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九歌》原本是楚国民间流传的、祭祀神祇的乐歌,经屈原改写后,赋予了特殊的意义和价值。
由于《九歌》共有十一篇,所以也一直成为了学者们争议的焦点。
既然是《九歌》,为什么又是十一首呢?是弄错篇目了吗?如果没错,这个“九”又是什么意思呢?
张铣曾在《文选五臣注》中说:“九者,阳数之极,自谓否极,取为歌名矣。”他的意思是“九”在这里并不是指文章和篇数。不过,他的这种说法又被朱熹在《楚辞集注》中否定了,他认为:“篇名《九歌》而实十有一章,盖不可晓。旧以九为阳数者,尤为衍说。或疑犹有虞、夏《九歌》之遗声,亦不可考。今姑阙之,以俟知者,然非义之所急也。”
朱熹虽然否决了张铣的说法,但《九歌》为什么有十一首,他也没有结论。
明朝以来,很多学者,比如汪瑗、林云铭、胡文英等都在讨论这个问题。汪瑗在《楚辞蒙引》中说:“(《九歌》)末一篇固前十篇之乱辞也。《大司命》《少司命》固可谓之一篇,如禹、汤、文武谓之三王,而文武固可为一人也。《东皇太一》也,《云中君》也,《湘君》也,《湘夫人》也,二《司命》也,《东君》也,《河伯》也,《山鬼》也,《国殇》也,非九而何?”
虽然汪瑗给出了解释,但到底对不对,还是没有达成共识,仍然就此在不停讨论着。陆侃如在认同汪瑗的基础上,又做了解释:“《九歌》是楚国民间祭歌,共十一篇,前十篇每一篇祭一个神,最后一篇《礼魂》是送神曲。”
慢慢地,形成了一种大多数学者认可的观点:《九歌》中的《东皇太一》《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东君》是祭祀天神的歌;《湘君》《湘夫人》《河伯》《山鬼》是祭祀地祗的歌;《国殇》是为了祭祀楚国阵亡的将士,是在祭祀人;最后一篇《礼魂》则为送魂曲,是祭礼结束的标志。
所以祭祀天神五首、祭祀地祗四首、祭祀人鬼一首。虽然歌是十首,但却是祭祀“天”“地”“人”,迎合了“九九归一”的完整性,进而被称之为九歌。就是说,“九”并非是指多少篇目。
《九歌》的协调统一性还体现在四对配偶神上。众多学者认为,《九歌》中的东君和云中君、大司命和少司命、湘君和湘夫人、河伯和山鬼是配偶神。屈原写配偶神,也有他的想法。在原有的民间祭歌基础上,创作符合作者本身心意和写作特点的作品,让人们在品味歌声时,感受那委婉多情、悲欢离合的爱恋故事,这不得不说是屈原的另一个创作目的。
《九歌》用典雅清丽的辞句,同民间抒情歌曲相结合,创作出了有着音韵特点的“骚体”。有学者认为,屈原的《九歌》不应该是他被流放后的作品,如果是,他绝不会写出这么浪漫轻松的作品来。但也有学者提出反对意见,认为将屈原的政治遭遇和他的作品附会,有些牵强。甚至有人认为,屈原在流放后“怀忧若苦,愁思沸郁”,所以才通过制作祭神乐歌,寄托自己的真实思想感情。
实际上,不管《九歌》创作于什么时期,我们后人只要用心欣赏其结构、用词就好了。
以前,很多学者喜欢将《九歌》从政治、神话等角度进行诠释,姜亮夫甚至还从《九歌》的宗教色彩出发,认为屈原有“宗教情感”。他在《重订屈原赋校注》中说:“《离骚》等十三篇,与《九歌》十一篇,有一相同之情怀,曰‘宗教情感’。《离骚》十三篇所最景仰之情,为远游帝宫,西涉昆仑,寄意圣贤,匹偶圣姬,就重华而陈辞,依彭咸以为仪,求宓妃之所在,望瑶台之偃蹇,胥是也。而《九歌》之咏十神,天地、日月、山川、人先、鬼伯、国殇,无一非宗教之所崇祀。其所仰之神异,而其情则类也。虽然,其处理方法,则两者实大异:十三篇之所神祀者,以思想、情愫之景仰之主,从理智分析,得其美蔽善恶之辨。而自理想中结构一别然之宇宙,与个人修姱自洁之理想相结合,而欲归依与影从;或个人情思无法处理之时,欲依神圣为自解之计。自神化中有个人理性存在,为高度之自觉感。至《九歌》十一篇,则全部为神鬼事迹之描写,其写情处,亦纯从神鬼自身事象上立意,或借其神威灵感,以赞叹欣赏之,或借神鬼夫妇燕昵之情,以歌咏之;即有所寓寄,亦仅能于同底窥测一二,非十三篇之直述冀望感念者之可比。故《九歌》宗教感情之处理,乃写实化之描写也;十三篇宗教情感之处理,乃理想化之描写也。”
屈原是否真的有“宗教情感”?《九歌》中所体现的,是否为宗教情绪呢?我们不能妄下结论,即使有,作者也是怀着尊敬心情的,并没有玩亵之意。在《云中君》中,他用“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来告白;在《湘君》《湘夫人》《河伯》《山鬼》等篇中,他也表达了自己质朴而真挚的情感……由此可见,这些祭祀的乐歌,只是楚地民众实现祈愿、表达祝福的仪式,是楚地民间质朴、热情、重祀的体现。同时,屈原还通过《九歌》,带给大家了一幅华美、缠绵、祝福、诗意的欢腾画面,让读者在阅读中,体会到了不一样的艺术美感和人文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