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皇尼古拉一世在镇压了波兰民族起义后,对起义的参加者进行了血腥屠杀,把数万名参加起义的军官和士兵流放到西伯利亚和高加索,同时加强了对波兰的殖民统治,废除了波兰王国宪法,解散了波兰议会,由俄国人掌管了波兰所有的立法机构和行政部门,把波兰的行政区划都改为俄国的省份,并重新进行了划定,同时,在波兰常驻10万俄军,进行严密监视和控制,驻军费用则要由波兰人民来支付。此外,他还向波兰勒索了2000万卢布的赔款。在意识形态领域他也加强了对波兰的控制,关闭了华沙大学和维尔诺大学,查封了全国近半数的中学,禁止波兰人上大学,禁止波兰各级学校教波兰文,强迫信奉大主教的波兰人改宗东正教,企图以此来铲除波兰人民的民族意识,阻止革命思想的传播,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它只能把波兰人民的怒火燃得更旺。华沙虽被占领,波兰人民并没有被征服,日后他们将继续展开不屈不挠的斗争,直至彻底摆脱俄国的统治。
1848年,欧洲再次掀起了革命的风暴。这年年初,意大利西西里岛首府巴勒莫人民首先举行起义,揭开了这场革命的序幕。紧接着,法国爆发了二月革命,德国爆发了三月革命,在法、德革命的推动和鼓舞下,东南欧、西欧、北欧的许多国家都卷入了革命的洪流,革命遍及了除俄国以外的整个欧洲大陆。革命把一顶顶王冠打落在地,把旧制度打了个落花流水,1815年建立起来的维也纳体制彻底崩溃。
这场革命的发生有着深刻的社会背景。18世纪后半期从英国开始的工业革命此时在欧洲已普遍展开,资本主义随之得到迅速发展,工业资产阶级的经济力量日益强大,但他们在政治上仍然处于无权的地位,欧洲大部分国家仍然处于封建统治之下。少数国家虽然建立了资产阶级政权,但浓厚的封建残余仍然阻碍着资本主义的发展。与此同时,许多民族仍然处于宗主国的统治压榨之下,但自由主义和民族主义的思潮和运动却不断高涨。随着资本主义和封建制度、被压迫民族和宗主国的矛盾不断发展、日益尖锐,一场大规模的资产阶级民主民族革命不可避免。1848年欧洲革命就是这样一场革命。
山雨欲来风满楼。早在1846年,波兰的克拉科夫便爆发了旨在复兴波兰、把外国侵略者赶出波兰领土的武装起义,但遭到了沙俄军队和奥地利军队的联合镇压。1847年,革命的暗流在德国等地涌动。沙皇尼古拉一世估计,革命将首先从奥地利开始,然后经过德国向西蔓延。为此,尼古拉一世已准备了对策,打算德国革命一爆发,就出兵干涉,他狂妄地叫嚣:“要用我们的洪水冲毁一切,不让革命发展,一下子就迫使所有的东西都按照我们的指挥棒转。”
然而革命的发展大出沙皇所料。它首先从意大利开始,然后波及法国,推翻了“七月王朝”,建立了共和国。法国二月革命发生时,沙皇正在宫廷举办舞会。他听到法国国王被推翻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似乎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当即不由自主地向参加舞会的军官们大叫道:“先生们,备马吧!法国宣布共和啦!”仅仅13个字,把沙皇对革命与共和制的仇视以及镇压革命的迫切心情暴露无遗。然后,他立即在国内实行紧急军事动员,声称维护欧洲的“秩序”是自己的“神圣义务”,要求普鲁士国王带领德国各邦的军队向法国边境推进,俄国派30万大军作后援,两国合力镇压法国革命。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革命的烈火迅速从法国烧到了奥地利和德国。3月,维也纳发生革命,那位在反拿破仑战争中纵横捭阖、在奥地利政坛叱咤风云、名噪一时的奥地利首相梅特涅竟然男扮女装逃亡国外。紧接着,普鲁士首都柏林人民发动了武装起义,同1.4万名政府军展开战斗,迫使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同意把军队撤离柏林,立即召开议会,制定宪法,改组政府和释放政治犯。普王还被起义群众押出王宫,向死难烈士的尸体鞠躬致哀。在法、奥、普等国革命的鼓舞和推动下,匈牙利、波兰、罗马尼亚、捷克等国人民也掀起了民族解放运动的汹涌浪潮。革命的烈火也向俄国国内燃烧,农民骚动日益频繁,许多地方出现鼓动革命的传单,号召人民起来推翻沙皇专制制度。一份传单写道:“我们自由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所有文明的各国人民都已摆脱了沉重的桎梏,现在该轮到我们起来效法他们也把自己变得自由和幸福。”
在这种情况下,沙皇俄国既孤掌难鸣,无力单独镇压声势浩大的欧洲革命,又如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得暂时收起干涉法、普、奥等国革命的念头,集中力量镇压国内人民的反抗,防止波兰等国脱离俄国获得独立,以维护大俄罗斯帝国的既得利益。
1848年革命是一次资产阶级性质的革命。与以往革命不同的是,在这次革命中工人阶级作为独立的政治力量登上了政治舞台,他们走在革命运动的最前列,成为革命运动的主力军,在反对封建专制和民族压迫的同时也开始提出自己的要求。如法国工人阶级提出要建立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社会共和国”,建立国家工场,保障工人的劳动权利,缩短工时等。这就使资产阶级在利用工人阶级夺取政权达到自己的目的之后便背叛了革命,和保守势力进行了妥协,把枪口对准了工人阶级。1848年6月,法国二月革命后上台的资产阶级政府残酷镇压了巴黎工人阶级的起义。之后,欧洲革命的形势急转直下,在法国资产阶级反革命行动的鼓舞下,各国封建反动势力开始反扑。10月维也纳发生反革命政变,奥皇斐迪南一世派政府军用大炮轰击,镇压了维也纳人民起义,在奥地利恢复了旧秩序。11月普鲁士国王发动反革命政变,下令解散了议会,恢复了君主专制制度。封建反动势力在欧洲最重要的中心地区取得了胜利。
这种形势大大鼓舞了俄国沙皇政府。早就按捺不住、急欲镇压欧洲革命的沙皇尼古拉一世看到时机已到,便赤膊上阵了。他给镇压巴黎六月起义的刽子手、军政部长卡芬雅克写信表示热烈祝贺和“由衷的感谢”,然后命令俄军越过普鲁特河进入摩尔多瓦和瓦拉几亚,首先镇压了这两个多瑙河小公国的革命。
1849年5月8日,沙皇尼古拉一世又发表了干涉匈牙利革命的宣言。他自诩为“天定的秩序救主”,声称“敌人在哪里出现,我们就打到哪里”。
匈牙利自从17世纪末被奥地利吞并以来,长期遭受着奥地利的民族压迫。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在匈牙利竭力推行日耳曼化政策,把大批日耳曼人移居匈牙利,宣布德语为匈牙利官方语言,强迫匈牙利人信奉天主教,在匈牙利实行封建农奴制专制统治。英勇的匈牙利人民不甘屈辱,曾不断掀起反抗奥地利统治的斗争。
在1848年欧洲革命的风暴中,匈牙利也掀起了反对封建统治、争取民族独立的革命斗争。3月15日,以著名爱国诗人裴多菲为首的革命者在佩斯举行了集会和示威游行,他们提出了资产阶级改革的政治纲领《十二条》,以裴多菲的革命诗句“我们宣誓,我们,永不做奴隶”为誓言,包围了市政府和总督府,夺取了政权,成立了革命政权公安委员会,并组织了国民自卫军。之后,革命很快扩展到其他一些城市。在本国革命和匈牙利革命的强大压力下,奥皇斐迪南一世被迫同意匈牙利军事、财政独立,组织责任内阁,成立自治政府。
但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并不甘心匈牙利自治,更不愿匈牙利独立,当年夏天即转入反攻。它首先利用匈牙利内部的民族纠纷,唆使克罗地亚人起来反对马扎尔人,命令克罗地亚贵族首领叶拉契奇率塞尔维亚—克罗地亚军队进攻匈牙利。匈牙利革命者不为所惧,组成了以爱国志士科苏特为首的国防委员会,领导国民自卫军英勇抗敌,很快把叶拉契奇的军队赶出匈牙利。
10月,维也纳人民为反对奥地利政府镇压匈牙利革命,举行起义,把国防大臣吊死在路灯柱上,斐迪南一世仓皇逃离维也纳。不久,他调集军队攻进维也纳,镇压了起义。之后,奥地利政府便集中力量镇压匈牙利革命,派军大举进攻匈牙利。1849年1月5日,佩斯陷落,匈牙利政府迁至德布勒森,沿蒂萨河筑起坚固防线。4月14日,匈牙利议会庄严宣布匈牙利独立,选举科苏特为国家元首。之后,匈牙利军队开始大规模反攻,数万波兰人和德意志人同他们并肩作战,其势如破竹。奥地利军损兵折将,节节败退,在被赶出匈牙利时20万大军已损失了3/4。5月21日,匈牙利首都佩斯光复。
匈牙利发生的革命是对封建宗主国的严峻挑战,是对维也纳体系的严重破坏。对此沙皇尼古拉一世早就如芒刺背、如鲠在喉,视匈牙利革命者为“世界秩序和安定的敌人”,唯恐其殃及波兰和俄罗斯帝国,遂决心出兵干涉,充当镇压匈牙利革命的刽子手。他在写给沙俄驻波兰总督帕斯凯维奇的信中毫不掩饰地说:“要我不进行干涉,除非能使自己的衬衣不贴身,不想自己的利益。”
1849年5月8日,沙皇见匈牙利已宣布独立,奥地利已无力单独镇压匈牙利革命,认为时机已到,便发表了干涉匈牙利革命的宣言。之后,沙皇与奥皇在华沙会晤,商定合力镇压匈牙利革命。6月15日,沙皇下令帕斯凯维奇率军20万人从东面进攻匈牙利。同时,奥地利派出17万大军从西面发动进攻。俄、奥两国三十多万大军对匈牙利形成东西夹击之势。此时匈牙利军队只有15万人,且要东、西两线作战,双方力量对比悬殊。7月7—11日,双方在科马罗姆会战,匈牙利军惨败。不久,首都佩斯再次失陷,匈牙利政府迁往土额特城。杰出的爱国诗人裴多菲也在一次战役中英勇牺牲,用自己殷红的鲜血谱写了“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壮丽诗篇。
面对俄、奥军队的强大进攻,匈牙利军队和政府内部那些软骨头吓破了胆。8月10日,他们逼迫科苏特辞职,逃往土耳其。8月13日,匈军总司令戈尔盖向俄军投降。沙皇俄国助纣为虐,终于帮助奥地利镇压了匈牙利革命,成为扼杀匈牙利革命的主要帮凶。之后,俄、奥占领军残酷迫害匈牙利革命者,成千上万的革命者被处死、监禁,匈牙利重新落入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魔掌之中。
匈牙利革命是1848年欧洲革命的最后一团烈火,匈牙利革命被镇压后,1848年欧洲革命随之结束。通过镇压1848年欧洲革命,沙皇俄国进一步巩固了其欧洲霸主的地位。它出兵普鲁士,协助普鲁士国王恢复专制制度,使普鲁士进一步拜倒在它的脚下。它出兵匈牙利,协助奥地利镇压了匈牙利革命,恢复了奥地利对匈牙利的统治,使奥地利进一步投入它的怀抱。当普鲁士、奥地利因争夺德意志的领导权发生争执时,沙皇尼古拉一世竟可传令两国政府首脑到华沙去接受他的裁决。俄国沙皇真可谓威震四海、令及诸侯了。难怪尼古拉一世要狂傲地宣称:“俄国的君主是全欧洲的主人,没有一个国家敢挡住俄国的道路。”
1853—1856年,得意忘形的俄国沙皇尼古拉一世为攫取君士坦丁堡和黑海两海峡,实现从彼得大帝以来历代沙皇建立世界帝国的夙愿,贸然发动了克里木战争,结果遭到惨败,从此丧失了欧洲霸主的地位。
但欧洲霸主地位的丧失并没有改变其要充当欧洲宪兵、镇压各国革命的本性。为了维护俄罗斯帝国的大厦,防止革命的“瘟疫”殃及俄国,沙皇政府永远不会放下高悬的屠刀,直至其灭亡。
1863年1月,波兰再次爆发了反对沙俄殖民统治的全国性民族大起义。波兰的革命民主主义者组织了“红党”,成立了领导起义的“中央委员会”,建立了临时政府,颁布了起义宣言和解放农奴的法令,号召波兰、立陶宛、白俄罗斯、乌克兰等各族人民举行武装起义,推翻沙俄的反动统治。波兰起义军在全国范围内向沙俄占领军发起攻击。
波兰民族大起义发生后,沙俄政府不断向波兰增兵,倾全力进行镇压。到当年7月,在波兰镇压起义的俄军已增至34万人,几乎占沙俄陆军的一半。同时沙俄政府还和普鲁士政府签订协议,商定两国采取一致行动镇压起义。而波兰起义军仅有几万人,在沙俄军队的残酷镇压下,波兰民族大起义在坚持达一年半之久后终遭失败。随之而来的便是俄国统治者对起义者的疯狂迫害,一千五百多名起义者被处死,1万多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亚,近7000人被迫背井离乡,到西欧各国和美国流亡。从此,沙俄政府进一步加强了对波兰的军事独裁统治和俄罗斯化政策,波兰人民甚至失去了使用“波兰”一词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