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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大厦倾覆:帝国的覆灭(6)

拉斯普庭结识沙皇和皇后后,很快博得了他们的信任。皇后亚历山德拉·费奥多罗芙娜愚昧无知、迷信固执而又神经质,她认为僧侣、游僧是俄国的精华,她的身边“先知”、“预言家”、“救世主”如走马灯般川流不息。她婚后连生四胎公主,为了生一位皇位继承人,她请了无数“先知”、“神僧”、“预言家”,为她预言作法。尽管这些人都是骗子,沙皇、皇后也常常发现上当受骗,但毫不改悔。也许是他们的虔诚感动了上帝,夫妻俩终于生下了一位皇太子。美中不足的是皇太子从小身体孱弱,得了一种怪病,每受创伤便血流不止,令群医束手无策,沙皇夫妇便又走上求神问卜之路。说来也巧,自从结识拉斯普庭之后,每当皇太子患病之时,只要拉斯普庭为其祈祷,便适时痊愈。或许拉斯普庭略施小计,偷偷运用了当年当盗马贼时学到的一点医治人畜创伤出血的秘诀,但皇后全然不知,总以为这是神的旨意,拉斯普庭是神的化身,对他更加崇拜宠幸。沙皇尼古拉二世秉性懦弱,优柔寡断,既无洞察力,又无决断力,对皇后又情爱甚笃,往往听命于皇后,皇后宠幸之人,他焉有不宠幸之理。于是乎,拉斯普庭,一个流氓、无赖、江湖骗子,很快成为沙皇夫妇的座上宾、沙皇宫廷中的特殊人物。他称沙皇为“爸爸”,称皇后为“妈妈”,称皇太子为“小娃娃”,沙皇夫妇则称他为“我们的朋友”,皇太子亲昵地叫他“格里哥里叔叔”。他巧施计谋,竭力让沙皇夫妇及宫廷中人相信他是先知、圣者、神人,让沙皇夫妇相信只要有他在他们就不会大难临头。被革命所困扰的沙皇夫妇似乎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越来越把他当成是生命的依托和精神支柱。他给皇太子讲盗马贼的故事,使他倍觉新鲜,成天嚷嚷着要“格里哥里叔叔”给他讲故事。这就使沙皇夫妇对他越发依赖,越发宠幸,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便授予他“沙皇神灯掌灯官”的宫廷头衔,有权自由出入内宫,皇后还亲自打电话给彼得堡密探局局长,要求警察局保障“我们的朋友”拉斯普庭的安全。

但拉斯普庭并不满足于沙皇神灯掌灯官的职务,他从小羡慕、渴望得到的是金钱、美酒、美女以及凌驾于他人之上的显赫地位。从此,他便利用其在沙皇夫妇身边的特殊地位,通过沙皇夫妇干预朝政。到1915—1916年,他的权力达到顶峰。从国家大计、内阁首相及大臣的任命,到作战方略、军事调动,他几乎无不插足。他把个人好恶说成是“神的旨意”,传递给皇后,皇后再转告沙皇。沙皇每遇疑难问题,必先征询“我们的朋友”拉斯普庭,甚至连前线是否发动进攻,什么时候发动进攻,也要依拉斯普庭的“预言”行事。其实,这些所谓的“预言”往往是拉斯普庭酒后或睡梦中的胡言乱语。一次,皇后命令沙皇说:“我要把我们的朋友在夜梦中得到的使命转达给你。他请你下令,在里加附近开始进攻……”沙皇依命行事,结果造成重大伤亡。沙皇和皇后为获得“神人”的“祝福”,把军队调动等许多军事机密告诉拉斯普庭,拉斯普庭转而泄露给德国间谍,使俄军屡遭损失。首相葛瑞米金戏谑地称拉斯普庭为“问题医院”。在他的干预下,内阁不断更迭,从1914—1916年的两年多中,内阁首相换了4个,内务大臣换了6个,外交大臣换了3个,陆军大臣换了4个。反对他的人、他不满的人通通被撤职、免职,就连沙皇的叔父尼古拉耶维奇也因反对他而被撤销了俄军总司令的职务。拉斯普庭权倾朝野,住宅前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巴结者、求助者络绎不绝。对于求助者,他只要为他们写个纸条给有关部门,有关部门便不敢怠慢,迅即办理。他自然也从中捞取不少好处,不少贵妇人为巴结他,竟甘做他的情妇。

对于拉斯普庭的飞黄腾达、胡作非为并非无人指摘反对。从皇叔尼古拉耶维奇到皇弟米哈伊尔,从内阁首相斯托雷平到国家杜马主席罗将科,都要求沙皇把拉斯普庭这个骗子赶出宫廷。斯托雷平早在1909年就让警察局调查拉斯普庭,把关于拉斯普庭丑行的材料呈递给沙皇,要求把他放逐西伯利亚,但沙皇不允。当斯托雷平说拉斯普庭品行恶劣,把一些宫廷贵妇和宫廷女官拉到浴室去一同洗澡,顺手还拉上妓女时,沙皇庇护道,拉斯普庭在浴室里也在布道。忠心耿耿的斯托雷平没有料到,他不仅没有扳倒拉斯普庭,后来反而被拉斯普庭伙同参与的一起谋杀事件谋杀。在沙皇夫妇的宠信、庇护下,拉斯普庭气焰嚣张,狂妄至极。他扬言他马上要把杜马解散,把议员通通打发到前线去打仗。他不无真实地吹嘘道:“要不是我,皇上、皇后就彻底完了。我不跟他们客气,如果不照我的办,我马上拍桌子,站起来就走。”正如后来背叛东正教的神父伊利奥多尔抨击的:“在俄国没有沙皇,在俄国没有东正教最高会议,在俄国没有政府,也没有人民的杜马……只有一个大恶棍拉斯普庭。他是个败类和小偷,他代替了皇上、东正教最高会议、杜马和我们整个政府!”

拉斯普庭的胡作非为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一片混乱,给国家造成重大损失,引起天怒人怨。1916年11月国家杜马开会期间,右派领袖普利什凯维奇在一篇演说中痛陈时弊,最后说道:“我们必须请求沙皇陛下,把国人从拉斯普庭的统治下解救出来!”全场闻言欢呼。

但是沙皇夫妇这时已鬼迷心窍,愚顽透顶,执意不肯把拉斯普庭赶走。这使那些沙皇制度的忠诚卫士痛心疾首,他们决心采取行动,干掉拉斯普庭,拯救沙皇制度,拯救俄罗斯帝国。1916年年底,尤苏波夫公爵、德米特里·帕甫洛维奇亲王、国家杜马右派领袖普利什凯维奇等一伙君主主义者经过周密策划,制订了暗杀拉斯普庭的详细计划。12月28日,和拉斯普庭颇有私交的尤苏波夫公爵邀请拉斯普庭于次日晚12点到他家会见公爵夫人。拉斯普庭久闻公爵夫人美丽异常,有心结识,便毫不怀疑,欣然应诺。次日晚,尤苏波夫亲赴拉斯普庭官邸,把他接到自己家里,引进刚刚经过装修的豪华的地下室,借口公爵夫人正在接待客人,要拉斯普庭稍候片刻。乘着等候闲聊的机会,尤苏波夫殷勤地请拉斯普庭吃下了含有剧毒氰化钾的点心,喝了加入氰化钾的马德拉酒。但拉斯普庭似乎生命力极强,尽管吃了足以致人死命的7块毒点,喝了3杯毒酒,仍未像常人那样倒地毙命,而是继续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尤苏波夫颇感诧异,于是,他乘拉斯普庭不备,绕到背后开了一枪,拉斯普庭中弹倒地。但当他前来查看时,拉斯普庭霍地又站了起来,口吐白沫,面目狰狞,呼喊着跑出地下室,冲入庭院。阴谋的另一位参加者普利什凯维奇立即对他连开两枪,拉斯普庭再次倒地。当尤苏波夫一伙把他拖进房子后,拉斯普庭睁开右眼,重新爬了起来。尤苏波夫又用沉重的哑铃在他的太阳穴上连击几下,他这才倒地不动了。之后,尤苏波夫等人把拉斯普庭的尸体用窗帘包住,抬到车上,扔进了事先察看好的涅瓦河的冰窟窿里。此时已是12月30日凌晨5点钟。

拉斯普庭终于被除掉了。尤苏波夫等人原以为此举割除了沙皇制度的一个毒瘤,挽救了沙皇制度和俄罗斯帝国,殊不知拉斯普庭事件表明沙皇制度已到了癌症晚期,已全身布满了毒瘤,已腐朽到极点,非任何药物与手术可以挽救。它的死期已经临近,再过两个多月它就将被革命的风暴彻底摧毁、彻底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