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陈氏家族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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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二次革命(2)

审讯完武士英,应桂馨很高兴。又问:你这样抢银行是要坐牢杀头的。

武回答:坐牢杀头我都不怕,只要不亏肚子就行了。

应说:这个话你要早说,我就给你解决了。

武说:现在也不迟。

应见此人的胆量不像王阿发那样小,于是说:这样吧,我要交你办一件事情,如能成功,你抢银行的事我可以给你摆平,再说我还可以有千元大洋相送。你干不干?

武说:这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我能不干吗?长官,你快说吧!

这时,应从怀中掏出一张灰色的照片,让武看,然后说:把他干掉,有没有这个胆量?

武当场就应允下来说:抢银行的事都干了,杀人如同杀只鸡。再说长官对我不错,又免罪又给钱,我岂能装孙子!

好吧。应收起照片,站起身说:我们交易成功,今天我来请客。于是他们到一家饭馆,边喝酒边策划,一场罪恶的交易达成协议。

临分手时,应再三叮咛武:这些日子你先在旅馆小住等待,一有情况我就派人通知你,接头暗号为:货来了。

再说,北京方面洪述祖派出的暗探,一直在跟踪着宋教仁,寸步不离。当北京接到了应桂馨“一切就绪”的报告后,袁世凯便向宋教仁连发急电,要他急速返京,共商国是。

3月20日晚6时,黄兴、廖仲恺、于右任等在一品香酒楼为宋教仁设宴饯行。宴毕,宋教仁在众人陪同下,登上马车,于10时抵达上海火车站,进入贵宾候车室小憩。他们并不知道,当他们下车时,暗处已有个戴鸭舌帽的盯上了宋教仁,此人就是武士英。

原来当天午后,有个人到旅馆找到武士英,拉他到三马路喝酒,交代说:“应先生的仇敌今晚11点乘沪宁线火车离沪,应先生要你在车站采取行动。”随即交给武士英手枪一支,子弹五发。

当晚,武士英行凶之后,立刻逃进应府领赏金。

应命人为他摆酒压惊,然后给了他30元钱,说要等确切消息出来,其余的再补,并叮嘱武士英旅馆房子退了,住到妓院去。

谁知第二天报纸消息报道宋教仁身负重伤,并没牺牲,气得应立刻找到武士英,大骂他无能,只会吹牛皮。

武士英赏钱得不到反挨一顿臭骂,只觉得自己晦气,一连两天躲在妓院里。23日下午,他看见送殡的队伍从大街走过,才知道宋教仁确实已死在医院,当天下午就急忙跑到应宅来讨赏钱,谁知应桂馨一直未回,他就一直在等,结果等进了罗网。

陈其美等革命党人曾利用会党分子从事反清活动,但在辛亥革命后,革命党人不能很好地改造和处理这批会党分子,结果酿成革命党人被会党分子反噬的后果。其教训也是惨痛的。

把凶手推向斩首台

听到宋教仁被刺的噩耗,孙中山立刻中断在日本的访问,于3月25日回到上海,了解国内形势,主持国民党工作。

经过多次交涉,上海租界当局终于答应将应、武二犯交给中国上海司法当局审讯。

上海交涉使陈贻范一阅证据,十分震惊,觉得事情非同小可,此事牵涉总统、总理,因此立即邀请方方面面的头面人物:江苏都督程德全、民政长应德闳、国民党方面陈其美、黄兴,以及上海地方审判厅厅长黄涵之、检察厅检察长陈英等,到交涉使公署开会讨论。

会议一开场,就陷入了激烈的争论。

程德全说:刚才听了陈贻范的说明,我个人认为,此事牵涉到总统和总理二人,是否在小范围内审讯就可以了,不要扩大影响。

我不同意!陈其美忽地站了起来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一定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不然,我们就对不起遯初的冤魂!

黄兴也说:要公布证据,人心自有公论,对凶手严惩不贷。

在陈其美等人的坚持之下,争论双方达成协议:决定4月25日以程德全、应德闳的名义,将证据电告总统袁世凯、国会参众两院、国务院,及全国各省军政长官,并决定同时由上海地方法庭公开审理,按照法律程序解决。

就在法庭公开审理的前一天,意外的事发生了:24日上午,凶手武士英在严密的看守之下,突然暴亡。这让大家措手不及。

很明显,这是为了杀人灭口。

但法医检验了三次却说查不出因何致死,既无外伤,也无内毒。虽然武士英罪在当诛,死有余辜,但死因不明,至今仍是一大疑案。

4月25日夜12时,程德全、应德闳将调查结果及证据通电公布。

次日,《民立报》以醒目的标题,独家刊出:“注意!注意!注意!看民贼的手段。”宋案证据被披露并登载了证据的照片等。

宋案证据大白于天下,全国舆论鼎沸,一致吁请严惩凶手。

袁世凯如坐针毡,焦急万分。直到“二次革命”后,他才长出一口气。他以为,他已把国民党彻底打败了。不过,这个一贯心怀鬼胎的家伙,认为凶手活着对自己总是个威胁,便故技重演,干起了杀人灭口的勾当,一个个地把凶手除掉了。

先是应桂馨。1913年7月25日,应桂馨被他的门徒从上海狱中救出,逃往青岛租界。躲到10月,“二次革命”失败,他认为请赏的时候到了,便公然发出“请平反冤狱”通电,并于10月20日大摇大摆到了北京,随即写信给袁世凯,要求遵照前约,事成发给奖金50万元,授二等勋。

忽有一天,有人来见应桂馨,暗交他2万元钱,并说:“这是路费。大总统叫你早日离开北京,以后不许胡言乱语。”

应桂馨瞪着眼珠,说:“当年大总统许诺的两个条件,一个也不能少,不然我就长住北京不走!”

来人气势汹汹,声色俱厉:“你敢违抗大总统的话?请自重!”

“去他妈的,没有我应桂馨,他当不成大总统,我为他除了对头,吃了官司,他敢骗我!老实告诉你,我应桂馨不是3岁娃!”应桂馨不买账,把钞票狠狠地往地上一甩。

当天深夜,四个彪形大汉翻墙进入应的住所,因应宿娼未归侥幸逃了这一关。他明白,再在北京赖下去,真的要死无葬身之地了,便匆匆离京。火车至天津杨村时,有人发现应桂馨已死在头等车厢里,身首分家,满身污血。

应桂馨被暗杀的消息惊动了赵秉钧,他知道这是袁世凯所为,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便把电话打到袁府:“自古以来,凡人主能恩待阶下者,则效死之士必多,应桂馨忠于大总统,竟然如此下场,今后谁能再愿为总统办事?有谁肯以死相从?”

袁世凯没听完,就把电话啪的挂了。

袁世凯的这种专制态度,气得赵秉钧旧病复发,住进医院。

第二天,便有医生入见赵秉钧,说是奉总统之命,为大人治病,说着取出药丸,要他当场吞服。

赵秉钧心生疑虑,说:“只是我刚服药……”

医生“霍”地拔出手枪:“身体无病,心中有病,这药非吃不可。”

赵秉钧突然明白这是袁大总统赐死,劫数难逃,却又不甘心真的去死,慌乱中思得一计,高声喊道:“拿水来,让我吃药!”

他本希望卫士进来营救,哪知话音刚落,背后一人应道:“水已备好。”

他回头一看,是个陌生的面孔,原来他的卫士早被扣押起来了。

赵秉钧长叹一声,将药丸送进嘴巴,不一会儿便七窍流血而死。

接着,轮到另一凶手——内务部秘书洪述祖。

且说“宋案”证据披露后,上海《民立报》《民权报》等都把袁世凯、赵秉钧二人的照片登了出来,并在下面标着“袁犯世凯”、“赵犯秉钧”的字样,洪述祖一看,知道大事不妙,于是在宋案发生后的第六天傍晚,悄悄逃离了北京,回到了天津家中。他仍感到不安全,又乘火车连夜逃到德租界的青岛,过起了隐士生活。

洪述祖为了永远不再有拘捕之祸,他剃去胡须,把自己的名字改成王兰亭子,向德国胶州总督递交要加入德国籍的申请书。没想到总督下令扣押了他,并准备把他作为杀人犯引渡给北京袁世凯。

袁世凯马上派内务部长赶往青岛,将洪述祖押回北京。

洪述祖正在绝望之时,听说德国警务长要求卖一座住宅,正为没有买主而发愁。他马上表示愿意买下这昂贵的住宅,警务长喜出望外,忙到总督面前为洪述祖讲好话。胶州总督便不同意引渡洪述祖,并悄悄释放了他。

时间到了1917年,洪述祖见袁世凯已死,便秘密回到上海,化名张皎厂在美租界北山西路六二一号定居。有一天,他突然收到租界会审公廨的传票。原来他向祥丰洋行贷款1500元尚未归还,该洋行控告他逃避债务。

那天,洪述祖从会审公廨出来,刚跳上电车,背后突然被人用力揪住。

“还我父亲血债!”宋教仁15岁的儿子宋振吕喊叫着,拦住了他。

接着,巡捕房把肥头大耳的洪述祖扭到会审公廨,后转解北京,判处洪述祖死刑。

1919年4月5日,洪述祖死于从美国刚引进的电绞椅上。

至此,与宋案有关的大大小小的凶手,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

沪上举旗讨袁

宋教仁的被刺给国民党领导人上了生动的一课。

3月25日,这是孙中山先生回到上海的第二天。

孙中山寓所,窗帘低垂,一个紧急会议正在这里召开。孙中山主持,出席这次会议的有黄兴、陈其美、居正、戴季陶、蒋介石、陈果夫等。

商讨议题是袁世凯是这场刺杀的幕后凶手,国民党方面应该怎么应对。

会议一开始,就出现了激烈的争论。

黄兴主张按法律程序推倒袁世凯。认为:南方武力不足恃,苟或发难,必致大局糜烂。主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采用暗杀手段,暗杀袁贼。

孙中山则不然,坚持主张武力说话,主张“二次革命”,推翻袁世凯。他说:总统指使暗杀,则断非法律所能解决,所能解决者只有武力相对。

戴季陶支持孙先生意见,极力反对黄兴意见。二次革命,刻不容缓,越快越好。

黄兴说:我们要讲求实际。如果不看实际,一切都是空话。

戴季陶说:实际是我们争取得来的,要靠努力。不能坐而论兵,要动员发动民众。

孙中山又说:袁氏手握大权,发号施令,调兵遣将,行动极为自由。在我唯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迅雷不及掩耳,先发始足制人。现在是宋案真相大白,证据确凿,人心激昂,民气愤涨,正可及时利用,不可失之。稍纵即逝,后悔莫及。

……

两派意见不相上下,最后采取举手表决,结果黄兴一派意见占了多数。

会后,陈其美、孙中山、黄兴,按照法律解决宋案的设想,与专程到沪的江苏都督程德全商议,决定组织特别法庭,审理宋案。

另外,孙中山对外主持新闻发布会:昨日以来,与党内之得力者协商,决意无论如何按正当之手段诉之于世界之公议,而将袁世凯排斥之。即考虑使议会按照预期集会,即弹劾袁之立场之丧失。

4月13日,宋教仁的追悼大会在张园举行。上万人参加了大会。大会由陈其美主持。

陈其美的致辞,赢得了大家的掌声。

他说:

宋先生抱利国福民政见,人所共喻。先生无私仇,故先生之死,为国为民。故吾国民应致追悼之意,而开此追悼会,并继先生利国福民之志,以慰先生。同等对于此会有无上之感触,愿与同人共纪念之。

会后,在陈其美、黄兴强烈要求下,程德全与应德闳于4月25日通电公布宋案主要证据44件,使宋案真相暴露于全国人民面前。

陈其美、黄兴经与程德全商议后,拟在上海组织特别法庭,公开审理,并呈请袁世凯任命特别法庭组成人员。

这时,袁世凯做贼心虚,唆使总统府秘书长梁士诒、司法总长许世英出面阻挠。国民党领导人不理睬袁世凯及其同党的阻挠,径自在上海成立了特别法庭,并令上海地方检察厅票传宋案主谋犯赵秉钧到案受审。但被告方律师却借口现任本庭法官未奉大总统、司法总长任命,不符合《临时约法》的规定,没有开庭的资格,被告拒绝到庭。

这样一来,宋案的法律解决出现了“公判不成,律师抗告,法庭冰搁,政府抵制,不但事实不进行,连新闻都没有”的冷落局面,所谓法律解决,完全成了纸上谈兵。

一时,引起了大家的愤怒。5月间,上海发生了激进的中下级革命党人自发进攻上海制造局的事件。

这次事件是由参加过辛亥革命的一些会党头目发动的。其中有共进会副会长、铁血监视团发起人张尧卿,广东绿林改进团领袖柳人环,上海工党成员、铁血监视团成员韩恢等人。他们还联络了上海籍的工党成员徐企文,利用徐熟悉上海情形的有利条件,出头组织。张尧卿、柳人环并分别以黄兴、陈其美的名义来组织队伍。他们联络了在沪退伍军人、无业游民和驻守上海制造局的下级军官。但陈其美、黄兴此时仍幻想能与袁世凯调和,为避免被袁抓住把柄,轻率地决定抛弃这批本可利用的激进革命党人。5月27日,陈其美、黄兴获悉张、柳等企图起事的消息后,一方面阻止制造局参与其事,一方面还派黄郛赴南京向江苏都督程德全报告,并用电话通知了制造局总理陈杳。程德全、陈杳得到确切情报后,立即作了周密的应变部署并派人打入起事者内部,充当内线。

结果5月29日晨,徐企文举旗进攻时,当即遭到有准备的还击,革命不战而败。徐企文被抓,押送北京审讯。后来袁世凯又企图借用审讯,栽赃陈其美等革命党人。但徐企文可谓是骨气之人,在袁世凯爪牙的严刑拷打下,始终没有捏词栽诬,报复陈其美与黄兴。1913年9月8日,徐企文被袁世凯处死于北京。

这是一场悲剧,应该引起革命党的反思。

陈其美等国民党人希望不以武力,以妥协来缓和袁世凯的压力,以保存国民党现有的地盘和实力,事实上,这种委曲求全的做法是行不通的,必须拿起武器。这时,陈其美已改变态度,转向孙中山,成为革命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