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坊门只是两根立柱上面横设牌匾,书写坊名,一般为木制。坊门原先是颇为简单的两根立柱,逐渐有了华丽的雕饰。由两根高过门顶的柱中间相连一至两根横梁及门扇组合成一种新式样的门,柱出头染成黑色,柱端安瓦,这种门称为“乌头门”(宋以后也被称为“棂星门”)。宋朝《营造法式》一书(我国古代最完整的建筑技术书籍)对如何建造“乌头门”有详细规定和介绍,说乌头门也叫“乌头大门”、“表揭”、“阀阅”、“棂星门”。“阀阅”指的是功勋、功绩和经历,“明其等曰伐,积日曰阅”。叫“阀阅”,是因为“乌头门”气势威严,庄重华贵,含有彰显门第的意思,也被用于旌表。《明史·列女列传》记载:“大者(事迹突出的女子)赐祠祀,次亦树坊表,乌头绰楔,照耀井闾,乃至僻壤下户之女,亦能以贞白自砥。”这里,就提到了旌表的方式之一“乌头绰楔”。“绰楔”原是古时树于正门两旁,用以表彰孝义的木柱,后来成了牌坊的代称。牌坊有柱不出头和柱出头两种,其中“柱出头”式又叫“冲天”式,十分形象。这种“冲天”式牌坊即源自两根柱高过门顶的乌头门。
牌坊又名牌楼。其实牌坊与牌楼是有区别的。区别就在于外观上是否建有重檐的顶子,有顶的叫“楼”,无顶的叫“坊”。有顶的牌楼能更大地烘托气氛。有学者认为牌楼是人们将春秋时期产生的建筑物——“阙”的形制吸纳进去而形成的。由于它们都是我国古代用于表彰、纪念、装饰、标志和导向的一种建筑物,而且又多建于宫苑、寺观、陵墓、祠堂、衙署和街道路口等地方,再加上长期以来老百姓对“坊”、“楼”的概念不清,所以到最后两者成为一个互通的称谓了。
牌坊上的文字共有三种。一是“题”,刻在牌坊当心间和次间额枋间大字板上,即“匾”上的大字,一般以牌坊正面当心间匾上所刻的文字作为该座牌坊的名称,这一文字一般都蕴意深刻,具有很高的书法价值,是画龙点睛之处;二为“注”,题刻在牌坊当心间和次间大字板下的小字板或额枋上的文字,具体说明牌坊为谁而建、为什么事而建、由谁所建、什么时候建的等内容;三是“联”,是题刻在牌坊立柱上的颂扬、旌表、纪念性的富有文学色彩的对联。
牌坊不仅建筑结构自成一格,别具风采,而且集雕刻、绘画、匾联文辞和书法等多种艺术于一身,熔古人的社会生活理念、传统道德观念、民风民俗于一炉,具有瑰丽的艺术魅力、较高的审美价值和丰富而深刻的历史文化内涵。
(二)牌坊的功用与分类
牌坊的类别很多,形式也多种多样,可以按照建筑形制、建筑材料、建筑功能等来分类。
从形制来看,可分为“柱出头”式(“冲天”式)和“不出头”式,前面在讲到乌头门时曾经提起。宫苑之内的牌坊大都是不出头式,而街道上的牌坊则大都是冲天式。如果再细分,还能以牌坊的柱数、间数、楼数为依据。无论柱出头或者不出头,均有“一间二柱”、“三间四柱”、“五间六柱”等形式。顶上的楼数,则有一楼、三楼、五楼、七楼、九楼等形式。北京市昌平区明十三陵前的陵门是全国现存最大的石牌坊,这是一座五间六柱十一楼的彩绘超大石坊,高约16米,宽约35米,上面巨大的汉白玉石构件和精美的石雕工艺堪称一绝。
从建筑材料上,分为木牌坊、石牌坊、琉璃坊等。木牌坊是用木材建造而成,是最早出现的牌坊。有些木牌坊装饰华丽,飞檐斗拱,很是美观。木牌坊的地下部分用柏木桩,称为地钉。地上的各根柱子下部用夹杆石包住,外面束以铁箍。为增强牌坊的稳定性,很多采用了“八”字形的平面结构。石牌坊一般在景园、街道、陵墓前用得比较多。因为石材不怕雨,石牌坊多做成冲天式。石牌坊柱石上方常刻有麒麟、狮子、怪兽、云腾浪涌的纹样。琉璃牌坊实际是砖石结构,外表用黄、绿两色琉璃砖镶砌壁面,多建于大型寺庙上门之前,起引导作用,很是威仪壮观。但这种华丽高级的牌坊造价也较高,大多集中在北京的皇家建筑和寺庙。
从建筑功能来分,主要有两类:一类起到标志空间和装饰作用,另一类是用于表彰、纪念某人或某事。第一类常建于墓庙宫观,桥头、祠堂等,可以标志空间,有的还能增加主体建筑的气势。作为地方标志是牌坊最古老的作用,大多竖立在道口或桥梁处,如北京的大栅栏牌坊。很多名山都有地方标志性牌坊,如泰山、五台山、峨眉山、普陀山等。北京香山卧佛寺牌坊榜文是“同参密藏”,众生共同来参究宇宙和人生的真理,不禁令人产生崇拜的心情。那些建于祠堂前的牌坊,则对彰显祭祖的庄严肃穆氛围有着重要作用。第二类是为了表彰、纪念某人或某事,这是我国传统社会为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而立,与旌表密切相关。如山东桓台的“四世宫保”牌坊,就是为表彰坊主的赫赫功绩。“四世宫保”牌坊建于明万历四十七年(1619),位于原桓台城南城门前,四柱三间三楼砖石结构,檐角悬挂风铃,顶置圆雕狮驮葫芦,坊主是明万历年间兵部尚书王象乾。王象乾是桓台新城人,为官六十余年,出身文吏,镇守边疆多年,功绩卓越。建坊时,王象乾在兵部尚书任内,时年71岁。万历皇帝追封他的三代——他的曾祖王麟(前颍川王府教授)、祖父王重光(前贵州布政使左参议)、父亲王之垣(前户部左侍郎),都被诰赠为“光禄大夫柱国太子太保兵部尚书”。因此该坊被称“四世宫保”坊,应当也寓含着王家四代保明王朝的意思。
(三)牌坊与旌表
旌表类的牌坊是传统社会中特有的表扬性建筑,目的是美化风俗、教化民众,多建在热闹的大街或受表扬者的住宅前。那些道德方面优秀、事迹突出之人,可经由社会上具有一定影响力的人推荐,通过官家层层查证确认,设立牌坊。山西省南樊贾李氏石牌坊,建于清朝嘉庆八年(1803)。六柱五门七楼式,青石雕仿木结构,总宽8米,通高10米,通深3.1米。牌坊上有“圣旨”、“旌表”、“诰封中宪大夫贾凝瑞之妻李恭人节孝坊”等字样,有“孝碣龙盘铭至性,清台凤举仰高风”等楹联。牌坊还有多种形式的石雕装饰,代表了当时最高水平的石雕工艺。[1]
1.存在差异的建坊银
统治者有时并不直接为受旌表者建立牌坊,大多采取给银建坊的方式。清朝宗室内的节孝者获得的建坊银,就比非宗室和一般百姓要多。这也说明旌表制度中存在着相当明显的差异性。固伦公主(清朝皇帝嫡女)、亲王福晋可得坊银一百两,缎十六匹;和硕公主(清朝皇帝庶女)、亲王世子(亲王的法定继承人)福晋可得坊银九十两,缎十四匹;郡主(亲王之女)、郡王福晋可得坊银八十五两,缎十二匹;县主(世子、郡王之女称县主)暨贝勒夫人、郡君(贝勒女)暨辅国公夫人可得银八十两,缎十一匹;侧福晋、侧室的待遇要视嫡福晋、夫人各降一等,至辅国公侧室银六十两,缎七匹;镇国将军夫人银五十五两,缎六匹;辅国将军夫人、奉国将军恭人(奉国将军夫人称恭人)银五十两,缎五匹;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女及侧室,闲散宗室妻女都给银三十五两,缎两匹。亲王、郡王、贝勒、辅国公、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奉恩将军,这些都是清朝皇室爵位的等级,他们的夫人会得到皇帝颁的一道褒奖诏令,根据各自夫君爵级的不同也享有不同数量的坊银和缎。皇帝的远支不再颁给褒奖诏令。八旗官兵的妻女只给银三十两,不再给缎。各省受旌表之人也由地方官给银三十两建坊。
将军三等奉国将军一二三等奉国将军奉恩将军奉恩将军奉恩将军奉恩将军闲散宗室来源:雷炳炎:《清代八旗世爵世职研究》。
2.从专坊到总坊
清初建立的牌坊多是专坊,即一人一坊,偶有二人或三人合建一坊的。不少牌坊的铭文中有“给银三十两听家自行建坊”之语。随着统治者对贞节的倡导,守贞妇女的数量逐渐增多。如果再按清初赐银三十两、一人建立一座牌坊的惯例,政府的财政负担很重,难以继续下去,于是统治者改变了原来的旌表方法。清朝嘉庆年间开始,有了建立总坊的做法——将众多的贞节妇女归于一处,只给银三十两建立总坊。嘉庆四年(1799),湖南省乾州、保靖、武陵等地在战乱中守节致死的女性众多,政府规定:“各厅县每年总建一坊,每专给银三十两,交各地方官支领。于通衢大路择地克期建立,所有节妇姓氏,全行镌刻其上。”这就是将例应旌表的妇女进行汇总,在四通八达的路上择地建立一座总坊,将所有妇女的姓氏镌刻在上面。不仅妇女,孝子也有总坊。道光年间,户部奏准:“直省孝子顺孙、义夫、孝悌、贞孝、节烈妇女,礼部年终汇题后,在各州县内总建一坊,毋庸按口给银三十两;续行题准,镌刻姓名于上。已满,再行建立。”如果一座总坊建好后,上面尚有空缺处可以刻字,以后奉旨旌表的孝子节妇的名字就可直接刻于该坊上,刻满后,可以再另行建立一座总坊。
因为建总坊花费少,在坊上刻名也比较简单,所以建总坊时旌表的人数众多。如清道光七年(1827),礼部复准:“江苏省武进、阳湖两县,自道光元年起,搜采孝节妇共三千一十八口,应照总坊之例,给银三十两,于祠外总建一坊,以不朽。”这样做使政府在减少财政支出的同时,也达到了旌表贞节的目的。
道光十八年婺源县建立孝贞节烈总坊,旌表宋朝以来贞节女性两千六百余人,至光绪年间重建时,人数竟增加到近六千人。建立总访主要由于政府的财力困难,但对于有钱有势的官宦、富商之家,可以依靠着自己雄厚的实力建立专坊。统治者既不出钱又可以达到宣扬教化的目的,自然不会阻止,乐见其成,因而表示:“本家绅士愿捐建者,听其自便。”有些豪门望族建立的牌坊往往雄伟壮观,花费远远超过三十两白银。
3.孝子坊
孝子坊现在全国还留存不少,以棠樾牌坊群中的孝子坊为例。“慈孝天下无双里,锦绣江南第一乡”。棠樾牌坊群坐落在安徽省歙县棠樾村东大道上,一共七座——慈孝里坊、鲍灿坊、鲍象贤坊、鲍逢昌坊、鲍文龄妻坊、鲍文渊妻坊和乐善好施坊,其中前三座是明朝时所建,后四座是清朝时所建。七座牌坊高大挺拔,典雅古朴,1996年年底,以“棠樾牌坊群”之名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鲍象贤坊,是为了旌表鲍象贤镇守云南等地有功而建,鲍象贤曾经远赴云南边防,安定边境,鲍象贤坊主要是旌“忠”。鲍文龄妻坊,为旌表鲍文龄妻汪氏而建,汪氏丧夫守节,将儿子抚养长大。鲍文渊妻坊,是为旌表鲍文渊继妻吴氏所建,吴氏守节三十多年,归葬夫柩,抚养鲍文渊前妻的儿子长大。这二坊主要是旌“节”。乐善好施坊旌表的是鲍漱芳父子,二人为赈灾多次捐银、捐粮,热心家乡公益事业,乐善好施坊主要是旌“义”。主要是旌“孝”的有慈孝里坊、鲍灿坊、鲍逢昌坊,作一下重点介绍。
慈孝里坊,建于明初,清乾隆年间曾经重修,高9.6米,宽8.57米,明楼檐下是“御制”牌,当心间大字版题刻“慈孝里”三字,是为旌表鲍宗岩、鲍寿孙父子而建。宋末元初,战乱四起。歙县守将李世达率部叛乱,到处烧杀掳掠。鲍氏父子被乱军所获,乱军将鲍宗岩绑在树上,想要杀掉他。这时候儿子鲍寿孙对乱军说自己愿代替父亲去死,求乱军放过父亲。鲍宗岩却说自己已经老了,只有这一个儿子,自己愿意以死换儿子一条生路,父子二人争相赴死的感人场面令乱军也不忍下刀,把二人放回了家。还有一种说法是在二人为谁去死争执不下时,林间突然狂风大作,吼声阵阵,吓得乱军仓皇而逃。朝廷降旨予以旌表,御赐“慈孝里”匾额。这里表彰的不仅是子对父的孝,还有父对子的慈。明成祖曾作诗称赞:“父遭盗缚迫凶危,生死存亡在一时。有子诣前代父死,此身遂保百年期。救父由来孝义深,顿令强暴肯回心。鲍家父子全仁孝,留取声名照古今。”《南史·孝义列传上》中也记载了一个类似的故事,讲的是潘综和父亲相互要求对方活命的故事。父子二人正赶上东晋末年的孙恩作乱,乱军攻打进村镇里来。潘综和父亲潘骠一起逃跑,以躲避贼寇。由于潘骠年老行动迟缓,贼寇就向潘骠追去。潘骠对儿子潘综说:“我走不脱了,你赶快跑,可以脱身,我们不能都在这里等死。”这时潘骠已经疲乏得跑不动了,只好坐在地上,潘综拦在前边向那些冲过来的贼寇叩头求道:“我父亲年纪大了,乞求你们饶他一命。”等贼寇到了跟前,潘骠也向贼寇求道:“我儿子正年轻,他本来能跑得了,可是他为了我这个老父亲才没有走,请求你们让我的孩子活下去,杀掉我,就饶了他吧!”贼寇用刀去砍潘骠,潘综就将父亲抱在自己的身下。于是,贼寇砍潘综的头部,潘综的头上和脸上一连中了四刀,当时就昏厥过去。这时有一个贼人从旁边走了过来,说:“阁下是做大事业的人,这个人冒死救他的父亲,怎么可以杀他呢?杀孝子是不吉利的。”于是贼寇不再砍潘综,这父子二人一并幸免于难。后来,潘综居住的村子改名为纯孝里,免除了潘综家三代的赋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