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娱乐流行词给人的第一感觉是,你好像很在行嘛!你是不是天天晚上在泡吧呀,我们天天泡也没泡出个卵来,你怎么能“造”出那么些东西来?其实秀才不在门,全知天下事。只要看看电视看看流行的小说再听听朋友的段子,你就知道这世道在娱些什么乐些什么。当然如果能出门去泡泡吧去洗洗脚或者敲敲背,那亲身的体验就更多了。
当然你会出洋相你会闹尴尬你会假作真时真亦假或者真作假时假亦真。反正我们这样的现成词很多,反正老百姓的智慧永远要在我们之上。我们被这样的词所包围,有点无可奈何。
有的人问我你是不是很欣赏,我觉得很难说,这里有几个基本的问题一直是我在想的。
第一是娱乐跟其他不轨行为的区别。现在一谈到娱乐甚至只要一出现这样的词,就会跳出诸如“不正当的娱乐”这样的字眼——就像男女关系也有正当不正当似的,就像港片中小人物辩解的那样——我们是正当生意人呢。换言之,等于是承认有不正当的娱乐。钻进这样的死胡同,我们就出不来,就等于是在争论姓社还是姓资,我们就要辩白我们是正当娱乐呀!这让我联想到一些科普杂志对自慰的重新解释——是正当无害的,偶尔为之是没有关系的,而且也是不会染上性病的,但你过度了沉溺了,那就不好了。那时我记得有一个杂志叫《八小时外》,很火呀,刊名就给你定好了,那时思维的定势就决定了我们的走向。也是在那个时候,金庸等一批武侠小说才流行起来。你现在看看网络文字,有不少仍是脱不开金庸和古龙式的文字,其实这不是搞笑,是贫乏是狭窄,新人类的天空并未拓宽。我有时想,为什么要虚拟呢?是不是人类更胆怯更猥琐了呢?不敢扔白手套也不敢大胆地示爱,只好虚拟,瞎猫碰死老鼠,碰上了,有时还是虚拟,如此精神的阳萎和阴冷,才是这个世道最可怕的,比艾滋更可怕。所以我的态度很明确:笑“贫”不笑“娼”,或者说什么也不笑,只是表述。
第二个问题是娱乐总是要跟繁荣“娼”盛挂起钩来,因为我们对娱乐场所没有明显地界定,比如说洗头和洗脚,本来只要工商和税务管管就可以了,现在公安也常光顾,说明这里面有猫腻;游戏机房,未成年人不得入内,后来说是节假日可以入内了,但是照样有学校大张旗鼓地搞宣誓,像他们父亲的父亲似地宣誓:坚决不进游戏机房。如此的做法,真的是让人很担心:这个世界除了让孩子宣誓还有什么别的好办法?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哪个地方有正当的娱乐。在坚决打击了“嫖赌”之后,“吃喝”就成了娱乐的主业,随便唱个卡拉OK,跟啤酒小姐开开玩笑,说说带色段子,仅此而已。
第三,也是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即作家朱文小说的名字——人民到底需不需要桑拿?我的回答是肯定的。有市场,不能熟视无睹,关键是一个如何规范的问题。为什么有那么多猫腻,因为猫要吃腥,除非给它阉了,但晚上叫起来仍然很可怕。一个社会光靠阉光靠堵肯定是不行的。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那些普普通通的词就成了流行词,并带上暖昧的成份,就像在机关里传递一本三级片,需要一张报纸包一下,而这张报纸往往还是一张党报。据说不少贪官都有去娱乐场所搞潇洒的记录,这更成了一种反证,好像如果没有这些娱乐场所,那么我们的干部也就不会倒台了——学了五十年的哲学和逻辑,结果把因果关系搞颠倒了,此乃一例。
以上是我在写娱乐流行词的一些基本认识,我只是觉得好玩才写,而并不是在做道德评价和批判,因为我知道这是我的弱项,我做不到有深度什么的,而且这也不是这一组文章的要求和目的。我写娱乐,就是为了在娱乐中娱乐。写诗的时候我看过一些大跃进民歌,我觉得现在的一些话很有那时的遗风,如“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十个男人九个花,还有一个身体差”……夸张、想像、造势等等,而且也都是媒体上登的,这简直让我们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