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碧霄一鹤:刘禹锡传
4735000000033

第33章 吏隐亭扬名海阳

元和十二年(817)十一月一日,朝廷下旨严词申饬吴元济诸多罪状,将其正法于曾斩刘辟之长安独柳树下,向天下正式宣告中央政权对地方割据势力的打击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斩杀吴元济的场面,一定是万人空巷!”刘禹锡心驰神往,只恨不得亲眼目睹巨盗伏法,便依想象,将此人情激越之场面作成诗歌:

城西簇簇三叛族,叛者为谁蔡吴蜀。

中使提刀出禁来,九衢车马轰成雷。

临刑与酒杯未覆,仇家白官先请肉。

守吏能燃董卓脐,饥乌来觇桓玄目。

城西人散泰街平,雨洗血痕春草生。

——《城西行》

吴元济伏诛,天下人情咸悦,诏令天下诸州道刺史以上官员俱可上表称贺。按唐制,除重大国事之外,州刺史无权直接向皇帝上书,每令负冤沉沦之人无以自白。刘禹锡接诏,心思正可借上表庆贺良机,以隽丽之文章陈忠诚于御前,为裴度再加援引做好铺垫。大好情势下,刘禹锡倍感精神,虽作吹拍文章,亦有文思涌现,下笔有神:

臣某言:伏见诏书,以唐州节度使李愬生擒逆贼吴元济献俘,文武百僚于兴安门列班称贺者。天威远被,元恶就诛。一方既平,万国咸庆。中贺。伏惟睿圣文武皇帝陛下,德超邃古,道合上元。临御以来,天人协赞。削平吴蜀,扫荡塞垣。车书大同,夷狄来贡。蕞尔元济,敢怀野心。辄聚犬羊,苟偷时月。陛下圣谟独运,睿感潜通。天助神兵,人生勇气。既擒凶逆,遂正刑书。伏三纪之逋诛,成九衢之壮观。宗社昭告,华夷式瞻。行吊伐而在礼无违,烜威声而何城不克?楚氛改色,淮水安流。汉上疲人,尽沾雨露;汝南遗老,重睹升平。凡在具臣,孰不欣抃!臣久辞朝列,忝守遐藩,不获称庆阙庭,陈露丹悃。仰瞻宸极,倍万群情。无任踊跃庆快之至。元和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

随后而来的元和十三年(818)元旦,宪宗为庆祝平定淮西,御幸丹凤楼,大赦天下。消息经驰驿传递,半月即到连州,更为刘禹锡增添十分信心,立作《贺赦表》,尽述《贺收蔡州表》中未尽之意,祈求宪宗打开罗网,恳请召回恤用之意溢于言表:

臣某言:伏奉今月一日制书,大赦天下者。圣德广运,浃于华夷。天光下临,照被幽蛰。臣某诚欢诚跃,顿首顿首。伏惟睿圣文武皇帝陛下,神扶宝祚,天赞鸿猷。意有所之,事无不克。当淮右凯旋之后,是域中庆幸之时。顺阳和以发生,施霈泽于寰海。网开三面,危疑者许以自新;耳达四聪,瑕累者期于录用。求硕画于庶位,虑遗材于放臣。旌忠烈之家,赏勋庸之胤。仁及枯骨,无隔于寇戎;荣加显亲,普沾于存没。恤刑已责,实廪蠲徭。颁锡彰有客之诗,崇儒协宗子之望。岳渎咸秩,耆艾饮和。大僚承任子之恩,武旅荷赐金之宠。斯皆禹、汤、文、武之遗美,高祖、太宗之耿光,集于圣朝,然后大备。德音所至,和气随之。欢谣上彻于九天,福祚永延于亿载。能使远夷屈膝,岂惟小丑革心!率土人臣,不胜大庆。臣久辞阙下,恪守海隅。犬马之诚,倍百恒品。无任抃跃屏营之至。

大唐天下之大,方镇将帅数以百计,刺史观察更不计其数。无论是寄托刘禹锡殷切希望的《贺收蔡州表》,还是直抒胸臆的《贺赦表》,都只是同时到京数百份贺表之一,想要使宪宗留意详察,何其难也!刘禹锡亦知其难,最大希望仍在裴度身上。

裴度班师回朝之后,以平淮西之功,策勋进金紫光禄大夫、弘文馆大学士、上柱国,封晋国公,食邑三千户,复知政事。韩愈亦以军功升任刑部侍郎。刘禹锡闻知消息,心中认定,洗刷冤屈、重登庙堂时机已到,依例先向裴度上贺启公牍,只略抒数语,委蛇而已:

某启:伏以相公含道杰出,降神挺生。坐筹以弼睿谟,秉钺以行天讨。风云助气,川岳效灵。制胜于樽俎之间,指踪于韝绁之末。绣斧既定,衮衣以归。君心如鱼水,人望如风草。一德交浃,万邦和平。运神思于洪炉,纳生灵于寿域。文武丕绩,冠于古今。某恪守遐荒,不获随例拜贺。瞻望欣跃,无任下情。

然后刘禹锡另附一私信,畅叙情怀,以明含冤负屈、请求救沉之意:

某启:曩者淮右逋诛,即戎岁久。天子斋戒,以命元臣。登坛之日,上略前定。从九天而下,纵以神兵。分六符之光,扫其长彗。授钺于西颢之半,策勋于北陆之初。功成偃节,复执大柄。君臣相遇,播于乐章;山河启封,载在盟府。上方注意,人益具瞻。因鱼水之协符,极夔龙之事业。时属四始,恩覃万方。致君及物,其德两大。古先俊贤所未备者,我从容而保之。殆非人事,抑有幽赞。

夫异同之论,我以独见剖之;文武之道,我以全材统之;崇高之位,我以大功居之;造物之权,我以虚心运之。然持盈之术,古所难也。实在阴施拯物,厚其德基,以左右功庸而百禄是荷。人所钦戴,久而愈宜。昔袁太尉不忍锢人,而楚狱衰息。一言之庆,子孙丕承。以今日将明之材,行前修博施之义。笔端肤寸,泽及九垠。犹夫疾耕,必有滞穗。某顷堕危厄,常受厚恩,谊盟于心,要之自效。常惧废死荒服,永辜愿言。敢因贺笺,一寄丹恳。顾非奇理,不足以萦于冲襟。然则利于行者固在乎常谈,而卓诡孤特之言未必利于行也。伏惟以愚言与贤者参之。谨启。

二启相较,即使歌功颂德之语,亦以私信中言语更为诚恳,更见欣喜之意发自肺腑。而私信中又以持盈之术而善意提醒裴度,谏之需以广布恩德而厚其阴鸷,使人人由衷钦服,方可长保泰宁。求助之语不落俗套,皆以裴度祸福安危为要,更令裴度深感禹锡至诚,与他人十分不同。

较之裴度,刘禹锡与韩愈交谊更深,书文中不需虚言奉承,却以老友身份谆谆叮嘱,希望韩愈能以恢廓气度而弭悠悠不平之议,乘大赦之机为国遴才,进贤良而退不肖,助以脱困之力:

退之从丞相平戎还,以功为第一官,然犹议者嗛然如未迁陟。此非特用文章学问有以当众心也,乃在恢廓器度,以推贤尽材为孜孜,故人心乐其道行,行必及物故耳。前日赦书下郡国,有弃过之目。以大国材富而失职者多,千钧之机,固省度而释,岂鼷鼠所宜承当?然譬诸蛰虫坯户而俯者,与夫槁死无以异矣。春雷一振,必歆然翘首,与生为徒。况有吹律者召东风以薰之,其化也益速。雷且奋矣,其知风之自乎!既得位,当行之无忽。禹锡再拜。

刘禹锡三封文书寄送京城,本意不久即可有量移之命传来。但正如其所忧,“持盈之术”自古以来极少有人可以运筹自如。裴度携扫平淮西、收服民心之功勋回朝,虽恩赏丰厚,然于“持盈之术”未及有所思虑,即已陷入功高遭忌之危机。

《平淮西碑》乃裴度危机之发端。为元勋首功者树碑立传以俟后世瞻仰,自唐太宗创凌烟阁之后往往成为离间大臣、收邀臣心之阴谋,《平淮西碑》亦然。

宪宗初命韩愈撰写《平淮西碑》文。韩愈为裴度淮西行营行军司马,以为扫平淮西,皆由于裴度主持朝政,亲往监军,当居首功,因而撰成《平淮西奉敕撰》,刻成《平淮西碑》,树于蔡州汝南城北门外。平心而论,韩愈撰文已经十分权衡,将功劳归于宪宗;裴度代天子巡狩,“功在第一”乃金口玉言,多加褒词亦是奉迎宪宗;其余众将官亦一一提及。但《平淮西碑》树立之后,李愬部将石孝忠见碑上并无着李愬多少笔墨,竟命手下将碑拉倒,磨平字迹,并亲自挥锤将碑体砸断。官军闻讯前来拘捕,石孝忠又打死官军,犯下大罪。

此案传到京城,宪宗不但不怒,反而窃喜。李愬以生擒吴元济之功进山南东道节度使,封凉国公,又娶唐安公主之女,宪宗有意引其与裴度制约,以免功勋坐大。而朝中因淮西事先前与裴度龃龉之众臣纷纷借机相倾,以阻裴度秉政。宪宗趁势更改前命,令翰林学士段文昌重新撰写刊刻,再树新碑。裴度、韩愈心知此中曲折皆宪宗主张,不敢复作异议。

可笑之处更在后世。二百余年后,宋朝政和年间,知蔡州事陈珦又磨去段文,再刻韩文,但已非韩愈手笔。苏东坡曾作《平淮西碑》一诗讥讽道:

淮西功业冠吾唐,吏部文章日月光。

千载断碑人脍炙,不知世有段文昌。

平淮西碑的纷争正是中国历史的一段缩影。对历史的记载和褒贬,充斥着太多非理性因素的干扰,后人又往往根据现世的喜好和需要,将历史打扮得惨不忍睹。中华文明绵延数千年却在封建时代中盘桓不前,对历史的肆意涂抹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原因。

以《平淮西碑》警示裴度后,宪宗仍不作罢。虽然仍旧委裴度以重任,但宪宗执意引皇甫镈及程异入相同列。皇甫镈横征暴敛,克扣军饷,利用淮西战事中饱私囊,勾结宦官,是朝臣所不齿者。程异为八司马中最先洗脱罪名者,却与皇甫镈殷勤唱和,以“度支节余”为名,将国库钱财供宪宗挥霍以求圣宠,令人惊愕。裴度不能阻止二人入相,而自请出镇又不为宪宗允许,有如坐针毡之苦。韩愈因淮西碑事枉受牵累,亦只能安守本分。

刘禹锡迟迟不见量移之命,却闻平淮西碑变故及裴度力阻皇甫镈、程异入相不成,只能哀叹君王权术翻云覆雨,平叛功勋不如皇家女子一通哭诉,而树碑立传如此严肃之事,竟得如此儿戏。裴度已遭宪宗防备,为永贞罪人洗雪前罪之志何由伸张?程异即使入相,想来不过岌岌自保,其志向业已与永贞革新分道扬镳,刘禹锡不欲向其求助,以自明不改初衷之心。

宪宗忽然刻薄地对待裴度令人始料未及,但宪宗很快就为自毁安定团结的局面付出了代价,这恐怕也是宪宗未能预料的。

吴元济授首之后,其余藩镇无不心惊。宣武节度使韩弘不敢妄动,更听号令;幽州节度使刘总上表献忠,一意归顺朝廷;横海节度使程权世袭官爵,心不自安,于是上表恳求入觐,率全族归朝,并请移镇他处。

成德王承宗自知罪孽深重,已为朝廷兵锋所指,日夜不安。裴度命韩愈撰文劝降,王承宗视之为救命稻草,于是求告于魏博节度使田弘正,请以德、棣二州献予朝廷,向朝廷上供租税,并由朝廷向成德各州派遣官吏。宪宗准奏,于是魏博田弘正遣使送王承宗二子王知感、王知信以及德、棣二州图印至长安。宪宗诏令赦免王承宗前犯诸罪,复其官爵,宣告成德重归朝廷节制。

淄青平卢节度使李师道见大势所趋,本欲效法王承宗,遣长子入朝侍奉,献沂、密、海三州,并请朝廷派遣州道官员。宪宗亦以准奏,并派左常侍李逊为宣慰使,宣慰淄青。但李师道闻知《平淮西碑》造成裴度与李愬不睦、宪宗对裴度亦加以防备,于是以为有机可乘,便告反悔,以矛戈相对宣慰使,复宣不臣之志。宪宗震怒,催动大军继续征讨,天下干戈又起。

裴度仍与刘禹锡通信,虽不便明言,但刘禹锡心如明镜,并不作怨愤之言,却以优美诗文与之唱和,令裴度心中稍安。除此之外,刘禹锡治理州务并不耽误,闲暇时间皆用于巡查州县,常解民之所急,于是官声益佳。

自到连州之后,刘禹锡常与柳州刺史柳宗元、内兄薛景晦书信来往,话题涉及文学、书法、医学。柳宗元博学广闻,思想宏阔,又是死生之交,与之交往,乐趣横生。薛景晦乃禹锡亡夫人薛氏之兄,元和九年(814)因忤宪宗之意而由刑部郎中贬道州刺史。其人文章通达,书仪恭整,禹锡与之通信,多有取益之处。

唐时士大夫贬至岭南,所畏者概水土不服,瘴疠横生,于是往往留意医药,收集验方,薛景晦也不例外。元和十三年(818)春,薛景晦将其所著《古今集验方》十通抄录副本,寄送刘禹锡,请刘禹锡斧正并为作序。刘禹锡深为薛景晦爱民之心感动,不但作热情褒扬之诗以颂之,又将自己收集的五十余篇验方整理为两卷,以“传信”为名,复赠薛景晦,使二人共成为民造福之功。“传信”一词颇为贴切,意思就是把自己所确信的东西传告别人,此词出自《春秋》“信以传信”之义。《传信方》中每个方药“皆有所自”,大多数来自民间有事迹可传的验方。正如刘禹锡所言:此书是“一物足以了病者”的单方和验方。《传信方》虽只收录了五十余方,但涵盖了内、外、妇、儿、口腔、眼科等多科疾病,如腹痛、霍乱、脚气、痢疾、疔疮、月经病、虫咬伤等。这些都是当时的常见病。加之,所收方药还具有“价廉、有效、易得”三个显著特点,深受穷乡下邑百姓的喜爱。《传信方》收录的验方临床价值较高,加之叙述严谨,言语生动,也备受历代医家推崇,宋代著名的《图经》《证类本草》及明代《本草纲目》等医籍都引用过此书中的药方。有的药方还被日本的《医心方》、朝鲜的《东医宝鉴》所收载,说明《传信方》还为中外医学交流作出了贡献。

将医书刊行,可以解救百姓疾病;修筑海阳湖壖坝,则是刘禹锡为杜绝水患而作之义举。刘禹锡来连州四年,数遇海潮风雨,虽殚精竭虑减轻灾情,但海阳湖漫水灾害始终令刘禹锡忧心。

海阳湖由当年抗击安氏叛军、保全十五座城池的名臣元结开挖,沿湖并有“海阳十景”,刘禹锡到连州后引以为名胜,只因年久失修,一处美景却成害民隐患。刘禹锡敬仰元结奋命抗敌之勇气,时时以元结建功勋于岭南而自励。视海阳湖破败之状,禹锡常有愧对先贤之叹。元和十三年(818)秋末,刘禹锡征发劳力斩茅植树,疏浚河道,发石引泉,整治一新,又将海阳湖周边原有壖坝加高加固,至元和十四年(819)春,终令海阳湖再现当年锦绣风光。连州百姓感其功德,遂请刘禹锡在海阳湖边修观景亭,以示纪念。

观景亭落成之日,刘禹锡欣然前往。为新亭命名一事,州刺史理应当仁不让。刘禹锡目睹海阳湖畔春意盎然之美景,追忆元结一生由隐逸而出仕、居官而爱民,颇有古人“不以利禄萦于心,虽居官而犹隐者为吏隐”之意境,实为逆境之中应当效法的楷模。当年吕温为衡州刺史时,亦有诗云“吏中习隐”以赞扬元结之政声,若不拟“吏隐”为名,则无他名可以颂扬元结爱民之情、追思吕温杰出才干。心思所至,刘禹锡遂作《吏隐亭述》,将此亭由来备于后人知晓:

元和十年,再牧于连州,作吏隐亭海阳湖壖。入自外间,不知藏山。历级东望,怳非人寰。前有四榭,隔水相鲜。凝霭苍苍,淙流布悬。架险通蹊,有梁如霓。轻泳徐转,有舟如翰。澄霞漾月,若在天汉。视彼广轮,千亩之半。翠丽于是,与世殊贯。澄明峭绝,藿靡葱蒨。炎景有宜,昏旦迭变。疑昔神鳌,负山而抃。摧其别岛,置此高岸。

海阳之名,自元先生。先生元结,有铭其碣。元维假符,予维左迁。其间相距,五十馀年。对境服人,其犹比肩。

天下山水,非无美好。地偏人远,空乐鱼鸟。谢公开山,涉月忘还。岂曰无娱,伊险且艰。溪山风物,城池为伍。却倚佛寺,左联仙府。势拱台殿,光含厢庑。窈如壶中,别见天宇。石坚不老,水流不腐。不知何人,为今为古。坚焉终泐,流焉终竭。不知何时,再融再结?

自吏隐亭建成至刘禹锡离开连州时,凡有客来,刘禹锡皆要迎往吏隐亭中观景赋诗,盘桓唱和,每每经过,亦要流连一番,可谓情有独钟。

元和十四年(819)注定是刘禹锡一生中最黑暗的年份之一。先是老友韩愈因谏宪宗大肆铺张迎奉佛骨一事,激怒宪宗,几乎遭到斩首,幸而由裴度相救,韩愈诏贬为潮州刺史;去年裴度三次上书谏阻皇甫镈、程异入相,令宪宗有朋党之疑,本年又救其行军司马韩愈,皇甫镈、萧俛等乘罅而倾之,裴度不得已,以检校尚书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平章事出为河东节度使;未几,皇甫镈又构陷崔群不肯为宪宗上“孝德”尊号,触动宪宗内心对其父顺宗的隐愧,再密告崔群有“联络将帅、煽动藩镇”之嫌,使宪宗大怒,贬斥崔群出为湖南观察使。

从元和十二年(817)到元和十四年,朝廷威势虽然得以延续,淄青李师道祸起萧墙,人亡政息,两河之地尽归有司,但以裴度为首的忠臣良将们相继被排挤出朝廷。在裴度等人秉政的短暂时间里,征伐藩镇的军事乃当务之急,无暇援手刘禹锡等人,终令刘禹锡等人再堕沉沦之中。

仕途上的失意本是刘禹锡预料之中,谅无可伤。能将一片王土治理得欣欣向荣,刘禹锡自认问心无愧,并不以官不高、爵不显为耻辱,与朝廷大流再成若即若离之势,纵然平定淄青如此大事,亦不过上一份言辞平淡的《贺平淄青表》,以作无声的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