才清醒过来,冒出了这么一句。他赶忙把双手伸给众人,恳切地请求着:“无论是谁,快抱走。我自己都忍不住要笑了,别把他们给摔着了。”
约翰则把他的小宝贝解救了下来。他一手抱一个,在房内来回溜达着,显得很专注,也很内行,看上去仿佛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保姆。让劳里笑的直到出了眼泪。
“我觉得这是本季度最佳的笑话。你认为呢?我之所以没及时地让她们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一个特别巨大的意外。现在我已如愿了。”
乔的笑现在总算是平息了。
“这是我今生感到最惊奇的事了,实在太有意思、太有趣了。男孩还是女孩?让我再仔细地看看,这真是太奇妙了。”劳里说道。他看那两个小宝贝的神情就活像是纽芬兰猎犬在端详一对小猫一样。
“一样一个,他们真是太漂亮了。”得意的父亲特别骄傲地夸耀道。看着怀中两个粉红色的小生命在微微地一点儿一点儿地在蠕动,他面带微笑,他们可是他的一生中的小天使。
“我敢肯定这是一对非常出类拔萃的婴孩。谁是男孩?谁是女孩?”
劳里俯下身子察看着他眼中的天才。“艾米按照法国的风俗习惯给男孩系了条蓝色的丝带,给女孩系了条红丝带,相当容易分辨。另外,他们一个是蓝眼睛,一个是棕色的眼睛。特迪叔叔,难道你不亲亲他们吗?”乔故意逗劳里。
“我想他们现在还不喜欢让别人来亲吧。”劳里回答道。这时,他总是显得有些羞涩。“没问题。现在他们早已适应了。快亲吧,先生!”乔同时也加重了语气,她怕劳里临阵脱逃。劳里只得硬着头皮听从命令。他特别紧张地在两张小脸上各亲吻了一下,他那小心翼翼,而且特别谨慎的样子又引得众人一阵笑声,以至于把孩子都给吓哭了。
“你们看,我说他们肯定不喜欢别人亲嘛!我想,这个一定是个男孩,你们看看他的拳脚,踢打得还蛮有劲。来吧,小布鲁克,去和你的同伴一起去较量吧。”
劳里特别兴高采烈地嚷着。而在此时,小布鲁克正淘气地把他那小拳头向劳里叔叔的脸上胡乱地挥舞。
“就叫他约翰·劳伦斯吧。女孩可以随母亲,叫玛格丽特。小名叫黛西,免得将来会出现两个梅格。要是暂时还想不到更好的名字,我看就叫男孩子杰克吧。”艾米的那些言谈举止,俨然一副准小姨的神气。
“可以叫德米约翰,简称德米。”劳里在沉吟半晌后说。
“黛西和德米,哈,太绝妙了,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乔不禁鼓掌喝彩道。
劳里所取的名字使众人一致叫好。因为他取得确实相当精彩,直到本书结束时,这两个孩子依旧还是叫黛西和德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