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讲着小时候的事,说她哥居然会织手套,在她13岁来例假之后曾经去找一个20多岁的女孩子帮她,她一边说一边流眼泪。他看着前方,看着那些喊话的警察,再看着身边讲述的女孩,他忽然感觉尘世是那么美好,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他拿出手机,递给她:“来,给你哥打个电话吧。”她平静地接过来,知道这是和哥哥最后一次通话了,所以,她几乎是笑着说:“哥,在家呢?你先吃吧,我在单位加班,不回去了……”
这样的生离死别竟然被她说得如此家常,他的妹妹也和他说过这样的话,看着这个自己劫持的人,听着她和自己哥哥的对话,他伏在方向盘上哭了。
“你走吧。”他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走,不要让我后悔,也许我一分钟之后就后悔了!”
她下了车,走了几步,居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她永远不知道,是她那个家常电话救了她,那个电话,唤醒了劫匪心中仅存的善良,那仅有的一点善良,救了她的命!
她刚走到安全地带,便听到一声枪响,回过头去,她看到他倒在方向盘上。
劫匪饮弹自尽。很多人问过她到底说了什么让劫匪居然放了她,而放弃了自己唯一生存的机会。她平静地说,我只说了几句话,我对我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天凉了,你多穿衣。”
她没有和别人说起劫匪的眼泪,说出来别人也不相信,但她知道那几滴眼泪,是人性的眼泪,是善良的眼泪。
感悟
“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都有善良的一面。劫匪的善良,是被那句“哥,天凉了,你多穿衣”触动了。这令人想起社会中的问题青年,他们一出生的本性是好的,可能由于某一方面的偏差,以至于走错路,一步错,步步错,才导致后果难以收拾。
“孩子,当你迈错了步,在还来得及时,及时退回吧。”人们应该有宽容之心,来帮助那些出现问题的孩子,让善良、宽容充满人间。
清明是一笔债
郭文斌
从舞厅里出来,已是子夜。看到街上飘荡着一阵阵墨色的余烬,我陡然记起今天是清明。
我的心里一下子潮湿得透不过气来。有一种力量要将我按倒在地,让我跪下。我知道我是情愿的,但我始终没有跪下,因为我站在城市的柏油路上,膝盖没有着落。
原来农历于城市是一种别扭,一种尴尬。农历拿城市有什么办法呢?城市在农历的喂养下长大,却将农历丢在脑后,正如晋文公重耳被介子推胯上的肉解救,后却将介子推忘掉一样。尽管城市不是故意的。
城市里生长的是情人节、狂欢节什么的。但我的心里明明已经跪下,这说明我是一个城市边缘人。
我不知道我故去的祖辈回家时发现我不在,又一看我正在灯光迷离的舞厅轻歌曼舞时会伤心成什么样子。我不由想起小时候一天在外边疯玩,妈妈叫也不回去,直到被奶奶揪了耳朵。炕桌上是让人一下子忘乎所以的香喷喷的米面。我眼里金光四射嘴里发出咂吧咂吧的声音,奶奶笑着问:“今天是啥日子啊?”我说:“吃长面的日子啊。”全家人都笑了。“你小子咋记得呢,你肚子没疼咋记得呢?”娘有点嗔怪地说。
原来桌上一年难得一次的长面,竟是为自己的生日而做。即便在最困难的日子里,母亲他们也没有忘记纪念和祝福。
可是自己却忘了,而且是在清明。虽然单位比较忙,虽说离家比较远,但回趟家不是说不可能,即便回不了家,也起码在相约的时间借了星月风尘给他们道个安问个好,最起码舞厅是不该去了。
清明的巴掌好重,我被扇了一个趔趄。看着在城市的马路上飘荡的余烬,我想,眼下啥都涨价了,我不知道奶奶他们从老家里拿走的盘缠够不够花,倘若不够呢?也不知道他们的屋子是否漏雨,倘若漏了呢?更不知不久前才搬去的娘是否住得惯。走时她的腿疼得正紧,也不知在那边找到找不到郎中。就算找到,又能不能看得起?
我的工资刚刚发到手,但是又如何赶得上他们的车?像老家那样划地做帐头烧一包冥纸,也是枉然。因为奶奶的眼睛不好,娘的腿不好而城市又是这么车水马龙纸醉金迷的。
小时候,每当清明,父亲总要领了我们弟兄去坟院里望祖上。送去些清茶淡酒,整修一下屋子,还要挂好多好多纸条。看着一坟院白色的纸条在风里舞动,我就觉得有种亲情也在风里飘啊飘的。
再看那些没人光顾的荒坟时,就为自己感动一路,心想延续是多么好的事情啊。
这时,父亲往往会说,你们去给那几个坟头也烧些纸,挂些纸。我们就觉得父亲很伟大很伟大。同时有种布施的优越感,简直都将我的脚心搔痒了。
而这些,已有多少年没有做了呢?我只觉得心被扯成一缕缕呼啦啦作响的白纸条。就这样怅立在城市的夜色里,我不知该怎样收拾自己的心事。
清明已经错过,就连眼泪也追不上,何况风还是逆吹着,正好和心事相反。
伤心打落了我最后一滴清泪,但是无法打落我回望故乡的姿势。
有歌声随风飘来,听得出是《这个城市流行一种痛》。蓦然,我发现,清明,原来是一笔债。
感悟
城市的楼房越来越多,郊区的田野越来越少,生活的节奏越来越快,物质的欲望越来越高,为了自己能更好地适应城市节奏,也为了体现自己的才能、价值,我们不遗余力地周旋于三教九流之中,可是唯独把最疼爱自己的亲人冷落在一旁。当有一天,为这奔波的城市生活感到疲倦时,可是亲人已经远离了我们。在这无处烧冥钱的城市清明节,除了内疚,还是内疚。
根的神韵
张和平
山岩上的树根挺立于悬崖一侧,与山野和头顶的青松凝为一尊力的塑像。
紧抓着苔滑的崖壁,把力挤进山岩,去探索生命的源头,为头顶的绿色汲取营养,然后目睹古铜色的虬枝突进苍穹,挺向蓝天。你本属于一片沃土,可以分享花香和欢乐,因立志太高,便注定了此生的孤独和磨难,注定终生与清贫为伴。
在风与雨的交错处,你抓住属于自己的机遇,拼命汲取营养,然后把希望寄托于自己的心头。
于是在磨难中,你畸形地生长,扭动的躯体便是你奋斗的足迹。
即使在诗意疯长的季节,诗人留恋的也是你头顶的青松,不曾想到忍受孤独饱经风霜的你。
你静静地思考着,默默忍受着命运的安排。面对幽深的峡谷,你已别无选择,唯有拼命地生长。
用智慧和力量去熔化山岩,顽强且韧劲十足地去开垦坚硬的处女地。
村头老榆树的根深深懂得,自己千丝万缕的血肉之躯正养育着一个古老的村庄。
于是,你盘根错节,编织出一部古远的传奇。你的依恋也是黄土地的依恋,而默默无闻的土地又有何等情怀?你将气管点化成血管,把黄土地的爱恋倾诉给那些盼归的心,那些顽皮的孩子便是你的第一个听众。
树成了村庄古老神圣的旗帜,你便是村庄悠久的化石。
乡亲们在你哺养的大树下欢歌狂舞,祭祖祈祷,或私订终身,寻情约会。你无私地奉献出自己裸露的躯体,显示出博大的胸怀。
展览室里的根立于文雅的红地毯上。此时,你被扒光了皮,甚至挤掉最后一丝血液。然后在你的伤疤处涂上一层漆,默默地向人们昭示着什么。这是一种畸形欲望,你出卖了灵魂,将一生都交付出去,不再属于自己,甚至连姿态都屈从于设计者的意志。
你不再拥有赖以生存的山岩、泥土,尽管阳光异常充沛且温度适宜,你只能望着窗外的绿色,感叹失去的一切。
人们或对你品头论足,或将你拱手转送,或牟取暴利,你成了人们的一种玩物。
终于,你忍受不起百般的折磨,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随之被无情地抛进了熊熊燃烧的炉火。
感悟
一棵大树之所以枝繁叶茂,并且能够耐住飓风和干旱,根本原因在于树根不断地向着土壤深处延伸、扩展。树根不计较环境的优劣和土地的贫瘠,坚忍而又顽强,与大地紧密相连,与泥土朝夕相守。在与泥土、碎石、崖壁的搏斗挣扎中为枝叶生长奉献自己,将大地的水分和营养毫无保留地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树干和树冠。在质朴无华的树根身上,我们领略到了丰富精神的内涵:扎根大地,才能获得踏实与坚毅。
苏丽文:对父亲的承诺
——负伤拼命战至最后一刻
佚名
苏丽文今年二十八岁,今年二月父亲检查时发现患了鼻咽癌。在苏丽文出征北京前,父亲和她一同许下了诺言:“爸爸拼健康,女儿拼金牌。”
北京奥运跆拳道比赛,苏丽文严重膝伤,咬牙撑完三战,虽在铜牌战不敌克罗地亚的马丁娜,只得第五名,但她拼搏不退、铜牌战十一次倒下再起,奋战精神感动全场。
苏丽文在北京忍住痛,是对罹癌父亲的承诺。许多观众噙着泪水看电视转播,痛彻心扉地感动。她虽不能夺牌,价值却远胜一枚金牌。
苏丽文在对阵韩国林秀贞时就伤了左膝韧带,原本得放弃比赛,但赛前,她承诺父亲:“我拼金牌,老爸拼健康。”输了首战,跟金牌无缘,心中还是想着这个承诺。
她说:“不管如何,我要踢下去。”经过六个多小时治疗,受伤的左膝包上厚厚绷带,第二战三回合六分钟的比赛,苏丽文顶不住痛楚与对手的接连攻势,倒地七次,咬着牙,苏丽文勉强站起来,以一比零击败新西兰钟罗苹。对手不禁称赞她是“勇敢的对手”。
准备铜牌战前,苏丽文腿已没有支撑的力量,全队都劝她放弃。苏丽文说:“不要剥夺我的梦想,我也是为父亲而战。”在一旁备战的队友宋玉麒忍不住掉泪。
她与克罗地亚的马丁娜争铜,含延长加时赛的四回合中,苏丽文摔倒十一次。她利用右脚支撑,伺机以严重受伤的左腿进攻,前两回合竟成功两次上端进攻,四比四战平。
但她左膝痛到失去知觉,防护员数度进场,用冷冻喷雾剂狂喷苏丽文伤处。苏丽文在第三回合倒地三次,她频频捶着地板。她赛后说,当时心想:老天爷,请让我站起来,完成最后三十四秒。
总教练侯纬星表示,第一场受伤,就劝她放弃,但苏丽文坚持上场。侯纬星说:“劝她下场,太残忍;看着她在场上拼命,心更痛。”
铜牌战第三回合。第三局是最艰难的两分钟。上场前,苏丽文抬头向天,双手捂住脸为自己祈祷,二十八岁的她,这是她最后的战场,她要坚持下这最后的一百二十秒。
马丁娜先踢中苏丽文有效部位再得两分。当苏丽文换腿时,伤腿不小心撑地,她的脸部因痛苦剧烈地扭曲。教练目睹一切,又高又壮的汉子手在发抖,他掩住嘴,焦灼地站在后面微微踱步。第二次进行喷雾处理后,苏丽文示意继续比赛。她瞅住一个空当,再踢中对手后头部——四比四。这时,她又一次摔倒。教练忍不住要冲进赛场,被裁判阻止。
时间剩下最后三十四秒,裁判再一次问她,是否终止比赛,并叫来了边裁紧急磋商,最后同意苏丽文的意愿——继续比赛。
在观众一阵阵热泪盈眶的呐喊声中,苏丽文靠右腿作支撑,在终场前落后四分的极大被动情势下,竟然击中对手头部,绝境突围,奇迹般地扳平比分,将比赛拖入加时赛。进入加时战,马丁娜选择对苏丽文杀伤力最大的中端攻势,终结比赛。苏丽文趴倒赛场,她挣扎爬起敬礼,全场响起掌声。
她,没有让老爸丢脸,更带给中华台北队北京奥运最动人的光荣,向全世界演绎与展示了中华亿万儿女顽强拼搏的精神。
感悟
这一刻,作为运动员的苏丽文是为挑战自己身体和心理承受能力的极限而战,是为维护一个运动员永不服输的高贵尊严而战。尽管她没有拿到铜牌,但她的行为比拿到金牌更令人尊敬和信服,她的这种精神被公认为是真正的奥运精神。她是好样的!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她也是为了一个诺言而战,“女儿拼金牌,爸爸拼健康”。她是代替父亲在与病魔战斗。无论如何,一定要让父亲看到自己的女儿坚持到了最后,成为支撑她站在场上的唯一信念。因为苏丽文相信,只要她能在场上坚持到底,父亲也一定能在生活中战胜病魔。这,就是一个女儿对父亲最朴实的爱。
一张忘取的汇款单
安宁
工作后,我极少打电话给父亲,只是在每月领了工资后,寄500块钱回家。每次到邮局,我总会想起大学时父亲寄钱的情景。四年来,他每月都要将收废品挣到的一大把卷了角的零钱,在服务人员鄙夷的眼光中,谦卑地放到柜台上……而今,我以同样的方式,每月给父亲寄钱。邮局的人,已经跟我相熟,总是说,半年寄一次多方便,或者你给父亲办个卡,直接转账,就不必如此烦琐地一次次填地址了。每一次,我只是笑笑,他们不会明白,这是我给予父亲的一个虚荣。当载着绿色邮包的邮递员,在门口高喊着父亲的名字,让他签收汇款单的时候,左邻右舍都会探出头来,一脸羡慕地看着他完成这一“庄严”的程序。
父亲会在汇款来到的前几天,就焦虑而又幸福地等待着。去镇上邮局取钱的这天,他会像出席重要会议一样,穿上最整洁的衣服,徒步走去。一路上,总会有人问,干什么去啊?他每次都扬扬手里的汇款单,说,儿子寄钱来了,去邮局取钱。对于父亲,这应当是一次幸福的旅程吧。别人的每次问话,都让他的幸福加深一次,而那足够他一月花费的500元钱,反而变得微不足道了。
汇款单上的附言一栏里,我和父亲当年一样,总是任其空着。我曾经试图在上面写过一些话,让父亲注意身体,或者晚上早点休息,但每一次写完,我又撕掉了。邮局的女孩子总是笑着问我:写得这么好,你爸看到会开心的,为什么要去掉呢?我依然笑笑,不做解释。这不是我们彼此表达关爱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