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历纪元前二二〇五年)
欧洲自1860年以来,丹麦国博物院始区别古代文化为石器时代,铜器时代,铁器时代,共三大期(A.C.Hadon History of Anthronpology P.137—140)。而吾国亦有古人以石为兵,以铜为兵,以铁为兵之说(《越绝书》卷十一)。与西人所定,若合符节。
《越绝书》谓:“神农赫胥之时,以石为兵。”是则中国三代以前,皆当在新旧石器两时代之内,故本章所述,即史传所称之三皇五帝时代之事迹也。
一、旧石器时代之文化
A器物——皆为火石所制之石器,制造之法,为敲治,多粗而不滑,初民以之为杀兽,打鸟,及掘地,御敌之用(安特生《中国远古之文化》,地质调查所《地质汇报》第五号一册)。
B居住
a穴居——“民之初生,陶复陶穴。”(《诗·大雅》)“上古穴居而野处。”(《周易系辞传》)皆为初民穴居之证。
b巢居——“昔者,未有宫室,冬则居营窟,夏则居增巢。”(《礼记·礼运》)“上古皆穴处,有圣人教之巢居,号大巢氏。”(《始学篇》)此巢居又在穴居之后,而比穴居为进步。
C衣服——“古初之人,卉服蔽体,辰放氏作,时多阴风,乃教民木茹皮,以御风霜,绹发閐首,以去灵雨,而人从之,命之曰衣皮之人。”(《春秋命历序》)“未有麻丝,衣禽兽之羽皮。”(《礼记·礼运》)据此则初民先必卉服,后始皮服。
D饮食
a饮——初民之饮,大概饮水、饮血二种。观《淮南子·要略训》所谓“茹草饮水”,《礼记》所谓“茹毛饮血”,即足证明。
b食——“山居则食鸟兽,近水则食鱼鳖螺蛤。”(谯周《古史考》)初民生活,最初为生食,后进为熟食,然皆为烧食,尚未进至煮食,观《古史考》所谓:“加米于烧石之上食之”,及《内则》郑注:“以土涂生物,炮而食之”,即可了然。
E生业——“上古人民少,而禽兽众。”(《韩非子·五蠹篇》)故人民多以渔猎为生,过后始渐事牧畜,此即史书所谓伏羲氏结网罟,教民渔猎也。
F家庭——“上古民人,但知其母,不知其父。”(《白虎通》)盖上古为母系时代,男女群居,互相娶嫁。家庭以女人为主体,故姓字从女从生,观于姒,姜,妠,妫,嬴等姓,即可明白。传说至伏羲氏,始教民嫁娶,渐改群婚之习。(张亮采《中国风俗史》第一编第一章六节)
二、新石器时代之文化
A器物
a石器——此时石器,多为沙石,灰石,青石所制造。其法则为磨治,比前期之敲治,较为精滑。
b陶器——河南、甘肃出土之陶器,有瓦罐,瓦缶,瓦罍,瓦鬲,瓦鼎,瓦尊等,为当时人民日用生活必需之器。
B衣服——陶器上之印文,有绳印,或布印者,其绳印,显系苎麻所编之绳,因此可见当时已种苎麻以之为衣服矣。
C饮食——陶器碎片,往往有烟熏遗痕,附着于其上,可知此时已用火煮食,比前期之烧食,尤见进步,而由石杵推之,可知已食谷粟。
D家畜——地下发掘之兽骨,多属家畜之猪,而非野猪,可断此时已有家畜。(以上参考安特生《中国远古之文化》)
E居住——旧石器时代,人民尚穴居巢居,此期大约已有宫室,传说黄帝伐木构材,筑作宫室,上栋下宇,以避风雨。(《绎史》引《新语》)又尧曾使禹作宫室。(《二酉堂丛书》辑《世本》)
F农业——石器中有石耨石锄,盖此时已入农业之初期。
G工业——在石器之中,发见骨针,及纺织用之石制线坠,可为当时已入纺织工业之证。(以上参考安特生《中国远古之文化》)
H交易——多用实物交易,及用贝交易,五贝排贯,名之曰“朋”,《易·爻辞》言丧贝,言十朋之龟,钟鼎文中记“王赐贝”者颇多,足为古代用贝交易之证。(梁任公《先秦政治思想史》第八章)
I交通——传说黄帝作舟车,陆行用车,水行用舟,以利交通,此为文化上之一大进步。(黄帝之臣共工作舟,见《世本》。黄帝造车,见《释名》)
J弓矢——石器中有石砮,石镞,石戈等,则此时已有弓矢,以为战争。(安特生《中国远古之文化》)
K书契——“古者无文字,其有约誓之事,事大大其绳,事小小其绳,绳之多少,随物众寡。”(《周易集解·易系下·传下》)“黄帝之史仓颉,初造书契。”(《说文·叙》)“契,刻也,刻识其数也。”(《释名》)盖纪载之过程,须经三步骤:1.结绳,2.契(刻数于木板),3.文字。黄帝之时,想必尚在第二步骤也。(张守义《中国古代书契制度》,《金陵学报》第一卷第一期)
L丧葬——孟子云:“盖上世尝有不葬其亲者,其亲死,则举而委之于壑。”《周易传》云:“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葬之中野。”足证上古亲死,乃用天葬,相传至黄帝时,始作棺椁。(《汉书·刘向传》)此为丧葬之进步。
备考
(1)石铁铜三时代,就吾国古史,约分期如下:
(一)石器时代约自夏商以前,《越绝书》以为神农之时。
(二)铜器时代约自夏商以来,《越绝书》以为禹穴之时。
(三)铁器时代约自秦汉以来,《越绝书》以为周末之时。
(2)石器时代,共分新旧二期,旧石器时代之年岁,在欧洲为距今前十五万年至前九千年,新石器时代,为距今前九千年至前六千年,铜器时代,为距今前五千年至三千年。(C.Bloctz,manual of universal History附表)近数年来,内蒙古鄂尔多斯发现之石器,欧洲考古家,断为五万年以前旧石器时代之石器,而奉天、河南、陕西、山西、甘肃发现之石器,断为五千年以前新石器时代之石器。(《北京历史博物馆丛刊》第一年第三期,安特生演讲《中国远古人类》)
(3)上古历史,因无文字记载,难全置信,杨朱曰:“太古之事灭矣,孰志之哉。”屈原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所以三皇五帝,不必真有其人,不过为上古社会进化之表征而已。例如燧人氏,为火食之代表,伏羲氏为渔猎之代表。
(4)《书经》谓尧,让天下于舜,舜又让之于禹。然《韩非子》谓:“舜逼尧,禹逼舜。”(《说疑篇》)《竹书纪年》谓:“舜放尧,禹放舜。”适与之相反,究谁是谁非,殊难断定。
(5)《吕览》谓:“昆吾作陶,浮游作矢,高元作室,仓颉作文字,”按文化之进步,是渐进的,非突进的。古代文化,必经无数年代,渐渐累积而成,决非一人一时之力,所能就也。
(6)民国十年十月,地质调查所于河南渑池县仰韶村发掘得许多古代石器陶器及骨骸,认为新石器时代之遗物,故定为仰韶期之文化。(安特生《中国远古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