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日,刘辟侥幸捡了一条性命,却不甘受辱,极思报复,于是又去拜谒俱文珍。俱文珍正在给当年同在窦文场门下效力的老友——荆南节度使裴均写信,请他上表要求皇太子监国。见刘辟狼狈来访,俱文珍不禁窃喜天遂人愿,却故作惊讶,问道:“刘副使千里而来,为何如此狼狈之状?”
刘辟愤愤地将在门下省险些为王叔文所杀之事讲来,俱文珍假意流了几滴泪,又宽慰道:“刘副使今日可见了那王叔文如何跋扈吧?韦太尉功在社稷,刘副使衔命而来,却遭如此羞辱,若让此类宵小得志之徒久居庙堂,你我之辈恐怕不能每次都有副使今天的好运气啦!”
二人正交谈间,有小宦官来报:“禀中尉!河东监军使李光辅来信,称河东节度使严绶愿奉中尉差遣,请中尉示以良策!”
刘辟听见,唯恐落于人后,拜俱文珍道:“莫非中尉已有主张?下官代我家太尉请中使示下!若不除王叔文之党,何以慰我剑南三川将士忠诚之心?”
俱文珍赞道:“刘副使真英雄气魄!实不相瞒,老奴已安排门人在各地散播消息,若不出意料,数日之内,长安大街小巷将传遍王叔文一党的丑事,百姓再提王叔文之名,必唾之。当然,区区人言不足以成事,老奴胸中还有一策,必可将王叔文一党连根斩除!不过此计确需韦太尉相助,不知可否请刘副使代为转达?”
刘辟大喜,满口应允。于是俱文珍将方才写给裴均的表章草稿誊抄一份,令刘辟快马送回成都。剑南进奏院效率不俗,旬月之内,便已来回,将韦皋亲书之表章送到韦执谊案前。韦执谊“顺应大势”,将韦皋等人表章上奏。
翌日,满朝文武都收到了门下省复奏画可、加印转发的剑南西川、河东、荆南三镇节度使所上《请皇太子监国表》,朝野舆论顿时又为之一变。有三镇雄兵在后,反对新政者振奋不已,仿佛真理在握,非议之声如洪水破堤,一发而不可收拾。而持中之辈见形势逆转,亦更偏向保守。
韦执谊突如其来的“顺应大势”,着实打了王叔文一个措手不及。王叔文不禁后悔,他打在韦执谊脸上的耳光不过红肿片刻,而韦执谊回敬的这一招却能要了他的命。这时,王叔文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身赴奉天的韩泰身上,只有令神策军入京戡乱,才能转危为安。
可是,早已被俱文珍识破计策的韩泰,有可能从空荡荡的神策行营节度使府带回一兵一卒吗?韩泰带回的消息,敲响了王叔文革新失败的丧钟。
王叔文正愣愣地盯着门下省转来的《请皇太子监国表》,韩泰轻轻推开门,黯然地来到案前。王叔文见状,心中便已凉了,却还抱有侥幸,问道:“韩七郎此时回来,莫非事有不顺?”
韩泰落泪道:“禀学士,我与范希朝到奉天左右神策京西诸镇行营节度使府后,先后发出四道将令,命各部将领前来奉天听宣圣旨,然而各部均无人至奉天听旨。下官又派出多批人马传令,谁料传令之人亦不见回转。下官预感事有不妙,因此回京向学士报告。”
“唉……”王叔文长叹一声,将手中《请皇太子监国表》扔在地上。韩泰看后,捶胸顿足,无计可施。看看已到百官回府时分,忙差人去请刘禹锡过来计议。
刘禹锡进了王府,一见王叔文,吃了一惊:数日不见,王公两腮塌陷,神采消减,目光浑浊,发丝灰白,憔悴得如同一片枯叶。
刘禹锡突感一阵悲凉,刚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却听到一个衰弱而低沉的声音:“梦得,今藩镇与宦官勾结,韦执谊又首鼠两端,形势虽不利我等,然若假以时日,必能扭转。”
刘禹锡安慰道:“学士为圣上得用以来,自春至秋其所施为,人不以为当非。”
王叔文已是双目含泪:“梦得,只是家母忽患喑风,状候非常,今虽似退,犹甚虚惝。恐……”
刘禹锡闻言呆立!若王叔文在此关节丁忧,一旦去职,群龙无首,谁来挽救危局?他只恨自己于权术谋划不曾深研,无法应对危局、扭转乾坤……
王叔文见他此般神情,勉强挣出一点苦涩的笑容:“梦得,事到临头,愁也无用。我只顾公务,老母弥留之期,未能榻前尽孝。实在说,今日还府,尚不知能否见到母亲最后一面。”王叔文再次落泪,“我深知,自己一旦辞官,那帮奸邪立刻便会肆无忌惮地进行反扑,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同辈任他们宰割,却难以救拔……自己孝是尽了,可是这样的尽孝于公于国意义何在?唉,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大不了和同辈挚友阴曹相会,还能朝夕相伴!”
刘禹锡安慰道:“《诗经》云:‘周虽旧邦,其命维新。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唯其艰难,更显勇毅。学士切莫过于伤感!常言道‘尽诚可以绝嫌猜,徇公可以弭谗诉’。圣上依仗学士,必会‘夺情’或‘起复’,使我等为社稷尽力。”
王叔文点头:“但愿吧!”
傍晚时分,王叔文府内传出一阵阵隐约的嚎啕声。在王叔文的强力压制下,才最终停了下来。
连月的忙碌令他甚至无暇探望病重的老母,可就在他连遭重创的时候,母亲也离他而去。丧母之痛,令王叔文几乎失去了坚持的勇气。王叔文一人独自跪在母亲的灵柩前,反思着,忏悔着,而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浮现于他的脑海中。
父母去世,子女需丁忧三年,为官者需辞去官职。除非圣上下令“夺情”或“起复”,否则概莫能外。革新事业刚刚起航,正在滔天巨浪中摇摇欲坠之时,王叔文的丁忧将令新政彻底失去主心骨。
“怎么办,怎么办……”王叔文的心中反复追问着。
翌日,王叔文在翰林院中置办了丰盛的筵席,令人执度支使之笺,请宫中诸内侍前来赴宴。李忠言、俱文珍、刘贞亮、薛盈珍等人陆续到来,但他们并非给王叔文面子,而是给度支使这个官衔面子。随后,翰林诸学士亦到席中。
众人坐定,皆一言不发。王叔文亦不言语,在席中走了一圈,向每人手里塞了一枚硕大的金元宝,然后归位。
“来,诸位请满饮此杯!”说罢,王叔文先饮。
俱文珍等人却不动眼前酒杯。这些人深谙鸩酒害人之道,唯恐今日是鸿门宴,因此格外小心。
王叔文却不管许多,自顾自地说道:“叔文久侍东宫,蒙今上不弃,得参军国要事。自任度支盐铁副使以来,可谓夙夜在公,兴利除弊,收利权以归中央,国用日趸,有目共睹!”
刘贞亮接道:“无人可夺足下之功。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份内所应为。”
俱文珍把玩着手里的金元宝,与身旁众人笑言戏语:“利权果真已收归中央!”
王叔文不加理会,接着说道:“叔文母病,以身任国事之故,不得亲侍医药,今将求假归侍从。一旦去归,百谤交至,谁肯见察以一言相助乎?”
俱文珍冷笑道:“学士既然是为国尽心,又何虑他人诽谤?”
王叔文瞟了他一眼,继续平静地道:“叔文自分掌度支以来,以兴利除害为己任。夺李锜盐铁使职之后,退其亲信,起用干员;出八千缗钱加固郊县堤防,至今未生水患;又屡减税赋,百姓解困甚多。叔文自思无愧于心。”他将目光转向众学士,“望诸位也能知叔文之心。”
郑文明、卫次公等人依旧沉默不语。
凌准觉得王叔文确实鲁莽,只好接道:“我辈虽居显位,一心只为兴国安邦,并无害公误国之行,诸位当可明鉴。”
刘贞亮扫众人一眼,略有不屑地道:“是‘起用干员’,或是‘进用私人’?在下未敢断言。”
王叔文顶道:“我辈罢宫市、五坊小儿,贬李实,不知各位中官可知所为何事?”
刘贞亮没被镇住:“我辈本是卑贱宫奴,只求奸佞退、朝纲正,安心服侍天子即可,不问旁事。”
王叔文向天拱手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叔文推行革新以来,心系社稷黎民,不避危难,苍天可鉴!”
薛盈珍敷衍道:“如此便好!便好!”
众人皆不敢言语,只顾饮酒。俱文珍心思狡诈,命人四下查探,果然听见王叔文府的轿夫议论道:“学士母亲新故,却还有心思在这里饮酒!”
俱文珍闻报,心中大悦,知王叔文之必败无疑,于是畅怀饮酒,大醉而归。及宴席散去,王叔文愕然发现,他所赠送的金元宝,全都原封不动地放在酒杯旁。
百般无奈,王叔文只得将母亲丧事公开,以丁忧去职。王叔文素有经邦安国之志,又深知百姓疾苦。执政以来,起用刘禹锡、柳宗元、韩泰等当世才俊,整改时弊,使朝政气象为之一新。今守制尽孝,不再干政,便让昔日被他压制的宦官势力强力反弹,顷刻间,朝中气氛已经风声鹤唳。
刘禹锡、柳宗元、凌准、韩泰等人日夜商议,众人计出百端,却无一所成,在朝中渐渐已成孤立无援之势。
在刘禹锡的同辈陷入深深的忧虑和恐惧之中时,禹锡依然勤于公务,间或为王叔文“起复”奔走。禹锡求于杜佑,但此时杜佑亦对王叔文之党密谋擅权心怀不满,故对禹锡冷面,不予援手。甚至不问青红皂白,依市井流言为据,告诫禹锡。刘禹锡满含委屈,予以辩解,但杜佑未加理会。
夫人薛氏深知刘禹锡之困境,欲借岳父薛謇出任殿中侍御史入朝谢恩之际,为刘禹锡走宫中薛盈珍门路,脱离王叔文一党,留朝任事。虽说岳父薛謇是宫中巨宦薛盈珍的族人,然刘禹锡不愿迎合薛盈珍,更不屑“大丈夫能屈能伸”之论,以“折腰摧眉,壮士不为”之辞,严拒岳父的援手。
在刘禹锡心中,自己和王叔文等人心存社稷黎民而推行新政,即使粉身碎骨,也无愧天地。若去摇尾乞怜阉党,不仅遭世人唾骂,还让同辈的“奸恶”得到证实,纵然厚颜苟活于一时,又如何评说于千秋万世?况且,禹锡相信,太子也非平庸之辈,一旦登基,亦必将以铲除藩镇、振兴朝纲为要务。凭自己和子厚的真才实学、政务历练,还有凌准的超群史才,韩泰的通晓兵机,陈谏的理财能力……太子即使嫌恶王叔文,亦不会将王叔文一党一网打尽。
在革新派进退维谷之时,宦官进一步与藩镇相勾结,在朝廷内外形成重压,加快了王叔文革新集团的崩溃步伐……
王伾本为王叔文集团沟通禁中的关键人物。随着情势变化,王伾与宫中的交流越来越难,直到有一天,王伾入宫时发现,李忠言神秘地消失了,宫中就像从来都没有过这么一个人似的,平静得令人心惊胆寒。不仅李忠言失踪,牛昭容也不见了踪影。王伾被拒绝在皇帝寝宫之外,呆若木鸡地站立了很长时间,忽然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翌日传出了消息,王伾中风,卧床不起,从此闭门谢客。
王叔文丁忧后,取代他任度支盐铁副使的是潘孟阳。潘孟阳正是与王叔文新政相恶之人。陈谏作为潘孟阳的下属,不堪刁难,被贬为河南少尹。
七月,王叔文复出无望,内不得奉圣谕,外不得居要职,新政已成危局。俱文珍等则节节进逼,准备予以王叔文决定性的一击。又过半月,三方节度使的上表形成的舆论狂潮进一步发酵,得到了朝臣的一致支持。
见大势已定,俱文珍、刘贞亮、薛盈珍与东宫内侍西门珍密议之后,终于决定动手……
秋夜,黑云压顶,玉蟾遁形,星汉消隐。咸宁殿外空无一人,亦无灯火,四下静谧,诡异非常。俱文珍等人带着郑絪、卫次公、李程、王涯四人,深夜入宫。
入宫后,俱文珍遣散殿内宫女侍卫,手执一盏昏暗灯火,走近龙榻。卧在龙榻上的圣上虽面色愁苦,却无法言语,只能听任众人摆布。
俱文珍站立榻前,三分启奏、七分颐指,尖声道:“圣上容禀!自胡酋为乱,社稷涂炭,两都陷于贼人,宗庙几于倾覆,幸赖肃宗、代宗两代先主英武,率四方勤王之师,得八年而平弥天之祸。然贼师方平,奈何功勋坐大,勤王将帅乃生不臣之心,豢亡命而觊觎九五,大行皇帝图治多年而未果,此诚所谓危急存亡之秋耶!今陛下方登大宝,本当鼓舞精神,振作朝纲,不意天妒英才,陛下病风且喑,何堪神器之重?戎狄闻之,蠢蠢欲动,藩镇闻之,以为可趁。今老奴冒死启奏:大唐安危,系于一人,皇统有续,则国人安心,戎狄臣服。广陵王纯,陛下长子耶,已立太子位。殿下秉性敦厚,慧颖英睿,毅勇果决,传承高祖嫡脉,颇具太宗之风,老奴等以为可当军国大任,为陛下分忧。”
俱文珍抬起手,薛盈珍将一纸拟好的诏书递到他手里。其余众人齐道:“太子可堪大任,请陛下册皇太子监国,并早登宸极!”
俱文珍虚意跪奏:“陛下为太上皇,迁居兴庆宫静养,必享千秋之福!”
榻上顺宗皇帝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中屈苦,却无办法。
在殿中诸人注目之下,刘贞亮取来玉玺,俱文珍将诏书铺在榻上,伙同刘贞亮强按着顺宗皇帝之手,在诏书上用了玉玺。顺宗涕泪纵横,奈何不得。
忽然,太子李纯身着龙袍置身大殿,径直来到龙榻边。俱文珍等人见了,闪开道路,跪拜两边。榻上顺宗见儿子身着龙袍,心中便已明白了几分:“人言广陵王信孝,今日却如何做出这等僭越悖逆之事?”
李纯面无表情,简单冰冷的话语中毫无父子之情、君臣之分:“禅位于我,可保大唐江山。”
俱文珍在旁附和:“还是殿下思虑周详!陛下久病不愈,尚需静养。而今军国之事刻不容缓,宜教太子殿下早登宸极,顺天应人,是为上策!”
其余人等亦附和:“请陛下远效尧舜,近法玄宗,禅位太子,以成万世贤名!”
眼见一群宵小围住龙榻咄咄相逼,顺宗无力,流泪点头。众人见状,皆向李纯行大礼,山呼“万岁”。李纯已取得禅位诏书,面含天子威仪,受众人跪拜完毕,由郑絪、卫次公、李程、王涯四学士相送,一起转身,消失在重重宫门的幽暗之中。
待李纯等人离去,俱文珍等人还不罢休,于侧室窃窃密议,全然不顾躺在内屋龙榻上的圣上。
俱文珍道:“今日事,不足与外人道,若有泄露,恐授人以柄,你我不免遭那‘清君侧’之祸。”
众人回道:“我等亦知要害,当死守之。”
俱文珍点头,又道:“你我具乃一心,可无虑矣,新皇得我等拥立,必以回护,亦无虑矣。所虑者,止一人耳。”
众人惊问:“何人?”
俱文珍回手一指:“正是此榻上所卧之人!若他一朝疾病稍愈,将今日之事公诸天下,则你我必死无葬身之地。而新皇忤逆不孝,事发之日必为天下大乱之时。你我之辈,将何以自处?”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心中已定打算。薛盈珍做忠直状,劝道:“将军思虑深远,我等何可及耶!窃以为,我等当以家国天下计,为皇上分忧。要免日后徒生变乱,只有未雨绸缪,决断于当下!”
俱文珍点头称赞:“正是此理!你等众人可是同心?”
那众人等齐声道:“承将军提携,我等自当一力跟随!”
俱文珍狞笑一声,嘱咐薛盈珍:“此事甚大,关乎我等性命。待太上皇转入兴庆宫后,便可行事,一了百了!”
翌日,翰林学士郑絪、卫次公、王涯等人入太极殿奉诏。俱文珍大势在握,居高临下,对翰林学士们宣布:“圣上口谕,令皇太子权勾当军国政事,即刻草拟文诰,昭告天下。”
此谕正合郑絪等人心意。七月二十八日,皇太子监国诏书发下,普天皆知。
王叔文等人这时都已清楚:大势去矣!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坐以待毙的煎熬没有持续很久。太子李纯监国之后,所需“勾当”的头等军国大事,莫过于再进一步:即登基称帝,名正言顺地成为大唐帝国唯一的主人。东宫内侍西门珍与吐突承璀奉命入内侍省,与俱文珍等一拍即合。八月初四,只当了七个月皇帝的李诵,发了禅位诏书,退居兴庆宫,称太上皇。
就在软辇里的太上皇被内侍们抬着,步步沉重地往兴庆宫迁移之时,尚未登基的新皇帝李纯便已迫不及待地掀起了对王叔文革新集团的迫害浪潮。
八月初五日,李纯下制命,贬王伾为开州司马,王叔文为渝州司户,驰驿发遣,即行递解出京。
八月初九日,李纯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史称唐宪宗。
九月十三日,新帝下诏,贬屯田员外郎刘禹锡为连州刺史,贬神策行军司马韩泰为抚州刺史,贬司封郎中韩晔为池州刺史,贬礼部员外郎柳宗元为邵州刺史。其余众人,俱贬为边远下州刺史。两月后,又因故再贬诸人为司马,史称“二王、八司马”。
遭贬之人黯然离去,朝野内外则又是一片欢呼之声,人们仿佛送走了瘟神一般,享受着天下大赦的节日气氛。闭门不出的权臣们好像都成了力挽狂澜、支撑社稷的功臣,相互诉说着遭受王叔文集团排斥和迫害的苦楚,又相互赞颂着不畏强权、坚贞不屈的节操。总而言之,大唐似乎得救了。
在满朝众臣弹冠相庆之中,持续仅一百四十六天的永贞革新宣告失败。“二王八司马”背负着一切元凶巨恶的骂名,沦为宪宗施展雄才大略的垫脚石。平心而论,“二王八司马”俱为人中龙凤,不可谓无才无德,但是在封建时代中,士大夫们若想有所作为,必然要依附于皇权。无论他们的心中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有多深刻、对人民的怜悯有多真诚,一旦所依附的皇权崩塌,等待着他们的必将是不见天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