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晚清落日(1900-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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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1904年(5)

不久,因“暗杀团”人数太少,力量薄弱,龚宝铨急想扩大组织。恰好陶成章从浙江来到上海,经与龚宝铨密商,决定根据东京浙学会的原议,建立革命团体;推举蔡元培为首领,以资号召。密议后,龚宝铨先与蔡元培商讨,决定扩大暗杀团组织,并由蔡元培提出邀陶成章参加。在狱中的章炳麟也参与了革命团体的创立工作。经过认真筹备,1904年11月19日,在上海新闸路余庆里启华译书局内召开成立会,定名为光复会,又名复古会,以蔡元培为会长。成立时拟定的章程没有流传下来,据其成员后来回忆,光复会的誓词是:“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其核心是“光复”二字。为了把会党引导到民主革命的旗帜之下,陶成章拟联络东南各地会党,组织革命协会,山名为一统龙华山。他为革命协会起草的《檄文》和《会规》,更为具体地反映了光复会的政治倾向,其中宣布革命的宗旨是要“赶去满洲鞑子皇家,收回了大明江山”,但又说“今日就是同种人来立宪(指君主立宪),还要再起革命”;在经济上则“要把田地改作大家公有财产,也不准富豪们霸占;使得我们四万万同胞,并四万万同胞的子孙,不生出贫富的阶级,大家安安稳稳享福有饭吃”。由此可以看出,因为参加光复会的有各阶层的成员,尤其有较多的会党头目,所以光复会的政治思想比较复杂,但它的革命总目标却是以反满民族主义为核心,争取建立一个平等、自由、富裕的资产阶级共和国。光复会最初选择会友极严格,会内制度亦极严。会员彼此都不相识,只有在共同参加多次会议和秘密工作之后,才互相知道是会友。新会员人会时,必须选一极秘密的地方举行仪式,并要刺血和对天发誓,表示革命的决心。

光复会成立后,首先致力于扩大组织,为武装革命做准备。在国外,陶成章在日本建立了光复会东京分部,在国内,仍以会党为发展的重点。先是陶成章、龚宝铨协助原中国教育会成员敖嘉熊在嘉兴成立温(州)、台(州)、处(州)会馆,作为光复会在浙江的联络点。不久敖因遭家难,经费发生困难,光复会中心转移到徐锡麟主持的绍兴大通学堂。徐锡麟,字伯荪,浙江山阴(绍兴)人。1901年任绍兴府中学堂算术讲师,次年升任副监督。1903年春赴日本大阪参观博览会,受到留学生的影响,坚定了革命信念。1904年他在上海由蔡元培邀请加入光复会,随即回乡发动会党。在寻访过程中,他深受鼓舞,说是“涉历四县,得俊民数十,知中国可为也”。但又感到“会党知识浅暗,莫若稍事教训,以兵法相勒”,于是决心创办武备学堂,训练会党骨干。在徐锡麟、陶成章的共同努力下,大通师范学堂于1905年8月25日在绍兴正式开学,金(州)、处(州)、绍(兴)三府会党头目均入校受兵操训练,且校规确定:“凡本学堂卒业者,即受本学校办事人之节制;本学校学生,成为光复会会友。”此后光复会本部事务,由上海迁至绍兴,浙江的民主革命运动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1905年,中国同盟会在日本东京成立,光复会多数成员加入同盟会,部分会员则继续独立活动。1907年和1908年,徐锡麟、秋瑾、熊成基以光复会名义在安徽、浙江先后发动两次起义。1910年章炳麟、陶成章与同盟会分裂,在东京成立光复会总部,李燮和在南洋组织光复会南洋总部,代行东京总部职权,并在浙江、上海等地组织光复军。武昌起义后,光复军在汕头、浙江、上海、镇江等处响应。1912年3月,陶成章在上海被陈其美派人刺杀,光复会解体。

万福华刺杀王之春

1904年11月19日,革命党人万福华在上海刺杀前广西巡抚王之春,未中。万福华是安徽合肥人,性情豪侠,早年在湖南读书,思想倾向维新,戊戌变法失败后,逐渐改变改良主义立场,立志反清革命,慨然有除奸佞之报负。受契友吴春阳的影响,坚定了革命的信心。1904年夏,万福华与吴春阳等在南京组织暗杀团,谋刺铁良未果。后随吴春阳自安徽至上海,适逢黄兴、刘揆一与陈天华、郭人漳、张继、徐佛苏等在上海新闸路余庆里组织秘密革命机关。经吴春阳介绍,万福华结识了黄兴、刘揆一等人。万福华亟欲立功,适逢前广西巡抚王之春退居上海,王曾主张借法兵、法款镇压会党起义,遭到两广人民的强烈反对,激起拒法运动,被清政府革职。王来到上海闲居,他不接受教训,又倡议把东三省让给沙俄,以换取清政府的信任。国内革命党人都想除掉他。万福华和一个姓张的同志商定,要设法将王之春除掉,他们探知王之春住在新马路昌寿里,深居简出,不大露面,即使外出,也是前呼后拥。万福华向友人借了一支手枪,每天在王之春宅窥伺,准备将其击毙,但都无机会下手。后来,他们打听到王之春同安徽庐江的吴保初要好,经常相互宴请,便模仿吴保初的字迹,用吴保初的名义给王之春写了封信,约他于11月19日晚上七点钟,到英租界四马路金谷香西餐馆会饮。晚上七点王之春应约而至,登楼寻找主人不得,心中顿生怀疑,匆匆下楼。万福华伏于梯旁,向他开了一枪并且大骂:“卖国贼,吾代四万万同胞行诛。”由于万福华枪法不熟,子弹从王之春的头顶擦过,没有击中,当他举枪再要射击时,王之春的一个随从已抢步上前,抓住万福华的手。等候在外面的马夫听到枪声,跑进来保驾。万福华拚命抵抗,死死抓住手枪不放,几个巡捕闻声赶到,万福华当场被逮捕。居住在余庆里的革命党人得知万福华被捕入狱,就派华兴会员章士钊赴监牢慰问,巡捕房正在寻找万福华的同党,待章士钊回来后,巡捕跟随而至,大事搜捕,黄兴、张胜、郭人漳、章士钊、徐佛苏、朱启陶、苏鹏、薛大可、周来苏、赵世喧等同时被捕,还搜去了党员名册。刘揆一恰好有事外出得以幸免。郭人漳官职为道台,结交很多政界权要,郭人漳被捕不久,即有泰兴县令龙璋向会审公厅提出保释郭人漳,上海道袁树勋也亲访英总领事,前来说情,郭人漳遂于18日获释。当时,黄兴自长沙抵上海不到一月,湖南巡抚陆元鼎已寄来公文和黄兴的照片,要求上海方面协助捉拿。承审员拿出照片和黄兴对照,总觉相似,但黄兴已改名李寿芝,无法确认。而从余庆里搜出的党员名册是用日文写的,且被一个爱国的中国翻译说成是买菜的账本,给销毁了,因此无法查证,又没人知道他为革命党。审讯其他人,也没有发现任何证据。黄兴等人也被获释。万福华被公审公厅审讯后,被判处徒刑10年,并罚作苦工。万福华慨然说:“我之为此,实为国家大局起见,何罪我为?求仁得仁,我得其所矣!”万福华在狱中因不胜狱吏之辱,曾偕同在狱中的中国人,待狱吏不备,杀死狱吏,打伤捕头一人,越狱未成,又被判加10年徒刑。

1912年民国建立后,万福华才获释,他在狱中已8年有余。

1913年,万福华到了北京,他拒绝袁世凯的利诱,1914年他极论帝制之害,不被采纳,遂辟地远边,躬耕自给。1916年袁世凯死后被黎元洪招至北京,主张兴办实业,1920年病死。

《大公报》力倡破迷信反陋俗

《大公报》1902年6月17日创刊于天津法租界,是清末华北地区最重要的大型中文报纸,初创时日出8版,销量3800份,3个月后增至5000份。《大公报》主办人为英敛之。英敛之名华,1867年生,家世寒微,22岁时信奉天主教,粗通法文,醉心于西方政教文物。戊戌变法期间曾鼓吹维新,百日维新失败后仍抨击慈禧专权和顽固派的倒行逆施。清政府宣布“新政”后他得到天主教教友的资助,创办了《大公报》。

《大公报》创刊后与全国的其他报刊相比,敢于向清政府口头奢谈“新政”、实则因循敷衍的种种表现发起猛烈进攻,其观点之鲜明、态度之激烈,其他报刊难以堪比,就连戊戌以来一直是国内维新派主要喉舌的《中外日报》也黯然失色。

创刊之初,《大公报》的导向就集中于破除封建迷信、提倡自然科学、输入西方文明方面。英敛之在其所撰《大公报序》中就开宗明义地指出:“报之宗旨,在开风气,牖民智,挹彼欧西学术,启我同胞聪明”,力争做到“以开我民智,以化我陋俗,而人文明”。

《大公报》发行后不久就遇到两件发人深省的事情。

一是天津城请回城隍庙神像事。八国联军侵华时,天津人民的生命财产遭受惨重损失,唯独城隍庙中的两尊神像毫发无损。原因是敌兵来津之前,守神像者惧洋兵毁神像,急率人将神像藏于三圣庵中,“以为此固司人生死之神,不可以不保全之也”。待到8月八国联军将天津主权交还中国后,清政府应办之事头绪万千,天津城也是百废待兴,而当地民众所办的第一件要事竟是将神像请回城隍庙,请神之日,前往观望之人,红男绿女,拥塞道途,皆以得复见城隍神之颜色为幸,甚至有口念阿弥陀佛者。有鉴于此,《大公报》特发表社论批评说:“当此天津初还之时,夫岂无应办之事急于泥像者哉……一若城隍像若不回庙,则天津虽交如不交者。呜呼噫嘻,民智竞如斯矣。”

第二件事是天津交还后街谈巷议中的蒙昧意识。天津交还后,当地居民莫不以重见汉官威仪为庆幸。如一些无知愚民在天津交还后交相庆祝曰:“还是让咱们大国,他们归齐全滚蛋了”;“可见了中国官了,咱们的小辫子可保住了”。诸如此类,可笑可叹。这充分反映出当时民众中普遍存在的愚昧偏激的心态,反映出忠君与爱国、痛恨侵略与盲目排外的矛盾心理。

对于这些有违文明、科学、进步的行为,《大公报》发表了一系列文章,尖锐批评了清政府的腐朽愚昧和社会上的迷信落后观念。它指出,人民的愚昧是统治者长期的愚民政策造成的,义和团运动后,一些清廷官吏以为从此天下又可以歌舞升平,完全丧失了危机感和进取心,“偎红依翠,即谓为官场中之卧薪可也;饮酒食肉,即谓为官场中之尝胆可也”。民众中的这种封建愚昧实际就是这种不了解时局、盲目自我陶醉的心理折射。此后《大公报》每隔数日就发一篇文章,斥异端、破邪说,批判迷信观念,宣传近代科学。这些文章多用白话文写成,以便使群众易懂,内容主要涉及风水、相面、算命、占卜等。

1903年《大公报》又向封建旧俗发动了猛攻,在全国掀起一场断发易服的大讨论。1月15日,《大公报》刊登了一个题为“剪辫易服说”的《征文广告》,向全社会征寻佳文,设有奖银,第1名赠银10元,第2名赠银5元,第3名3元。可能是由于剪辫易服事关重大,故开始参加讨论者人数寥寥。2月11日《大公报》再登《征文广告》,宣布将征文揭晓日期向后推延一个月,第1名的奖额也由原来的10元增至15元。3月8日,征文活动结束,共评出正取5名,分列1至5等;备取8名。

正取、备取合计13人,这可能就是这次征文活动的全部投稿了。很快《大公报》就全文刊登了获得这次征文活动第一名的朱志父的稿件。该文作者出手不凡,以大无畏的勇气提出了毁除祖制、以从欧俗的主张,呼吁人们剪辫易服,改变社会风俗,破除旧有传统羁縻,以便更好的向西方学习,使国家繁荣富强。该文认为:长袍马褂、脑后托辫的服饰和习俗已经不适应急速发展、生活节奏加快的社会形式了,很有破除的必要。“吾蘧欲为四万万同胞当头振一警钟,曰:必剪尔辫、易尔服,举亚洲数千年圣王之制作、吾祖宗二百数十年之遗留,不惜芟剃之、毁除之,以尽从欧俗为快。”“祖宗立法,特为一时计,非含亿万世而范围之也。废弓矢、立学堂等事,何莫非因时制宜之举,区区发辫,夫何不可变之有?”有人认为此举是“崇拜欧风”,丧失中国人独立自由之性质,对此该文写道:“一国之政俗,有宜从国粹者,有宜从欧化者,若辫服之制,则非国粹而宜欧化,夫何必沾沾过虑乎?”并进而指出“效西装十数年后,再有见结长辫、曳袍褂之人,人亦必诧为怪物”。该文还大胆指出,移风易俗应自上而下的推行,首当其冲的是皇帝:“今使皇上首易西装,为国民倡,天下之人,有不靡然向风者乎?”最后该文大声呼吁道:“吾为吾四万万同胞忠告:其速剪尔辫、易尔服,孕伟大之体魄,奋尚武之精神。”此文刊出后《大公报》特加按语称赞说:“唤二百余年来不醒之沉梦,呼数百万方里不返之国魂,释四百兆不放之民群,趸百十国不输之文化。”并誉之为“新中国特别精神”。1904年。清政府在举行“新政”编练新军的过程中,欲照日本军服式样改换新军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