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建筑御园漫步:皇家园林的情趣
5606700000008

第8章 以景分区的宫苑园囿

现存明清皇家园林,因为规模大、景点多,往往在现代的参观游览中,被介绍成许多以区来划分的功能范围,如宫廷区、游览区、湖区、山区等,这些名称在当时并不通用,而是用景点的景名来区分,大一点的范围也有各自的叙述,习惯如香山静宜园有内垣、外垣、别垣三个大的组成部分,中间有园墙隔开,设门勾通。香山共有二十八景,内垣二十景,外垣八景,别垣是二十八景以外的宗镜大昭之庙和正凝堂。皇城内的西苑太液池,逶迤紫禁城西部南北一线,景物都依池岸向纵深展开,在明代就以中海、北海、南海三海来分别,南海展拓最晚,中海曾一度称为中南海。颐和园内有城关建筑六座,实际是当时分区隔界的功能性建筑,与现代将全园分作政治活动区,生活居住区,游览区不是一回事。

鲁迅先生曾批评过“十景病”,皇家园林中,可不止十景。承德避暑山庄有康熙三十六景,乾隆三十六景,合成七十二景。圆明园有四十景。香山静宜园有二十八景。玉泉山静明园有十六景。盘山行宫的静寄山庄,园外八景,园内八景也合称十六景。这里要说明的是,不是所有的明清皇家园林,都有皇帝题署过的多少多少景,经过题署进入序列的景物也并非是该园的全部建筑景观,仍有许多建构在××景的排列之外。

以避暑山庄的七十二景为例,康熙的三十六景名皆为四字,乾隆三十六景名皆为三字,不妨排列出来,加以比较。

康熙三十六景

烟波致爽 芝径云堤 无暑清凉 延薰山馆

水芳岩秀 万壑松风 松鹤清越 云山胜地

四面云山 北枕双峰 西岭晨霞 锤峰落照

南山积雪 梨花伴月 曲水荷香 风泉清听

濠濮间想 天宇咸畅 暖溜暄波 泉源石壁

春枫绿屿 莺啭乔木 香远益清 金莲映日

远近泉声 云帆月舫 芳渚临流 云容水态

澄泉绕石 澄波叠翠 石矶观鱼 镜水云岑

双湖夹镜 长虹饮练 甫田丛樾 水流云在

乾隆三十六景

水心榭 颐志堂 畅远台 静好堂

观莲所 清晖亭 般若相 沧浪屿

一片云 苹香沜 翠云岩 临芳墅

涌翠岩 素尚斋 永恬居 如意湖

采菱渡 澄观斋 凌太虚 宁静斋

玉琴轩 绮望楼 万树园 试马埭

驯鹿坡 丽正门 勤政殿 松鹤斋

青雀舫 冷香亭 嘉树轩 乐成阁

宿云檐 罨画窗 千尺雪 知鱼矶

这两组三十六景景名序列,除了四个字与三个字的表述空间的不同外,康熙的四字景名皆以自然景物为本,突出山与水的感性描述,除多处直接引进山字、水字外,还用岩、壑、峰、岑、壁、屿等字更为具体的状写山景;用波、泉、溜、源、渚、流、湖等字反映水的各种形态。日、月、云、霞也尽有表现。乾隆的三字景名中,概念化的成分较多,半数以上为建筑名称,如榭、堂、台、亭、斋、居、轩、楼、园、门、殿、舫、阁、檐、窗等,而康熙的三十六景中,只有“云帆月舫”用了“帆”和“舫”人工景物的名词。两个三十六景在文采和意境上有很大区别。虽然它们都出现在避暑山庄的同一自然山水环境之中。

在北京西北郊的三山五园中,玉泉山静明园,也是康熙所创建,但历史可以追溯到金章宗完颜璟时代(完颜璟1168~1208,1190~1208在位)。乾隆时修葺后,题署了四个字的十六景:

廓然大公 芙蓉晴照 玉泉趵突 竹炉山房

圣因综绘 绣壁诗态 溪田课耕 清凉禅窟

采香云径 峡雪琴音 玉峰塔影 风篁清听

镜影涵虚 裂帛湖光 云外钟声 翠云嘉荫

这一组景名,虽是兼顾了自然景色,但仍觉不如康熙避暑山庄三十六景那样脱俗雅淡,除“甫田丛樾”用字略显生僻以外,一律脱白畅达,而且寓情于景,没有作为皇帝身份的特殊口气,十分难得。静明园十六景中的芙蓉晴照和圣因综绘两个景名,就各有出处。金章宗曾于玉泉山巅建过一座芙蓉殿,虽说山峰形状似一朵青莲,乾隆也说过这个景名不是因袭金章宗芙蓉殿而来,但诗中却说:“更传称别殿,旧迹仰晞中。”不但芙蓉两字有了来历,“晴照”两字也有了着落。“圣因综绘”,“圣因”,原为康熙南巡时在杭州西湖孤山南宋西太乙宫旧址上所修建的行宫,雍正时改建为圣因寺,又称西湖行宫,内有八景,乾隆将八景综合在一张图上,仿建在玉泉山的西南隅,所以有了“圣因综绘”的景名,只是西湖行宫面对万顷碧波,而这里都是面对一派农田景象。

万寿山清漪园景点众多,却没有清漪园景名的序列,但是清漪园的园中园惠山园,恰有惠山园八景,依次为:载时堂、墨妙轩、就云楼、澹碧斋、水乐亭、知鱼桥、寻诗迳和涵光洞。惠山园于嘉庆十六年(1811)经过改建,改名为谐趣园。八景的建筑物名称也与原来不一样,只保留了知鱼桥是原地原建原名,寻诗迳的景名石碑仍在,但与惠山园时的放置位置,似乎也不一样了。

另外,流传很广、知名度很高的“燕京八景”中,有一半的景致是在明清皇家园林之中,它们是:琼岛春阴、太液秋风、玉泉垂虹和西山晴雪;而且由乾隆书写景名,题诗的石碑都树立在原处,“琼岛春阴”在北海的琼岛的东麓,“太液秋风”在中海的水云榭中,“玉泉垂虹”在玉泉山静明园的东南隅,只是乾隆将“垂虹”二字改做“趵突”,他说玉泉的喷涌不亚于济南的趵突泉,所以石碑上写刻的是“玉泉趵突”四个大字。燕京八景的提法始于金代,“西山晴雪”在金代称为“西山积雪”,元代改为“西山晴雪”,明代又改为“西山霁雪”,乾隆在香山静宜园内立碑时,取用了“西山晴雪”。现在石碑依然耸立在香山西部,从这里凭高眺远,山林倍觉壮观,何况雪后初晴,呈现“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的动人景象。

上述燕京八景的四景,只有“玉泉趵突”列入了玉泉山静明园的十六景之中。

皇家园林中序列景观的名称,全部反映在御制诗和画家的画幅以及文献著录之中,不一定在景观现场有明显的揭示,但建筑景点的名称,却都有匾额的明白书写,数量也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