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凌晨当晚一离开，莫桐未反倒松了口气。以白芍的钢直脾性，只怕此事不会轻易作罢。就算再内敛理智的人，听闻自己心爱的人被自己的好朋友杀害，也不会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而云淡风轻的了事。
别人不会，白芍更不会。
所以，若想安抚住白芍，就一定要有个合理的说法且情真意切的说法。看来她的秘密如今是保不住了。
床上发出一声低沉的伸吟，莫桐未思绪一收，马上伏到床沿。
“白芍，你醒了？可有哪里还不舒服？”
白芍呆呆的看着她，或许是在努从一段梦魇中醒来，或许本就期待这就是一场梦。几秒之后眸中终于渡上点生动的流光，却阴冷得透出恨意。一下坐起身，推来她伸过来的手，连哭都不能再好好的哭：“莫桐未，你走开……你杀了阿离……是你杀死阿离……你不是人。”
莫桐未一点点靠近，试着安抚她的情绪：“白芍，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芍这样内敛的姑娘还是被气疯了，捂着耳朵摇头哭泣，好似就连她的话语都有锁命的功效，听不得。
“你不要再说了，是我傻，是我们都傻子，一心把你当朋友，而你，却让人杀了他，莫桐未，你怎么可以？”
是啊，如果那个莫桐未还活着，她也想问她一句，莫桐未，你怎么可以？
“白芍，阿离不是我杀的，其中有因由，你听我说啊。”
白芍猛然抬眸，一双瞳孔被晶亮的水汽淹没，再无多少生气。只呜咽着嗓音道：“莫桐未，你知道吗？我们是真心将你当朋友，我同你从小一起长大，那么多的苦是我们一起挨过的，在我和阿离的心里，你不是朋友，是亲人就算不能与你相认，我们依旧帮你保守这个身份的秘密，没想到……”
莫桐未的心里并不好受，如今在这一场情感的纠葛里她早已不是什么过客的旁观者，这一切与她息息相关。
她只是不明白，那个莫桐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拥有狂肆的野心，残忍的手段，冷酷的心性……除了她自己，便可淡默所有。为何一个不曾拥有爱的人，却从不想去企及呢？还是她本性如此？
“你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了吧？”白芍哭了又笑，笑了又哭，这样冥迷的精神状态显然是伤心绝望到了极至。“莫桐未，我不会原谅你，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将你的恶行昭告天下。”
她从鬼门关里爬出来，来到临安城找她。醒来后却依旧是个温暖含笑的女子，把她当成最后一个亲人，世上存活的最后一点希冀，却被这么一个真相残忍的击碎了。
莫桐未想，如果让慧心知道这件事，她也一定会苦笑着感叹，那个莫桐未当真阴魂不散。命运果然多喘啊。
她已经起身走到衣架前，从戎装里掏出平日用的那把配枪。再一步步的向床沿走去。
起初白芍还是一怔，深灰的眸色中能够看到一丝燃起的惶恐。但也不过须臾，便就湮灭殆尽，只冷笑着道：“怎么？现在就想杀我灭口了？”一指自己的心脏，歇斯底里：“好啊，你杀了我啊，就算做鬼我同阿离也不会放过你的。但是……我活着，就一定不会让你好过，你记好了，莫桐未。”
莫桐未淡淡的眉眼划过一缕哀愁，无伤大雅，一张精致的容颜依旧平静得不起波澜。走到床沿后手臂一抬，配枪就已落到她的跟前。
薄唇一启，淡淡道：“你听我把想说的说完，如果听完了，你依旧想要杀了我，我无话可说。”反正这俱身体也是占用了他人的，能续命活上这些时日也算是赚了。
白芍果然不辜负她所望，亦不出她所料，第一时间拿起枪，半跪起身指对上她的胸膛。一双手臂明显颤巍巍的无力，怎也不及他们这些常拿枪的人来得英气飒爽。
倒是一双牙齿咬得很是有些嚼劲，就像已经将她拆骨入腹吃了一般。
“莫桐未，我要杀了你替阿离报仇。”扣动扳机的手指蠢蠢欲动，又僵麻无力。
即使这样被枪指着，莫桐未仍旧没有半丝惶恐。那双眸子着实太过沉寂，就像一片浩瀚的海洋，微微的海风吹着，吹进白芍的心里，一片咸腥。
动角动了动，仿似想起什么痛苦的过往来，但依旧还能保持风华笑出声来：“你知道我前一世是怎么死的吗？”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平缓道：“被人用枪打破头，死掉的。脑浆定然溅得满处都是，因为之前杀别人时就见过那样的场景，那种死法，无一能够幸免。”
白芍一双手更加颤抖，她完全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无厘头的鬼话。在她听来俨然诡辩，她一直深知她诡计多端，曾经以为那只是针对别人。却不想她算计起来，是不分敌友的。
“莫桐未，你不要再拿这些有的没的话来搪塞分散我的注意力，怎么？情理说不通，就来鬼神之说了吗？你果然心机颇重，你这样的女人又哪里值得风七少这样掏心掏肺的去爱。哼，当他在一心爱你的时候，你却在暗中算计怎样挑起几方事端独霸天下，为此还杀了阿离，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对不对？”
莫桐未微微抬眼看她，摇头笑了笑，就像陷进一场回忆里无法自拔，不理会她的问题，只自故自的说话。
“或许你会好奇，好好的，怎么就被人打破头死了呢？是啊，好好的又怎会如此……我是一个孤儿，从有记忆开始就被人从孤儿院里领出来当杀手训练，十几岁就开始杀人，到了二十六岁的时候自己杀过多少人，已经不再记得了，更不要说那些人的长相。其实那一世我记得的人并不多，几乎所有人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宿命就都是遗忘。我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不是遗忘，是没有资本忘记。呵呵，见都不曾见过，又何谈忘记。虽说如此，但上天终归是眷顾我的，他没有将我铸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纵使我有一身的本事，还是厌倦了杀戮，十分厌倦。我有一颗向阳的心，虽说双手沾满鲜血，却无时无刻不想要爱与温暖。或许老天觉得亏欠我太多，所以便多赏了我一条生命。”盯着她一点点惊诧松懈了恨意的眸子，反倒郑重其事起来：“于是，被人打破头之后我没有死，而是灵魂穿到了另一俱身体的身上。就是你的好友……莫桐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