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淦思索了一会儿,倒想起一个能救助张飞和张仁奎的人——“春宝山正义堂”的山主徐宝山。徐宝山的师父是孙七,而孙七的把兄弟是马凤山。而张仁奎曾是马凤山手下一员干将,看在马凤山的面子上,徐宝山是能去救张仁奎的。沈淦希望张仁奎与徐宝山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况且徐宝山也十分欣赏张仁奎的才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相信,徐宝山是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徐宝山是七濠口最大的私盐枭首,他和朱福胜的矛盾由来已久。
徐宝山年轻气盛,近年实力不断壮大,吞并朱福胜的地盘只是迟早的事。
张仁奎一行人来到七濠口不久,徐宝山就派人去把他们的底细查了个清清楚楚。他得知张仁奎和马凤山的渊源后,没有轻举妄动。徐宝山自己就是青帮兴武泗帮的“大”字辈,既然张仁奎和青帮有几分情义在,他也不想惊扰张仁奎的安宁。徐宝山为人虽然慷慨豪爽,也有股子犟脾气。张仁奎不来找他,他也不搭理张仁奎。徐宝山心里有数,张仁奎要想在扬州久留,早晚要来找他徐宝山,特别是最近朱福胜总是找张仁奎的麻烦。
果然,这天傍晚,张仁奎的弟子庄铸九上门来求助了。让徐宝山意外的是,他的师叔沈淦也一起找上了门。
庄铸九说:“朱福胜掳走了我师父张仁奎的好朋友张飞,师父已经连夜独自去救人了。沈二太爷听说了此事,特地来请徐宝山帮忙。”
徐宝山心想,张仁奎,算你骨头硬,今天就算我救了你,这恩情却得算在青帮和沈二太爷的头上,你还是不肯归服于我徐宝山啊。
庄铸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瞧着徐宝山光皱着眉不说话,急道:“徐山主,您救不救我师父,倒是说句话啊。”
徐宝山微微一笑:“救,当然救。”
徐宝山立刻点了30匹快马,带着庄铸九和门下28个好手,连夜赶往十二圩。
庄铸九有些担心:“徐山主,您就带这些人,会不会少了点?”
徐宝山笑道:“你放心吧,眼下朱福胜还没那么大胆子跟我翻脸。”他嘴上这么说,其实是不愿意为了张仁奎这么快就和朱福胜撕破脸。徐宝山想,跟朱福胜说和说和就罢了,要是真谈不拢,也用不着厮拼,算他张仁奎倒霉吧。当然,徐宝山也留了后手,万一朱福胜趁机发难,徐宝山的结义兄弟任春山就会带领数百名弟子前来接应。
徐宝山在一条短巷内见到张仁奎的时候,张仁奎一手护着已经受伤的张飞,一手挥舞着大铡刀,正和十几个壮汉拼斗。张仁奎边打边走,虽强敌环伺却毫无惧色,大铡刀虎虎生风。而那十几个壮汉,有好几个已经挂了彩,行动畏首畏尾,反倒落在下风。不过,照这么打下去,张仁奎如果不肯扔下张飞,总是难以突出重围,恐怕会拼到筋疲力尽。
庄铸九心系师父安危,大喊:“师父!”快马加鞭,就要冲进战圈。
那十几个壮汉听见喊声马蹄声,忍不住去看,张仁奎也听见了,却毫不理会,反而趁机砍断了当先一名大汉的膝盖,趁这突破口冲出包围。
徐宝山大赞:“好身手!”爱才之心油然而生,赶忙下令救援。
人骑在马背上去砍那些站在地上的人,真是占了大便宜,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十几个壮汉霎时死的死、逃的逃。
张仁奎和张飞终于化险为夷。
原来,他们刚一踏出朱福胜的巢穴,朱福胜就自食诺言,派人追杀,这十几个人正是朱福胜的手下。
徐宝山救了张仁奎,和朱福胜的矛盾终于浮上了台面。
徐宝山先下手为强,迅速调集人马夜袭十二圩,抢夺了朱福胜的地盘,朱福胜带着妻儿老小落荒而逃,从此不知所踪。
张仁奎感激沈淦和徐宝山出手相救,1900年,张仁奎在扬州终于正式加入青帮,拜沈淦为“老头子”,从此称徐宝山为“大哥”,并且在扬州城内重开了一家张记包子铺,继续以卖馒头包子为幌子,暗地里进行私盐贩售,久而久之,和徐宝山渐渐联结成了一伙。张仁奎跟沈淦学习经营用人之道、跟徐宝山学习枪法射击,随着对徐宝山的了解加深,张仁奎对这位大哥越来越敬佩折服,甘愿以徐宝山马首是瞻。
徐宝山本名徐怀礼,字宝山,出道以来多称字号行事。徐宝山的父亲以贩竹器为生,开有一家竹器店。徐宝山15岁时,徐父因病去世,徐宝山和母亲、弟弟徐宝珍(本名徐怀亮)相依为命。徐宝山不喜经商,也不愿务农,终日游食四方、结交江湖中人,后来加入当地团练,又练得一手好枪法,能够在黑暗中击灭香火。徐宝山豪爽重义,常常私自放走有帮会背景的盐枭和豪侠,渐渐在镇江、扬州一带以义扬名,因为徐宝山属虎,所以,人称“徐老虎”。
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七月的一天,徐宝山遇匪首柏氏两子共掠一女于途,愤不可遏,而斗于道。柏党徒闻声赶来三百余人,将徐宝山包围。徐宝山寡不敌众,恰好孙七也率众赶来,徐宝山将柏氏之二子劈于刀下。徐宝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伙同几个朋友抢劫了江都县东乡仙女庙,从此过上了逃亡生活。没过多久,徐宝山在宝盖山下被捕,判了充军甘肃。在押解途中,徐宝山偷走驿站的马匹逃到高资,藏在私盐贩子陶龙雨家里。之后,徐宝山过着四处逃亡的生活。每次徐宝山睡觉时,都把点燃的线香绑在手上,睡不一会儿线香燃尽烧到手指,就马上转移地方躲藏。这种食不果腹、睡不安枕的日子徐宝山过了好几年,直到他投靠了扬州的大盐枭孙七,加入了青帮,才过上了几年好日子。
在孙七的山头上打拼了几年,徐宝山凭着机智勇武,风头渐渐盖过了孙七,终于自立门户。当时扬州十二圩和七濠口一带,属于各帮派的势力边缘,徐宝山和张仁奎都是看中这一点,才在这里扎根。但是,徐宝山比张仁奎更胜一筹之处就在于,他懂得借助他人之势,增长自己实力。
徐宝山深受孙七的倚重,路救民女和仙女庙抢劫案,此事使徐宝山名声大震,前来投靠和依附的人络绎不绝。徐宝山遂自立门户移聚于十二圩和七濠口一带。
当地原有以朱福胜为首的盐枭盘踞。朱福胜闻徐宝山来此,遂率众攻击,结果被徐宝山击败,狼狈逃走。徐宝山不仅有了自己的地盘,而且手下的青帮分子,个个凶悍善斗,官兵畏其骁勇,遇有大帮贩私盐队伍,不敢阻拦捕捉,往往听任在黑夜通过。
实际上,贩私和缉私双方也往往互相勾结,共同渔利。
一般预先由帮会派人和港口缉私官兵头目接洽好,等大帮盐船将抵港口时,缉私队伍出去巡逻,让盐船浩浩荡荡开走,等到盐船过去,巡逻的官兵就赶上来开枪,盐船上也假意抵抗,同时丢下一些盐包,让缉私头目去报功领奖。
徐宝山因人多势大、再加上这种互相勾搭的关系,所以贩运私盐畅通无阻。他们往来于三江口、两马、大桥、七濠、十二圩等处,上自大通、芜湖、汉口、江西,下抵江阴等处,长江千余里,时有其私盗船出没其间。
徐宝山由于出身贫寒,“久经患难,深知闾阎疾苦”,而“倡议于所贩私盐,每船抽两包或四包,储为扶济之资”。每年冬天,给穷苦的百姓施舍一些衣粥,遇到水、旱灾荒则散给米粮饼面。所以徐宝山的影响越来越大,投靠他的人也很多,党徒达数万,连盐城一带的武秀才、监生杨瑞文、马玉仁等亦投奔到徐宝山门下。因此,从淮河两岸到沿长江一线均为其势力范围。另外,由于这些私盐贩大多来自农村,往往农忙时回家种田,农闲时结伙贩卖私盐。平时官兵人少,则与之相拒,若见到官兵势大,则四散而逃。
徐宝山很清楚,自己命案在身,要是有人暗地里串通官府来对付他,无疑要吃大亏。
他的这些手下组织松散,农忙回家种田,农闲结伙贩盐,纪律性不强。因此,徐宝山决定联合以反清为宗旨的洪门,编练一支自己掌控的武装队伍。
徐宝山觉得仅仅依靠私盐贩尚不足以成事。他听说泰州城内有个洪门首领任春山,于是带上心腹随从,来到泰州与任春山结交。
任春山是湖北黄陂人,是洪门的首领,在洪门中位列“四大江湖”(即龙头大哥的军师),在当地靠算命测字为生。
任春山早就知道徐宝山的大名,两人一拍即合,徐宝山遂与之结为异姓弟兄,任春山介绍徐宝山加入洪门,而徐宝山则介绍任春山加入青帮。两人决定合开洪门山堂,于1899年在七濠口开山立堂,从二人名字中各取一字,名曰“春宝山”。参加结拜者还有黄文祥、王海丰、李祥、周义楚、赵春霆、申彪、李沛、张老八等。由徐宝山和任春山共为山主。
这样,徐宝山既是青帮的兴武泗帮的“大”字辈(一说“礼”字辈)首领,又成了哥老会的“山主”,从而达到了青洪两帮联合的目的。
新成立的“山堂”又称“红帮”。
后来,由青红两帮融合而成的帮会,又被称为“青红帮”。
徐宝山一箭三雕,首先在无形中增加了自己对下属的控制力:一进洪门,便是反贼,再也没有退路。其次,徐宝山在青帮势力之外,广收洪门弟子,加快招兵买马,渐渐形成了以徐宝山为首脑的大规模武装集团。此外,徐宝山一身兼任当地青、洪两帮的首领,以“青洪联合”号召各个码头的两帮弟兄止息干戈,化敌为友,确实赚得了好名声。
当时,江苏武秀才杨瑞文、马玉仁等人结伴坐船进省城赶考,按惯例可以携带免税批盐充作盘缠。不料他们的船在路上被三江营缉私官兵阻挠,以杨瑞文带的盐超过限量为由,威胁要扣押他们,其实这些官兵是想敲诈这批武秀才。但是武秀才们哪是好惹的,双方争执不下,动起手来,杨瑞文、马玉仁杀死了两名士兵。一船武秀才和监生眼见闯下大祸,不能再去赶考,商定干脆去投靠徐宝山。这些人加入后,徐宝山更是如虎添翼。
徐宝山一伙以武装为后盾贩运私盐,获得高额利润,势力发展迅速,在千余里的长江之上,拥有走私盐船多至七百余号。东南地区的当权者,对徐宝山的活动颇为恐惧,两江总督刘坤一便以功名富贵诱徐宝山就范。徐宝山经不住诱惑而投靠清廷。被招抚后,徐宝山竭力帮助清朝当局控制地方治安,成了清政府镇压会党的工具。
为此,徐宝山为“青帮”特地定下严厉的律法,“提‘春’字挖眼睛,提‘宝’字割舌头”,将任春山这一派人,全部驱逐出帮外。谁敢再拿“春宝山”招摇,立刻处以“挖眼、割舌”的酷刑。
在辛亥革命前夜,由于徐宝山在维持地方治安中有功,深得朝廷和地方当局的信任。
两江总督张人骏为了防止革命,要徐宝山招兵买马以编练成军。
不久,徐宝山升为巡防营统领,负责江北的防务,从而成为一支有相当实力的地方武装,称霸一方。
辛亥革命开始,镇江光复后,一江之隔的扬州也立即沸腾起来。
当晚,孙天生发动“定字营”一部分士兵举行起义,宣布光复。
徐宝山随即组织敢死队连夜过江,血洗了孙天生的起义军,并登上了扬州军政分府都督的宝座。
袁世凯窃取政权后,徐宝山又投靠袁世凯,接受了袁世凯25万元的赠款。
徐宝山为了表示对袁世凯的效忠,而“以其子进往北京为质”。一直到死,徐宝山始终追随着袁世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