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以孝选官:孝与古代选官制度(中国孝文化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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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非主流”——魏晋南北朝时期的以孝选官(2)

(5)心丧与试守孝子。比如郗鉴碰到了永嘉之乱,在乡里非常贫穷,经常挨饿,但是乡人以公名德,经常轮流供给他,他常携兄子迈及外甥周翼二小儿往食。乡人曰:“各自饥困,以君之贤,欲共济君耳,恐不能兼有所存。”郗鉴独往食,辄含饭著两颊边,然后哺育两个孩子。之后,郗公亡,翼为剡县令,解职归乡,席苫于公灵床头,丧终三年。

(二)阳翟褚氏的忠孝实践与当时社会趋势

阳翟褚氏西汉前期褚氏地望在兰陵(治今山东苍山县西南兰陵镇),西汉元、成年间,褚氏家族从兰陵南迁至沛郡(治今安徽濉溪县西北),后来褚氏家族又有过两次迁移:第一次是在西汉后期,褚少孙之裔孙褚重东晋一朝,政局家国一体时,褚氏很好地协调了忠孝之间的关系,完美地实现了家族与政治间的结合,家族势力飞速发展。但在东晋与刘宋鼎革之季,面临忠孝冲突时,褚氏为家族利益计,弃忠而择孝,以图实现新的一轮君臣结合。

阳翟褚氏自褚裒以后,历其子歆、熙,其孙爽,至曾孙褚叔度(叔度为裕之字,以字行是为了避刘裕讳)、秀之、淡之兄弟,与刘裕进行了一轮新的君臣结合,褚氏家族在刘宋王朝重新取得地位。褚叔度兄弟在刘裕打江山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跟随刘裕讨伐卢循,并坚决消灭卢循余党;征刘毅时“褚叔度遣三千人过峤,荆州平乃还”,帮助其控制东晋的政权。褚氏通过帮助刘裕打天下,从而获得了诸多政治赏赐,维护了家族的根本利益。

继褚叔度兄弟之后,阳翟褚氏的另一代表人物是褚渊。当宋明帝即位时,褚渊已官至吏部尚书,曾为刘宋江山作出过很大贡献。如平定薛安都叛乱时,褚渊就军备状况和军力部署作出了很好的建议,在平定桂阳王休范叛乱时,他又起到镇定人心的作用。之后,褚渊在接受遗诏成为顾命大臣之后,也曾与袁粲尽心辅佐幼主。后来,褚渊又利用顾命大臣的身份引萧道成进入权力中枢,为其铺平了道路;在废后废帝昱立顺帝准时,褚渊有废刘昱之心,以为萧道成为将来之主,在废刘昱之后,褚渊把收拾残局的重任托付萧道成,并同意萧加黄钺,为其篡权创造条件。褚渊在萧齐建立后,受到重任。

褚渊身仕二姓受到部分人的指责,其中最持非议的是其子贲,史称:“父背袁粲等附高帝,贲深执不同,终身愧恨之,有栖退之志。”时人对比评价褚渊与袁粲,作谣言曰:“可怜石头城,宁为袁粲死,不为彦回生。”对其名节不以为然。即使对褚渊深所依靠的萧道成也多微词,“卿等并宋时公卿,亦当不言我应得天子”,以为褚渊有政治投机之嫌,并对褚渊援引何曾故事以求官职的请求不与理睬。

可见,虽然从孝的角度来说,褚渊重新建立了家族,却还是受到了非议。只能存“保家之念”,即政治变更频繁是褚氏政治立场出尔反尔的前提,且当时门阀政治局面也迫使褚氏为家族利益计,忠孝观念只能与时俱进。阳翟褚氏既然没有固守封建道德中的“忠”的责任,那么,其家族必须寻找另一个封建道德“孝”,作为家族安身立命的根本。

史书中多有关于褚氏“孝”的记载。如康献褚皇后,贵为皇后,并在穆帝、孝武两朝临朝称制,执掌大权,在归省时,与其父褚裒奉行的依然是父女家人之礼。史载:“太常殷融议依郑玄义,卫将军(褚)裒在宫廷则尽臣敬,太后归宁之日自如家人之礼。”殷融认为褚氏父女在家可行家人之礼,在朝则应行君臣之礼。即使如此,褚皇后仍以为不妥,乃下诏曰:“典礼诚所未详,如所奏,是情所不能也安也,更详之。”实际上就是要求在家在朝均行家人之礼。后来由于征西大将军庾翼、南中郎谢尚等人坚持原则,认为:“父尊尽于一家,君敬重于天下,郑玄义合情礼之中。”说明君臣礼节不能乱,才使“太后从之”。从此以后,“朝臣皆敬裒焉。”褚氏父女把以何礼仪相处提上朝廷议程,多少反映了褚氏以“孝”为先的处世原则。即使褚渊,在当时及后代深受非议,但同时他也是深受赞赏的孝子。史载褚渊侍母至孝,曾以“母年高羸疾,晨昏须养”为由辞官,后“遭庶母郭氏丧,有至性,数日中,毁顿不可复识,期年不盥栉,惟泣泪处乃见其本质焉,渊后嫡母吴郡公主薨,毁瘠如初。”亦云:“孝敬淳深,率由斯至,尽欢朝夕,人无间言,以父忧去职,丧过于哀,几将毁灭。”可见褚渊在家族中是至情至孝的。

褚渊长子褚贲虽然对于褚渊身仕二姓颇有微词,然而在父子之道上却至孝:“彦回薨,服阕,见武帝,贲流涕不自胜。”褚贲信守传统“孝”的含义,以为祖宗之地不可弃,旧陇不可离,认为与祖宗栖息于一地是“孝”。史载:“(褚贲)疾笃,其子霁载以归。疾小间,知非故处,大怒,不肯复饮食,内外阁悉钉塞之,不与人相闻,数日裁余气息。谢瀹闻其弊,往候之,排阁不可开,以杵槌破,进见贲曰:‘事之不可得者,身也;身之不可全者,名也;名与身俱灭者,君也,岂不全之哉!’贲曰:‘吾少无人间心,岂身名之可慕?但愿启手归全,必在旧陇。儿辈不才,未达余趣,移尸徙殡,失吾素心,更以此为恨耳。’”

褚氏家族不仅仅只存在亲子之间“孝”,在整个家族中还扩展为兄弟之间“悌”,亲族之间“义”。如褚湛之(褚渊之父)卒,褚渊“推财与弟,唯取书数千卷”。褚炫“居身清立,非吊问不杂交游,论者以为美。及在选部,门庭萧索,宾客罕至。罢江夏郡还,得钱十七万,于石头并分与亲族”。在经济上亲族间互相帮助,以己所有补彼不足。

综上所述,以上举例的孝悌之人,之后都在仕途上获得了巨大的政治资源,虽然不能完全说是因为孝而获得,但是如果没有孝,那这些人至少不会如此顺利地走上仕途,一帆风顺。

(三)以孝选官的虚伪性

魏晋南北朝以孝治天下还是存在着一定的虚伪性,这主要是因为这一历史时期的政权更迭都是通过篡权获得的,比如魏代汉、晋代魏、宋代晋、齐代宋、梁代齐、陈代梁都是典型的例子。要是以“忠”的标准衡量他们一个个都是乱臣贼子,面对前朝旧臣遗老,要谈忠君实在是无法启齿,正是基于这个出发点,统治者只好以孝治国,以孝治天下是维护统治的借口,统治者在大力鼓吹“孝道”的同时,也将孝作为打击对手,成为排除异己的工具。

按照当时的孝道标准来衡量的话,曹操本身就不是一个恪守孝道的人,其装中风从而欺骗叔父、父亲的举动,成年之后杀死世交吕伯奢一家,都可以说明其手段的狠辣。然而,在其夺取汉王朝政权的过程中,还是提出了以孝治国的理念。比如建安七子之一的孔融,就因为提出“父母与子女无恩论”,就被曹操宣布为大逆不道,被下狱弃市。之后的司马氏故伎重施,司马师以不孝罪为由废了齐王曹芳。当时的社会名流嵇康,因为他的朋友吕安被诬为“不孝”而受株连,被司马昭所杀,事实并非他们不孝,只是他们的存在影响到了统治阶级的利益,成为统治阶级的眼中钉肉中刺。所以说孝已经不再是出于血脉关系的孝,而是统治阶级排除异己、打击对手的重要政治手段。