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果夫理财之道
应该说陈果夫生财有道。从他记忆起,他就不缺钱花,少年有压岁钱;上中学起他就挣钱,根据物价差价,随便倒腾些东西就能挣到钱,这样既不误学习,权当是玩了,何乐而不为呢?再者,成年后在上海他又委身于经纪(济)之道,崭露头角。所有这些,都为他去江苏,振兴江苏经济做了绝好的铺垫,后来江苏财政治理、合作化发展,江苏经济振兴,莫不是与他先前经验的积累有关。
且说1934年春,这是陈果夫上任的第二年,他凭借早年经营金融的经验,设计了一整套金库会计制度,并逐步施行,严格堵住了财务漏洞。金库制度实行开始,先指定江苏农民银行代理省、县金库,规定所有收支,一律在此办理,各机关只留少量备用金,这对各级官吏是一个严格的限制。会计制度为新式官厅会计,取消旧有的四柱清册,并且规定:每年办理一次假交待(年终盘结),为后来的交接做准备。会计制度初行时,方方面面持消极态度的特多,试行一段时间后,优点不少,大家才改变了态度,由消极到拥护。
过去,各地财务混乱,一旦县长大人调任,财务交待成了大问题,有清不完的账、扯不完的皮,拖几个月乃至一年者屡见不鲜。新的会计制度实行后,遇到调任,可以随走随交,最多只需一个月。这样一来,效率大大提高,同时也大大压缩了徇私舞弊的时间和空间。
再说合作事业是孙中山民生主义的具体体现。陈果夫一到任,就给予了重视,在陈果夫的策划下,通过一个响亮的口号“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就把散沙般的农村、乡镇组织了起来,名曰合作社。陈果夫高度赞扬说:“资本主义及共产主义两极端中间的一条中庸大道,它调和着公利和私利,公用和私有,公营和私营,而且有计划统制之长,而无其短,所以是实行三民主义社会经济建设的康庄大道。”
中国合作运动的创始人应该说是陈果夫的老师薛仙舟先生。早年陈果夫赴德留学前,曾就教于薛仙舟,攻读德语。结果陈果夫德语字母装不进脑海,德语吃了“鸭蛋”,而先生的合作理论却装进了头脑。陈果夫上任江苏省主席后,谁也不请,独把当年的薛老师用八抬大轿请了过来。老师问学生,请他何为?学生答,中国要走合作化道路,我们江苏不能落后。请先生指导,且拟个全面的能推行的方案也。先生答道,合作事业是本人毕生之研究,如能见天日,是本人一生幸运事。于是,薛先生废寝忘食,不出半月,拿出了方案,呈报到蒋介石那里,大受称赞,大笔一挥照办。于是,江苏省就轰轰烈烈地开展起了合作化运动,并始于全国的先头。合作化轰轰烈烈地开展后,薛先生就撒手人寰。陈果夫在悼词中道:先生毕生献身合作事业,可惜先生看不到合作化的成果啦!
陈岩松时任江苏省建设厅合作科长,是最直接的执行者。据他回忆说,陈果夫任江苏省主席时,除了“在吴县设有光福合作实验区,推广蚕丝合作外,并在江南的丹阳、江北的淮阴,分设两个合作实验区,前者推行以信用合作为中心的乡镇综合性的合作组织,后者以推行牲畜运销保险为主的专营合作组织。此外,辅导各种农业特产,如徐州、南通的棉花,宿迁的金针菜,无锡、吴县的丝茧,吴江的丝绸及砀山的梨子等,均组织运销合作社,由省农民银行设立信托部,供应低利资金,并由中国合作学社在上海设立批发部,代办销售业务,即自货品生产后,凡集货、分级、包装、运输、奖金调剂及出售,全由合作机构办理,可免除中间剥削,以确保生产者得到生产全部的利益”。对上述做法,陈岩松的评论是:“果公早年在上海经商,富有商业经验,因此,他对合作事业不仅在理论方面有独创见解,且在业务经营方面,亦有精明确切的指示。”至于效果如何,他说当时有这方面的统计,称之为“中国合作运动成果记录”。附有统计图表26幅,记载了合作运动开始至1932年的主要成就,在合作社的数量与参加人数的项目上江苏分别占全国总量的58.23%与48%。到1934年末,江苏全省的合作社又由当初的1609个发展到2600个,参加人数也有了大幅度的增长。从经营的状况看,今胜于昔的趋势逐步显现出来。抗战爆发,1938年,江苏成为沦陷区,陈果夫念念不忘合作运动滋长的沃土,从中多有总结,归结为:“一个基础”、“一个原则”、“五类合作”,即“合作社为三民主义的基础”,“互助为合作最高原则”,具体有“工业合作”、“农业合作”、“交易合作”、“银行合作”与“保险合作”。
禁烟传奇
陈果夫主苏政四年,正是南京国民党政府腐败的初期。正风兴政,包括规正官风、改良民风、净化社会,陈果夫都做了些有益的工作,唯独禁烟,成绩最大,似乎传奇,值得一表。
且说1932年11月,某夜晚,一个“大烟鬼”被陈果夫迎进了自己的行辕。此人大高个,身穿长布衫,一脸的烟容,脸黑不说,两腮明显地凹了进去。身上肉不多,活像个“大虾米”。不过,尚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风韵,只不过今非昔比。
此人是陈果夫当年南京陆军小学的同班同学徐俪江,当年他还未入陆小时,班主任误认为他是一位俪影女子,报到后方知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小伙子,与陈果夫分为同桌。多年不见,这次应陈果夫盛邀来府做客,徐俪江心里直打鼓。
徐俪江进来时,陈果夫还没有下会,秘书让他在会客室稍等。待陈果夫下会与徐俪江相会时,他吃惊地发现老同学变化太大了,以至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俪江兄,变了当年的俪影,让我也不敢相认了。”陈果夫开口先说。
“果夫,你官做大了,难得相见啦。”俪江答道。
“快坐下,”陈果夫又招呼秘书上茶,然后才坐下来问:“你现在所司何事?”
“不怕你笑话,老同学落伍了,我在苏州是有名的寓公,在家里是个有名的烟枪,落了个孤家寡人。老婆反对,儿女反对。后来老婆见我是吃屎的狗改不了,也就嫁狗随狗了,同时抽起了大烟。”
“你的情况我知晓。”陈果夫平和地说。
徐俪江两眼露出了惊骇。似乎在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关心你呗。”陈果夫为徐俪江沏了水后,又道:“今天请你来,我想了解烟场情况。”
“要说这行我不陌生。”徐俪江侃侃而谈:“上海的黑市,苏州的黑道,南京的黑易,镇江的黑窝,不是我俪江瞎吹,全在我的脑瓜里。”徐俪江边说边指自己的脑袋。
“这我相信。”陈果夫洗耳恭听:“你对烟场有什么认识?”
“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当然要讲真话!”陈果夫道。
“讲真话,要让我先骂蒋不死的!蒋介石年年喊禁烟,都是做表面文章而已。若要追究查禁不力的责任,全在蒋该死身上,当然我也是受害者。当年,杨永泰为替蒋介石筹措军费,献出新生活一计,实行鸦片三禁政策,结果使非生产区的鸦片贵如黄金。当时蒋介石剿共缺钱,这杨永泰也不是个玩意儿,反而向老蒋又献一计,倒卖鸦片可赚大钱。蒋介石也是个该杀的,居然点了头。搞得禁烟大防形同虚设,大烟泛滥成灾。”徐俪江一针见血地直指当局。
陈果夫也不介意道:“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既然为官一方,就要造福一方。老同学,今天不瞒你说,我也要向你摊牌,江苏要禁烟!”
徐俪江又是惊骇,双目圆睁:“当真?”
“当真!”陈果夫双目严肃。
当徐俪江眼睛碰上陈果夫的眼神时,徐俪江的眼睛被灼了一下:“老同学,有话你说吧,需要用着我的时候。”
“我想任命你为省禁烟局局长!”
“老同学,你不是开玩笑吧?”徐俪江第三次惊骇。
陈果夫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没什么话说明天上任。”
“不,不,”徐俪江连连摆手说:“让我考虑考虑。太急了点儿。”
“好,你说吧。”
徐俪江呷了口酽茶,拍拍自己的脑门,静默三秒钟,道:“既然老同学这般相信我,为接受这个任务,我先回苏州戒烟,等我戒了烟,我再来上任。这也表示我的决心。”
“好,一言为定!”当两双手相握时,一项任务达成。
再说徐俪江高兴,那是三个没想到的高兴,他与陈果夫分手后,一人走在长街上,他甩下了帽子,只觉得头脑轻快,脚板生风,边走边想,边想边高兴,一高兴就唱了起来,直到走进了死胡同,他才清醒过来。匆匆向苏州老家赶去。
徐俪江回到苏州,与老婆一讲高兴的事儿,老婆也乐得合不上嘴巴。夫妻二人下了决心,为了戒烟,一头扎进了外国人开的赐庄博习医院一个多月,服了外国洋药,硬是把十几年的大烟瘾给戒了。
出院那天,天格外蓝,徐俪江也改变了旧模样,他满脸红光,让前来迎接他的朋友们不胜感慨:“精神了!”他在家里宴请了朋友们,第二天便登上了去省政府的火车。
当西装革履的徐俪江神采奕奕地出现在陈果夫面前时,陈果夫也惊骇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烟戒了?”
“不但我戒了,老婆也跟着戒了。”
“好样的!”
接着徐俪江又把走马上任后的工作方案全盘托出,道:“禁烟期间,对于‘禁烟方案四步走’我作了考虑,不知可行不可行?”
陈果夫摆摆手:“说来我听。”
“我想第一步,先发个通令,命令各缉私人员,全力以赴,断绝黑货的源头。”
“那第二步呢?”
“接着就要提高烟土销售的税收和各烟馆的营业税。第三步普遍在公私医院,成立戒烟治疗所,以方便并协助烟民脱离苦海,超生彼岸。第四步为提高积极性,多加奖金,使缉毒工作发挥更大的效果。”
“很好!”陈果夫立即给予了肯定:“就这样办。”
于是,徐俪江就这样走马上任,不出三个月,就见端倪。徐俪江凭借自己对烟场黑白道的熟悉,四处出击,八面拦截,办法可行,方式得当,形势日见好转,民心称快,各地住院就医的烟民大大地增多,不少烟馆因为营业税多而倒闭,烟民大大减少。报纸上有人写文章称颂:“自从来了徐俪江,江苏戒烟有保障;民风社风日见好,三苏人民齐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