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群玉国后,果真如约把两个通道彻底毁掉,从此连同两个不同世界的纽带不复存在。
众人妥善安置了阵亡亲卫的后事,都松了一口气,又见民间渐渐安定,都对赵天泽充满了信心。
史湘云怀中抱着龙行云,有些爱不释手:“林姐姐,这个机灵的小鬼便送给我如何?”
龙行云苦着脸道:“行云不是玩偶,不可以!”
史湘云的女儿尹倩儿,嘻嘻笑道:“谁说你不是玩偶了?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最大的布娃娃,我每天给你穿花裙子好不好?”
龙行云吓得一个箭步冲到父亲身后,叫道:“小魔女!你最好不要落到我手里,不然,哼哼!”
众人见这一双小儿女如此天真可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史湘云拍拍女儿的头,笑骂:“你这个笨丫头!行云是弟弟,不能穿花裙子的!”使了个眼色,尹祥熙会意拉着女儿招呼龙行云到一旁去玩儿,龙行云却眼巴巴盯着云岚和紫鹃的孩子,不肯挪动脚步。
史湘云这才说道:“林姐姐,你也知道,宝玉托我去给薛宝钗送行了,她临死跟我说了些隐秘,唉!也是她咎由自取,这些年来不单饱受产后失调浑身疼痛的折磨,而且,那个神秘黑衣人淳于劭德还给她种了一种名叫噬心的蛊毒,淳于劭德若是平安无事也就罢了,一旦淳于劭德有了什么闪失,她的身子便会一分一分溃烂,想必淳于劭德出事的时候便已催动了蛊毒,所以薛宝钗看似光鲜的表象下,已经是遍体溃疮了……”
尹祥熙冷笑一声:“这都是她自找的!”
史湘云白了他一眼,道:“我也并没有说这种人值得同情,只是感到世事无常罢了。唉,她到死仍旧执迷不悟,认定她之所以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全是林姐姐的错,”说到这里她脸上也现出愤愤然的神色,“真搞不懂,宝玉为什么还要我去给她送行!”
黛玉淡淡一笑:“他们之间的恩怨也说不清了,但她总归是宝玉那女儿的母亲,所以宝玉才要替女儿留这一份情。算了,不要说他们了,我们也该定一下日后的行止了。”
史湘云看了看尹祥熙,道:“我们打算带着女儿回一趟他的老家,自从我们成亲之后,还没有回去过。当日,原本也有这种打算,但是,猛可地风声紧了起来,他怕给家乡父老带去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就没去成。这几年我们一直三山五岳地游历,也是时候回去走一遭了。”
黛玉点了点头:“我也有意再去苏州一趟,祭扫一下父母坟茔。”
湘云拍手笑道:“苏州乃是人杰地灵之地,你们便是从此定居也未尝不可!”
黛玉含笑看了龙天逸一眼:“不错,也是该择地定居了。”
史湘云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黛玉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笑道:“那么恭喜林姐姐、林姐夫了!”眨了眨眼,故意叹了口气,“林姐姐,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在大观园中替宝玉做生日,你取笑我白天喝醉了酒,我就笑你将来必定找一个咬舌子的林姐夫!”又瞟了在一旁含笑而立的龙天逸一眼,“谁知道,如今丝毫不灵!”
黛玉也笑道:“还说呢,你小时候的憨顽直到如今没有半分改变!你和你的女儿在一处,真个没大没小,那丫头竟有你比你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湘云吐了吐舌头:“这有什么不好?你不觉得我当年比你们这些人都快活?”
说了一会儿闲话,终于渐渐说到了别离,黛玉淡淡一笑:“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喜散不喜聚,只因若无聚时的大喜,也便没了别时的大悲,我们又非终生再不见面,又何必做那种悲苦之态?所以我们也不要特特作别了。”
湘云点了点头,眼圈有些红,用力眨了眨眼,勉强笑道:“所以说真正洒脱的人还是林姐姐你!也罢,我若说强要你家儿子给我做女婿,你们未必愿意,而且小时候的事未必做得准,若是这两个孩子真的有缘,长大之后必会有重逢之日,只愿他们以后所走的路没有咱们坎坷也就罢了。”
尹祥熙笑道:“看你说到哪里去了?你今日看到这个好,明日又要说那个强,我们如今统共就一个女孩儿,你也不知把她虚了多少人家了!若是人人都当真,你我还不得抱着女儿到处躲避前来责难的人了?”
龙天逸和黛玉相视而笑,黛玉问道:“莫非我们行云已经不是第一任准女婿了?”
尹祥熙张口要说,却被史湘云用手肘在肚子上撞了一下,又见史湘云胀红了脸,便“哎哟”一声,不肯再说。
史湘云红着脸道:“别听他瞎说!我以前不过是乱开玩笑罢了!不过,行云这孩子我可真看上了,咱们约好了,等我们女孩儿十五岁了,就带着她来找你们,若是这两个孩子看对了眼你们可不许阻拦!”
黛玉笑着点头,想到湘云过去乱许婚事那笑意便忍也忍不住了。
忽然龙天逸扯了扯她的衣角,迈步向远处走去。
他们几个人本来坐在石凳上围着石桌谈笑,龙行云撅着嘴不情不愿地和尹倩儿在院中玩耍,紫鹃和云岚都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热闹,云溪等人各在房里打点行装。
透过一带短墙,可以看到一个男子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犹疑不定地在向这边观望。那男子满脸胡须,背脊微驼,不停的咳嗽。那女孩儿虽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衫,面上微有菜色,却生得眉目如画,十分讨人喜爱。
黛玉一愣,不明白龙天逸为何迎着那乞丐般的男子走了过去。史湘云却一声惊呼,拍了拍黛玉的手背:“那是宝玉啊!”说着便提着裙子奔了出去。
黛玉和尹祥熙也随后跟来。
几年不见,宝玉身上写满了沧桑,原本俊俏的容颜全被风霜所替代,连眼神也浑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