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记忆里有一些疼痛的东西,快乐的时候它就潜入记忆深处了。而偶尔会想起的时候阵痛就会发生,人类也是这样。人类记忆里的疼痛是集体性的,是人类的集体灾难。
集中营的名字或奥斯维辛的名字是和罪恶连在一起的,是和人类连在一起的,是和人类内部的利益与欲望连在一起的。想到奥斯维辛,就会想起我们平时较少想到的魔鬼、血腥、屠杀、禽兽、邪恶、黑暗等一连串的词。
它已经成为人类历史上的一块永远的伤疤。人类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就这样留给了历史,然而又不仅仅如此。前几天看一本评介卡夫卡的书,据书中说卡夫卡的手稿一部分交给勃罗德保存,另一部分由朵拉保存。由朵拉保存的那部分手稿和信件后来落在了纳粹手里而从此消失。据说死在纳粹集中营的有一百多万人,恐怕不止这个数字。单就卡夫卡来说,他的三个妹妹死于集中营,他曾爱过的密伦娜、格蕾特也同样死于集中营——他们都是犹太人。
看过一个介绍“二战”的电视节目,建立集中营是纳粹的二号人物戈林的主意,目的是加强集权统治。他还建议组建了党卫军,闪电战也是他的主意,因此得到希特勒的赏识。不过他的下场很惨,在临上绞刑架之前自杀而死。如果说集中营是过去的地狱似乎并不准确,谁能说人类已经完全摆脱了集中营的影子?集中营对于后来者,它不仅仅是已经过去了的疼痛。我们常说的“以史为鉴”或“以史为镜”不知后来者能否在反思中“好了伤疤忘了疼”?而人的健忘是具有历史传承的,又因为在人的本性中并没有拔除相互残杀与践踏的祸根,而且有时毫无人性可言(我的意思是人有时候不再是人自身)。
人的利益和欲望可能决定着一种必然的结果——人的悲剧注定了生命悲剧的永恒。地狱的概念永远是地狱,人有时候不会或也不懂享受平常而和谐的生活。而一个集中营把人类自身的劣根性或兽性非常透明地呈现了——这是一些生命对另一些生命的剥夺。而一旦某一天黄昏或午夜人类在地球上归于沉寂,当然也可能是另一段人类历史的新开端——然而会不会是这样?可能也不可能,但谁又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