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我看清楚了面前这条走廊,里面满是废弃物,墙壁上长满了霉斑,走廊上有两个侧门,并有一段通往楼上的楼梯。我谨慎地检查了一下地下室,发现这里除了旧垃圾和灰尘之外什么都没有,显然很久没人住过,于是我沿着楼梯到楼上去。在那里我又花了一点儿时间探寻,同样没有什么发现。接着我再沿另一道楼梯来到二楼,依然什么都没有。再到三楼,还是如此。我有那么一刻认为这应该就是一栋废弃的楼房,准备打道回府了。不过,我还是决定再谨慎地观察一下。这次我发现临街的前房结构和楼下的一模一样,走廊也是,只有靠后面的大房间不同。在那房间的地板上堆满了垃圾,并且灰尘遍布,然而在这些中间似乎有一条被人走出的通道。我沿着这条通道向屋后走去,突然发现了一部电话!凭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电话上面写的号码正是——”
“四一一七!”我被这件事深深吸引,此时大喊出来。
“没错,哈奇。那一刻我才肯定给我打电话的男人以及那个开枪的人就在这里。我检查了那部电话,但是上面没有子弹擦过的痕迹,也没有其他异常的地方。电话上还布满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我认为应该是有人把电话线接到了别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里发生的。于是,我沿着电话线查看,它一直接到窗外。当我正要到窗边看看电话线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的时候,屋里的某处突然传来响声。我赶忙关掉手电,一动不动地静立着。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是噼啪作响的脚步声一开始我觉得那脚步声离我非常近,有一段时间甚至走到了我所在房间的门口,并且走了进来。当时我想,我们一定是同处一室了。他进房间后并没有开灯,只是向我这个方向走来,就在我觉得他几乎要碰上我的时候,我突然向前伸出自己的右臂,把手上举着的手电筒按亮。”
“是谁?”我插嘴问道。
“手电的光亮划破四周的黑暗,在鼓起勇气打开它之前,我已经做好会看到一个凶恶大汉的准备,但是,当我打开手电后,并没有看到任何人,房间仍是空的,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其他人。我正在奇怪的时候,脚步声又响起了。我迅速关掉手电,并且向左走了几步。此时,我困惑极了。我往后退了几步躲在一个衣橱里,像石雕般静止不动,眼睛望着黑暗的四周。就这样,我听着那感觉就在我身边的神秘的脚步声时而消失时而响起,直到最后没了动静。我终于想明白,脚步声并不是从我身边传来的,而是来自楼上。要知道,一个人在黑暗中常常不容易辨别声音的来源,关键的是,从楼上房间传来的声音,尤其是脚步声,会比从身边传来的听得更清楚。我判断刚才有人在楼上的房间里。他在那里干什么?会不会在那里切断转接过的电话线?带着这些疑问,我踏上通往四楼的楼梯。这一次,我本是信心十足地想要有所发现,但是上楼后,映入我眼帘的仍是一片废墟。我径直走到窗口,这时天已经快亮了,微红的曙光开始从东方照耀过来,借着那亮光,我刚好看到窗边挂着一根电线。我仔细地看了看,发现那电线被引到一楼下面的地下室。”
“可是,地下室你在刚刚进门时就检查过了呀。”马洛里探员问道。
“可那时我并没有找对入口。这一次我没有从原先进来的门出去,而是转到楼梯后面,果然那里有一扇门,可以通往地下室下面的地方。那地方非常潮湿,发霉的味道不断向我袭来,我忍住这些,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听听没有什么动静后,便小心翼翼地踏进这个黑暗的地方,并且沿着台阶往下走。走到第四阶时,楼梯突然发出咯吱的声音。我在这个地方顿了顿,确定没有危险之后继续往下走,走过第十四阶,终于,我踏上了柔软的泥土地。那里黑极了,什么都看不到,也感觉不到,我就那样在黑暗中盲目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应该向哪里走。最后,我决定,还是打开手电看一看——
“当亮光照到右前方的地上时,眼前的情景真是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泥土地上有个仰面朝天躺着的年轻人,看起来是个男孩,双脚被绳子绑住,双手被绑在身后,眼睛被亮光照到时眨个不停。我问他是否就是给我打电话的人,他没有回答,但是我看他能够眨眼并且挪动四肢,明显并没有失去意识,所以我又问了一遍,希望他能赶快开口。要知道,我可是为了他才半夜不睡觉而且可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这里的。他依然没有说话,这时一道闪光划过,有人向着手电的方向开枪!幸亏我对此早有防备,因此子弹并没有伤到我,但我就势倒地,假装晕死过去,想用这假死的办法一探究竟。
“就在我倒地之后,我听见一个男人大声喊叫,似乎在责备一个叫克兰斯顿的男人不该杀了我。那个叫克兰斯顿的显然是他们的头,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他对把我打死并没有任何自责,反而冷静地想要划亮火柴检查我是否真的死了。幸亏另外一个男人说不想看到死人的模样,因此才作罢。那个男人一直责备那个叫克兰斯顿的,说他不应该把事情搞大,不想成为谋杀犯。克兰斯顿却想连那男孩一起杀了,好像害怕他把什么事情说出去。
“那男孩大声叫喊,保证自己不会对任何人说,求他们不要杀他。听到这里,我多少有些明白,给我打电话的必然是这个男孩,他应该是发现了以克兰斯顿为首的这两个男人的什么不法勾当,又因为和他们有些关系,所以不想报告给警察,就打电话给我。可惜中途被发现了,生命受到了威胁,因此在我刚刚问他话时,他什么也不敢说。
“就在我把事情逐渐理顺的时候,那个叫克兰斯顿的又说话了,他叫同伴一起把我抬出去,这两个粗暴的人就这样把我抬出屋,扔进了装煤块的箱子里。我在那个肮脏的地方待了大概有半个小时,确定他们已经进屋不会再回来后,才从那个鬼地方爬出来,一边庆幸自己命大一边活动了一下我那可怜的已经痉挛的四肢,然后又走进地下室下层的入口。那时,天已经亮多了,脚下的路清晰起来,我轻巧地走下阶梯,尽可能不发出声音,还特意避开会噼啪作响的第四级台阶,我想先前很可能就是这里暴露了自己。
“等我再次踏上那块差点要了我的命的泥土地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我在地上慢慢摸索刚刚掉在这里的手电筒,找到后打开向周围照了照,那些家伙确实已经走了。我一个人在那个空旷、昏暗又潮湿的房间里查看了一下,在我前方就是那个被绑起来的年轻人刚才躺着的地方,四周靠墙的地方有一些堆起的泥土,好像最近才被挖掘过似的。再往前,果然有一部电话,话筒上还有被子弹划伤的痕迹,一切猜想都得到了证实。电话旁边是一条地道,像是最近才开始的工程,我想墙边的土堆可能就是从地道里挖出来的。
“我没有犹豫,径直走进地道,一路上我都十分小心,地道很长,像是没有尽头,一路上我都时刻注意避免头部碰到地道上方,而我的面前则是发出腐烂臭味的暗洞。这真是我最难过的一夜。终于,在地道约三十五英尺的地方,乍看好像是到了尽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转了一个大弯,转过去后,依然是一条笔直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地道——我当时真是烦躁极了,心想这帮人一定是要干件大坏事,不然可不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再走了大概二十英尺后,地道逐渐变窄变矮了。
“终于,地道的尽头到了。那里有一扇门,我蹲在那门边,掩住手电筒的亮光,在黑暗中从门上的裂缝往外看,依稀可以看到门外有电灯发出的光。我不知道那是哪里,但我想,那个地方肯定是我的目的地了,也许是个秘密集会的场所,这谁也说不好。我不能退缩,必须往前走,因为我已经费尽心思走了那么远,不能在距离真相仅一步之遥的地方放弃呀。于是我大胆地把门打开,走了出去,来到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
“让我难以置信的是,我正站在地下铁路上!在我的右方,发亮的铁轨在远方转个大弯不见了,左方的铁轨则转入山洞里,但是,左右两边都看不到车站的踪迹。这真是太奇特了,一时间,我还以为自己躺在家中的床上做梦呢,但是远处传来火车行驶的轰隆声又告诉我,发生的一切如噩梦般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只不过很奇特而已。轰隆隆的火车朝我的方向驶来,我迅速退回刚刚的门里,掩上门,等待火车通过。火车通过后,我从门后钻出来,掩上门,忍不住开始欣赏这巧妙的设计。原来这道门就是火车隧道里大片砖墙的一部分,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看不出这里有道门。这一定是个聪明的家伙想出来的方法。
“我转身跨到轨道的另一边去,开始仔细观察这边隧道墙壁上的砖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地道还没有结束,只不过因为地下铁路的缘故中断了一点,想要继续的话,一定要从这边的墙壁开始。果然,十分钟后,在和刚刚那道门对应的位置上,我找到了一块松动的砖,用力拉出后,可以看到砖后有个洞。
“这就是另一条泥土地道了。事情进行到这里,我越来越感到严重性和危险性,但又实在经不住那地道以及地道前方真相的诱惑,于是决定带上手电继续前行。大概走了三十英尺,地道转了个弯,我进入一个看起来像地窖的房间。我先是关上手电仔细听了听,确定周围没有声音后,才打开手电往房间里面走。在前方有几级粗糙的阶梯,向上通往一道敞开的活动门。
“就在我考虑是否要打开活动门的时候,一阵飓风似的气流在黑暗中从我右边冲来,有什么东西掠过我的头顶,现在想来应该是火车,但是当时我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陷入慌乱中。手电掉在地上找不到了,周围又暗了起来,我想活动门外虽然也可能是一片黑暗,不过至少比留在地窖中安全吧,所以我本能地沿着阶梯跑上去。
“在我刚刚打开活动门,还没有看清楚周围情况的时候,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朝我的方向跑来,我想应该是那两名恶徒,他们一把揪住我,在黑暗中我们进行了一番打斗,我从活动门中逃了出去,不知道是谁把活动门从外面紧紧关上,我想他们认为我会在里面窒息而死,这样他们的秘密就不会泄漏出去了。我当时并不知道那里是银行的金库,只感觉这地方仿佛是密闭的一样,空气在我身边一点点消失,我逐渐呼吸困难,意识模糊起来。当时我想,如果我就这样死在这个神秘的地方,那我岂不是永远都弄不清这件事情的真相了?而且,我想我的朋友们也不希望科学界中最有价值的头脑就此消失,因此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一些。后来,我慢慢倒了下去,直到被这位出纳员先生发现,后面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教授舒了一口气。
(三)
听完教授的讲述,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并仔细地揣摩着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人正想赞叹教授的神机妙算时,教授抢先打破沉默说:
“马洛里探员,罪犯的身份弄清楚了吗?”
“已经全弄清并把他们逮捕了,那个克兰斯顿是格兰迪森银行的职员;另外一个是他的好友戴维·埃利斯·伯奇,一位机械工程师;而那个给你打电话的男孩,应该是伯奇的外甥理查德·福尔瑟姆。”
“这就没错了,我想那两个人应该费了很大的心力才完成这个不小的工程。要干好这件事,既要对银行特别熟悉,又要有高超的工程学知识,要知道,要找准方向、准确无误地进入金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知道他们这个地道挖好了多久,但我想,他们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应该是在等一笔大款项的到来,好大赚一笔。我说的对吗,霍尔先生?”
“是的,我们预计一个礼拜后有一批约值三百万元的金条从欧洲运过来。” 银行总裁霍尔先生说,“这真是太可怕了,幸亏您及时发现,不然就——”
“各位,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你们应该非常清楚了,”教授继续说,“马洛里探员,我想请你不要追究那个叫福尔瑟姆的男孩的责任,他最后没有报警实在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的舅舅,而他的确不是和那两个人一伙的,他是个不错的孩子,这件事不应该把他也牵扯进来。”
“好的,从法律上看,他并没有错,等警局询问之后,他应该就可以回家了。”马洛里探员说。
“那太好了,既然这样,各位也赶快回家吧,我已经没有什么事了,谢谢你们的关心。”教授笑了笑,然后把头转向我说,“哈奇先生,你再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吧。”
大伙儿走后,我留了下来。
教授走到我的面前,表情严肃地说:“记者先生,要知道当我深夜接到求助电话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的安危。我知道你向来对犯罪新闻最感兴趣,所冒的风险绝对不小于任何一名探员。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处处小心,不要让我为你担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