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王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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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白狼黑狼:善与恶的较量(10)

苏州城内河道纵横,人称苏州为水都、水城、人间天堂。苏州城西北郊,有一风景点是虎丘,相传春秋末期吴王夫差葬其父于此,葬后三日有白虎踞其上,故名虎丘。虎丘古树参天,山小景多,虎丘塔矗立山巅。

却说苏州有个才子,名叫唐伯虎,自幼天资聪敏,熟读四书、五经,并博览史籍,十六岁院试考试得第一名,成为秀才,轰动了整个苏州城。唐伯虎父亲唐广德在苏州开酒店谋生。酒店收拾得干净整洁,常有文人墨客来饮酒吟诗。唐伯虎自幼喜欢画画,画出得意的画就贴在店墙上。一次,苏州才子祝枝山来到酒店喝酒,很喜欢墙上的画,就问唐广德画是谁画的。唐广德回答说是儿子唐伯虎画的。祝枝山很惊讶,要求见见唐伯虎。

目睹唐伯虎的天赋后,祝枝山决定帮他找一位丹青妙手来教他画画。不久,祝枝山带着画师沈石田来到了酒店。

沈石田也很欣赏唐伯虎的画,但想考考他才气如何,就为他出了一个字谜:“去掉左边是树,去掉右边是树,去掉中间是树,去掉两边是树,这是什么字?”

唐伯虎略一思考就说出了谜底,是个“彬”字。

沈石田很高兴,就收下了唐伯虎作徒弟。

通过沈石田,唐伯虎又与画家文征明相识。

考中秀才后,十七岁的唐伯虎应好友文征明和祝枝山相邀来游虎丘。

恰好苏州城中已经去世的翰林院侍讲学士华察的夫人也率婢女、奴仆来游虎丘。

唐伯虎看见华察府众人中有一位青衣婢女美若天仙、艳如桃李,唐伯虎为之心动,便撇下文征明、祝枝山,尾随这青衣婢女,一直跟到了山塘寺。

等华察府众人走进殿堂、施礼拜佛的时候,唐伯虎也随着屈膝跪在那青衣婢女的旁边。

那青衣婢女无意中将一绢帕遗在地上,被唐伯虎拾得。

当华察府的人出了山塘寺时,唐伯虎又在一山石旁遇到了那青衣婢女,便将绢帕还给她。

青衣婢女拿着绢帕看着唐伯虎,嫣然一笑。

当华察府一行人回到船上时,唐伯虎也雇来一条小船相随,唐伯虎多方打听,知道这个婢女名叫秋香。

船行途中,秋香把船中积水往外泼,正好泼在唐伯虎身上,秋香为表歉意,又向唐伯虎嫣然一笑。

船到岸,华察府的人离开了船,唐伯虎也急忙追去。在华察府门前,秋香看见唐伯虎还傻里傻气地追来,又嫣然一笑,然后走进门去。

得到这“三笑”,唐伯虎神魂颠倒。

为了追秋香,唐伯虎卖身到华察府上为奴,改名华安。

在华察府,唐伯虎是书童,终日陪伴华察夫人的两个儿子华若愚和华若拙读书,可是华察夫人的这两个儿子实在是不成器。

有一天,华察夫人带了两个儿子,还有塾师、婢女以及唐伯虎去春游。

游兴正浓的华察夫人想顺便测试一下两个儿子的学业情况。看见园里到处是蒲叶、桃树和葡萄,华察夫人便随口吟出上联来:“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谁知这华若愚、华若拙兄弟俩如同他俩的名字,又愚又拙,张口结舌半天,对不出来。

塾师也对不出来,灵机一动,开始恭维起华察夫人:“夫人虽是女流,但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文才盖世无双。这上联虽然是信手拈来,但是很难对。蒲叶和桃叶组成葡萄叶,草本木本又指出了它们的科目。这实在是一副绝联,任何人都无法应对。佩服!佩服!”

华察夫人听了塾师的话,既高兴,又心伤,高兴的是自己文采飞扬,心伤的是两个儿子不成器。

华察夫人无意中看到旁边的唐伯虎正在哂笑,便问道:“你为何哂笑?难道你能对出此联?”

唐伯虎立即答道:“让奴才斗胆一试!”

他看到两旁的花丛,立刻有下联了,当即应道:“梅花桂花玫瑰花。”念到此时一下卡住了。唐伯虎看见自己心仪的姑娘秋香和另一个名叫春香的婢女站在华察夫人身旁,情急智生,脱口而出道:“春香秋香。”

华察夫人点头赞道:“梅花桂花合在一起是玫瑰花,春香秋香又指出它们开花季节,正应了我的上联。对得好,对得好呀!华安!回去可领奖赏!”

回到府中,华察夫人便取出十两银子赏给唐伯虎。

唐伯虎不要,向华察夫人说道:“夫人如果真心赏我,就从婢女中选一个给奴才为妻吧。”

华察夫人哈哈大笑说:“我哪不是真赏呢?今儿就让你从婢女中选一个。”

婢女们一一走来,供唐伯虎挑选。

唐伯虎始终沉默,原来春香来了,夏香、冬香都到来了,只有秋香不来。这秋香自从看到唐伯虎时起,就知道他爱慕自己,现今见他要从婢女中选一个为妻,便故意躲起来。

唐伯虎向华察夫人说:“只是夫人随身侍婢还来不齐,既蒙恩典,愿得尽观。”

华察夫人以为他嫌自己吝啬,便派人将秋香唤出。

唐伯虎于是点了秋香,与秋香结成姻缘。

第二天,好友文征明和祝枝山找到华察府。华察夫人这才知道这个华安就是苏州城大名鼎鼎的秀才唐伯虎。华察夫人先是大惊,继而大喜。华察夫人准备了百两银子,把唐伯虎和秋香送归。

唐伯虎非常高兴,写下了《我爱秋香》藏头诗:“我画蓝江水悠悠,爱晚亭上枫叶稠。秋月融融照佛寺,香烟袅袅绕经楼。”

虎丘是苏州城第一风景名胜,太监刘瑾也前来游逛。

在虎丘,刘瑾遇到了从扬州前来苏州的两淮巡盐御史张彩。这张彩,陕西定西人,高冠鲜衣,貌白修伟,风流倜傥,词辩泉涌,闻听刘瑾是陕西兴平人,便格外热情。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张彩在苏州摆下盛宴,款待刘瑾。虾子酱油、枣泥麻饼、蜜汁豆腐干、猪油年糕等脍炙人口的美食一一呈上。刘瑾非常愉快,说好回到京城找个时机推荐张彩升官。

刘瑾不敢逗留时间太久,返回北京城后,便把苏州府新裁制的衣饰呈给皇太子,朱祐樘说:“用这种布缝制的衣服,抵得上几件锦缎衣服。穿它,太浪费了。”谢而不用。

成化二十三年二月初六日,皇太子朱祐樘与国子监贡生张峦之女成婚。

太子成婚后,成化皇帝视察国库,见历朝积攒的金银,有七窖已经用得空空如也,随即召来太监梁芳等人责问:“铺张浪……浪费了这么多金银,罪过都该归在你们头上!”

梁芳答道:“建寺筑庙也是为万岁爷祈福,所以在这上面的花销不算浪费。”

成化皇帝冷笑道:“就……就算朕饶得了你,恐怕后人不会这么宽大,到时候要……要找你们算账呢。”

这几句话说得梁芳浑身冰冷,谢罪而出,急忙跑去报告万贵妃。

万贵妃这时已经移居安喜宫,吃穿住行都非常奢侈,与中宫一样。梁芳一进来,就不停地叩头,并喊着:“娘娘……”

万贵妃问起原因,梁芳就将成化皇帝的话转述了一遍,又说:“万岁爷所说的后人,明明就是指东宫朱祐樘,倘若东宫得志,不但奴才等人性命难保,恐怕连娘娘也脱不了干系!”

万贵妃说:“这东宫原本就不是好人。他小的时候,来哀家宫中玩,劝他吃饭,他竟然说怀疑饭里面放毒。你想他那个时候就开始刁钻,如今都快二十岁了,怕是以我们为鱼肉了吧!但一时间也没有办法,你说怎么办?”

梁芳道:“何不劝皇上易储,改立兴王?”

贵妃问:“就是邵贵妃的儿子朱祐杬?”

梁芳答:“朱祐杬被封为兴王,倘若得到娘娘的保举,成为储君,他必定感激万分,难道还不能共保富贵?”

万贵妃点头。

等到成化皇帝进宫,万贵妃就使出她那蛊媚的手段,诬称太子如何暴戾,如何乖张,不如改立兴王,以安定社稷等。

成化皇帝起初不肯答应,可哪禁得住万贵妃的一番柔语娇啼,也不好不依。

第二天,成化皇帝与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谈到这件事情,怀恩一再说不能易储。成化皇帝非常生气,正准备立即下诏易储,忽然接到禀报,说泰山连震,监察御史姜洪、文贵等人奏称应该暗示东宫。成化皇帝一边看奏折,一边说:“这是天意,不敢有违。”于是就把易储的事情搁置起来。

万贵妃屡次催促,成化皇帝都不理不睬。万贵妃挟恨在胸,竟然酿成了肝病。

四月,成化皇帝在郊外祭天,遇到弥天大雾。第二天就要回宫的时候,万贵妃安喜宫中的太监忽然来报:“万娘娘中痰猝死了!”

成化皇帝惊诧地问:“怎……怎么这么快?”

太监低头不语。

成化皇帝急忙赶到宫中,只见龙榻之上,一朵红颜已经枯萎,不禁涕泪交加。再去责问宫里的太监,才知道万贵妃一连几天都闷闷不乐,正巧有宫女触怒她,她就用拂尘连连打了那宫女几十下,宫女不过觉得痛,她竟然一口痰堵在胸中猝死了。

成化皇帝难过地说:“万贵妃离……离开了,朕也就活不长了。”接着按照皇后的礼仪办了丧事,并辍朝七天。

丧葬完毕之后,成化皇帝一直郁郁寡欢。

李孜省与其兄李孜龙一样,精通茅山术、纵横术、医术,善于揣摸人的内心,常常把话说到成化皇帝的心坎上。

成化皇帝将李孜省升为礼部侍郎。

夏雨桃李,秋雨梧桐,都能让成化皇帝回忆起往事,触景伤情。

李孜省懂得医术,本应让成化皇帝静心休养、疏导忧愁,而李孜省为了报其兄李孜龙之仇,竟然又让成化皇帝服用春药,临幸妃子,结果弄得成化皇帝龙体越来越差。

到了八月,成化皇帝一病不起,命皇太子朱祐樘在文华殿管理朝政。

文华殿位于紫禁城东部,屋顶绿色,是太子视事之所。之所以为绿色,是因为五行说东方属木,色为绿,表示生长,故太子居住视事的宫殿屋顶覆绿色琉璃瓦。

过了几天,成化皇帝病重不治,驾崩了,享年四十一岁。

五、新婚夜不见了新郎

太子朱祐樘即位,以下一年为弘治元年,弘治皇帝尊成化皇帝为明宪宗,尊周太后为太皇太后,尊王皇后为皇太后,将兴王朱祐杬迁到封地湖广安陆。

弘治皇帝清楚,成化皇帝留给儿子的,是一个紊乱的朝政。对于这,弘治皇帝为皇太子时就已经非常清楚了。

大赦的诏书还没有下达,弘治皇帝就先降旨,诛杀了礼部侍郎李孜省、太监梁芳、妖僧继晓,罢免了传奉官一千多人。被夺去大永昌寺等寺庙僧侣封号的,又有一千多人。

朝廷一清,弘治皇帝这才大赦天下,接着立张氏为皇后。

过了几天,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来到内阁,手里拿着一个小木匣,交给大学士万安,然后对他说:“皇上有旨,这岂是大臣所为?”

万安莫名其妙,打开匣子,看见里面有一本小书,末尾署着“臣安进”三个字,是从前亲笔所写,这才回忆起之前的隐情,不禁汗流浃背,伏在地上。

监察御史姜洪、文贵等人,当时也在内阁,凑过去一看,只见那小书上列的都是些房中术,于是哄堂大笑。

过了两天,万安入朝,怀恩朗诵参劾奏章,开头的署名就是监察御史姜洪、文贵等人,后面都列着万安的罪状。万安脸皮可真厚,一再叩头哀求,毫无辞官之意。

怀恩读完,走到万安前面,摘去他的牙牌,大声说:“你快走吧!免得加罪于你!”

万安这才诚惶诚恐地离开,辞官而去。

江西泰和人尹直升为大学士,弘治皇帝问尹直道:“儒家是怎样看待羞耻的?”

尹直答道:“孔夫子认为,凡是不合道理的事情,违背良心的事情,绝对不能做。人若无耻,等于禽兽一样。另外,孔夫子强调‘知耻近乎勇’,认为耻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做了耻事却没有悔改之意。”

弘治皇帝说道:“尹爱卿的这番话,鞭挞的就是万安呀。据说万安小的时候挺聪明,遗憾的是他长大后,把所有的聪明都用在了钻营上。万安生在四川眉州,万贵妃生在山东诸城,两地相距甚远,毫无羞耻的万安却摇身一变成了万贵妃的侄辈,真是‘面如千层铁甲,心似九曲黄河’呀!”

弘治皇帝的一番话,让尹直出了一身冷汗。万安在朝中厚颜无耻多年,自己也没有参劾过万安,尹直心里想,皇帝说不定在埋怨自己呢!

弘治皇帝常常悲痛地怀念自己的生母,便派人到广西贺县寻找外婆家,却始终没有消息。只好在桂林立下祠堂,春秋祭祀,并追谥生母纪氏为孝穆太后。

大学士尹直奉旨修撰册文,其中一句为:“睹汉家尧母之称,增宋室仁宗之恸。”弘治皇帝看到后,不禁潸然泪下。弘治皇帝知道这两个典故——

尧的母亲庆都是帝喾的第四位妻子。庆都不仅生得美丽绝伦,而且勤劳聪慧,会种粮会织布,还有一手制陶的绝活,所以帝喾特别喜爱她。这样便引起了正妻姜源的嫉恨,她不让帝喾将庆都迎娶回家,所以庆都一直住在娘家。尧母梦见赤龙入怀,怀孕14个月方生下尧。因为姜源的阻挠,尧小时从母而居。

刘氏、李氏两个贵妃在宋真宗晚年同时怀孕,为了争当正宫娘娘,工于心计的刘妃将李妃所生之子换成了一只剥了皮的狸猫,污蔑李妃生下了妖孽。宋真宗大怒,将李妃打入冷宫,刘妃遂被立为皇后。后来,刘妃所生之子夭折,而李妃所生男婴在历经劫难后被立为太子,登基后便是宋仁宗。最终,在包拯的帮助下,宋仁宗得知真相,与双目失明的生母李妃相见,而身为皇太后的刘氏则畏罪自缢而死。

这两个典故多少与弘治皇帝身世有些相似之处,他能不掉泪吗?每当闲暇之时,弘治皇帝就回味这两句话,结果都是泪流满面。

因为成化皇帝的废后吴氏对弘治皇帝有养育之恩,所以一切衣食住行都照太后的礼节。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由于积劳成疾而去世,弘治皇帝为了表彰怀恩的功德,特旨为他建造显忠祠。司礼监掌印太监由李广接任。这李广不像怀恩廉洁不贪,而是到处设槛、故意刁难,以利索贿,四方又是争纳贿赂。

弘治元年,举行了祭祀社稷大典。典礼结束后,弘治皇帝大宴群臣。为了讨弘治皇帝的欢心,太监刘瑾特意安排教坊司在宴会上表演伎乐作为献礼。教坊司,隶属于礼部,主管乐舞和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