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念无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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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一情殿的仙侍忙碌了,端着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宓晨曦平躺在高台上,脸色病白,胸前的伤口血水淌泻不休。

伏羲自知忙不上忙,只能站在不挡路的地方默默看着,木烷妖额头泌出冷汗,血却依旧不停的流,她方才已然用伏羲借来的仙丹止血,可这仙丹仿佛假冒伪劣,丝毫没有用处。

一盆清水变成血色,宓晨曦的脸色更白,却更为祥和。

“木烷妖。”伏羲沉声,一张脸阴沉的难看,“你怎不答应他。”

木烷妖手下忙碌,已是顾不得伏羲各种语气,也懒得反驳,想到什么便说。

“做不到。”

冰霜贴近伤口,丹药被碾碎放在伤处,血势终于减小。

“骗骗他……也好。”

木烷妖呼出一口气,将丹药粉末完全敷在伤口上,正色道:“我做不到。”

“木烷妖……你明日,陪他一会吧。”伏羲同松下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尽量满足他……除了承诺也好。”

将纱布一层一层围着伤口缠绕,伏羲看着她,似在沉思。

半晌,她开了开口,出乎意料道:“好。”

仙侍屏声,木烷妖坐在软椅,翻手转指尖墨笔。

她画功不是甚好,纸上不过随手捻来一朵墨莲,静处白纸正中,乍一看别一样的清美。

说来令她如此画,实是想治心。

此时天中五更,太阳宫的列仙未起,便可听外面锣声唢呐大作,彩灯高悬,已将未亮的夜照如白昼,登门九重宫仙位络绎不绝。吉时乃是午前,噪弄的声音让她无法歇息,便绘这一柱墨莲静心。

揉了揉额头,木烷妖已觉得上了伏羲的当。九重宫前被仙侍兵降镇守,伏羲临去前一笑。左右来说,若非伏羲镇九重宫的大门,这些看热闹的仙位得联手闯进来。如今她一只魔物还在九重宫主这儿悠哉悠哉,倘若真要被哪一只仙位飞上天看着,她想如何走,都要过了天帝的鬼门关。故应伏羲所言,成全宓上神今日所要,她着实是不稳上了当。

仙侍为她斟酌,木烷妖凝视杯中茶,直到平静都无心去饮喝——若是宓上神邀她逃婚,她可如何是好?

这等事值得琢磨。

茶中止水映出仙侍谦卑的模样——宓上神所邀她逃婚,她便将计就计,让宓上神带着仙侍奔如何?恰她看仙侍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代,心中必也愿为她生死搭救……

木烷妖同情看一眼茶中仙侍,这一记眼色充分说明了一届愁事——做他仙侍,委屈了你。

落下墨笔,木烷妖将茶一口饮尽,论千年后她从奈何桥下探出头起,何时这般心烦意乱过?

放杯后,她再度按上了额头,一揉一揉,仙侍乖巧上前斟酌。

“你帮我一忙可好?”

茶水涓涓细流,氤氲在流水朦胧。仙侍闻声抬头,嘴角扯动优雅的笑:“木姑娘说便是,倾心悉听。”为说尊便。

木烷妖半转头,看着茶。她本想让仙侍装她模样,如此看来这仙侍大是不愿的,主仆一心,仙侍想必不会助她骗自家主子。

那不如这样,木烷妖思绪一转,不如……请仙侍骗众仙。

“你可知我是魔域之女?”

茶杯中水流细小至不见,茶香醒神,茶中波纹隐约可见仙侍菀笑点头。

“嗯。”看起不差,明知她魔还恭敬相待,是个难得贴人仙侍,那她也不必拐弯抹角,直言相对便行了。

余光见一眼宓晨曦,她倒不怕他听着,五更罢,想必也未醒,“今日我需回三生一趟,你可否助我?”

仙侍微笑,“木姑娘需倾心如何做?”

此次看向仙侍,沉吟后道,“你也知你家主子许逃婚吧?”见仙侍微愣后道:“你家主子现在模样也不能跑多远吧?”见仙侍点头沉思后道:“不如这样,你幻成你家主子模样,倘若他逃婚,你便顶替他,之后我会助你,你且向南天门跑,如此一来你家主子不必伤着,我也可趁机回去三生界……”见仙侍飘摇不定,打气道:“此为两全之美之策,你家主子若不逃婚便也不用你。”见仙侍向她看来,又问道:“如何?”

仙侍沉思,看她蹙眉,道:“木姑娘此策未必行不通,可倾心知道宫主不会如此鲁莽,况且此为佛命,违不得……则宫主必……”

“他不会娶。”她是在赌,宓上神为何不肯娶?以晴上仙乖巧懂事,打她两百岁便听闻,以晴上仙敬佛如尊,深得佛门宠爱。若宓上神娶得以晴上仙,九重宫阙位升,他又何乐而不为?

她也不过在赌,“若他不逃,也请你帮我出南天门。”

“木姑娘一定要南天门?”

南天门在南,与九重宫相距确是远了些,可离卦南天,她为魔又能如何?总不能走北门乾坤。

“是,必要南天门。”

她点头,见仙侍苦恼皱眉,“木姑娘为何要离去呢?宫主对木姑娘爱深已久,定不会让姑娘全身而退……”

不全身而退,还会禁锢她断她四肢么?木烷妖无所谓笑笑,她凭感觉认定,宓晨曦不会。

“木姑娘于三生界作何?可否与倾心说说。”仙侍忽而展眉一笑,“倾心很想知道,何事能劳木姑娘这番挂念。”

“哦,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非我不可。”木烷妖放下揉额的手,仿佛难题已解决了般,随意应一声,实是再为自己找理由。仙侍也是他下的侍,若说自己去找一个凡人总归不妥。想了半盏茶的功夫,找不到合理理由,木烷妖便看着仙侍的笑,故作失神的岔开了话题,“凡尘俗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知你穿上了红喜服是何等天姿。”

“定不如正主好看。”

仙侍闻言又是一笑,谦虚道,这笑含蓄,木烷妖却总觉得那话不屑,笑的有许不搭。

仿佛一点也不认同他家主子一般。

木烷妖收回视线,瞥见动了动羽睫的宓晨曦,挑嘴角笑了起来。

“那也未必,若是断袖,我倒是喜欢同你成亲。”

宓晨曦的羽睫又颤了颤,惊吓的睁眼,仙侍正笑的略有无奈。

“我也喜欢木姑娘……”

“……下去!”

仙侍笑着配合,方说了半句就被宓晨曦虚弱的声音吼了一声,当下一愣,抿唇明事的深深看木烷妖一眼,福身退去。

那一眼失了信任般。

或许在她走后,这仙侍会因此事受宓晨曦的暴怒,可她不会。

宓晨曦撑手臂,上身除了白纱再无它物,脸色霎时便由脱了壳的花生皮一般,红里可见白。

“妖……妖儿。”

他费力坐起,看来身上的伤还在疼,太上老君的丹药又减了威力。

木烷妖无可奈何,递给他衣裳。是一袭红袍,令他定一看,面上的红云便去扒了皮的花生,煞白。

可他仍是接过了红袍,喜色在他眸中一紧,似在作痛。

“妖儿,我并不满这门婚事……”他垂下眼,无力的抓着红袍。

末了,他又低声下气的对她道,“我……并非断袖,妖儿……你……你……”

木烷妖傲然微扬眉,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看着红袍,手中紧了紧,又松开,“你……能否……陪我穿这袭红衣?”

这完全是前言不搭后语。

木烷妖扬眉放下,陪他穿喜服吗?宓上神的心思越来越古怪了。

“你穿若不好看,我便穿。”

宓晨曦愣了愣,听话的穿上了红衣,墨发加冠,梳在头顶。喜服宽袖,看起来随意懒散。

木烷妖想到了慕容卿言。

那天天穿着喜服的凡人,可是因成婚时新娘子跑了,才迟迟未褪?

说来,他并未告诉自己为何喜红衣。

“怎样?妖儿。”宓晨曦蹙眉理了理宽松的袖子,穿的不好看……就是这样的穿法?

“不怎样,嗯,没……”没慕容穿着好看。话说一半,木烷妖及时闭上嘴,“没想象中的好看。”

说罢,额间的血莲释妖气,她全身如起了叠叠白烟,眨眼间,白衣血红,如跳动的火焰。

看她干脆利落地换完一身红裙,宓晨曦有些惊讶,惊讶过后,转成了惊喜。

她一身如火焰,红衣更显她身躯曲线,虽没有凤冠霞珮,华衣锦服,却浑身散发着一种跳动的妖娆,清新脱俗,令他窒息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